正文 【短篇】彼岸 — 章一、恨支離_二_

隔日一早,敦王府便已是一阵纷乱。

花洛舞从昨夜随着众人簇拥,一路光荣下嫁王府,入了张灯结彩的郭王王府中,倒也与其拜过堂,只不过敦王拜完堂,即是朝中权贵子弟,拉了敦王过去一同庆贺庆贺,前脚一踏进婚房中,满房的正红,大囍一字亦抬首可见,可花洛舞哪里容得满房红的刺目的囍字?

那样的囍字,好似皆在嘲讽着她的愚昧,心下一阵愤恨,长久以来的恨意倾泄,信手便抓了旁边一壶原是交杯酒饮下,偏偏那酒水入喉不呛,反倒入口清甜,似是夫妻间暖情用之酒,心中欲是不快,一手便掀起稳稳簪於发髻的大红凤冠,满头的珠翠金簪随之哗啦啦落了一地。

她本酒量浅薄,适才又是极快将酒水一饮而尽,便已是不胜酒力,却不是倒头睡下,在王府中好生的闹上一番,哪里还有昔日的大家闺秀之样?

不仅仅一路披头散发,跌跌撞撞的冒然闯进府中正厅,抬手指着便是其中一玩得正欢的朝中权贵子弟慕容白,虽说家世显赫,可慕容白却是最不务正事的纨绔之人,在座亦无一不是,「呵,慕容白麽?听闻你们慕容家与我们家交好,你爹爹慕容潜安却偏喜欢花洛言几分,想必你不喜欢你爹偏袒花洛言那贱人罢?你要不与我联手,明日上朝启奏央哥哥,设计让他废了贱人可好?呵呵......你们都不知贱人的真面目,央蔚也是!一世英明,却也被一贱人蒙蔽了眼是不?」

花洛舞颤着冷笑,笑若银铃,尤其口口声声便是央哥哥及央蔚,央氏乃国姓,又是指名带姓的喊帝子之名,如此一闹,众人皆知。在座之人纷纷起着哄,大闹郭王娶了个疯人,却敌不住那渗人的笑意,便领着家奴一路逃似的离去。

郭王原是在兴头上,偏偏花洛舞忽然出现,打搅了原本热闹的场面,他是个极爱玩乐之人,平时即便是太夫人亦是管不得的,哪里轮得到花洛舞出来打扰,又扫了兴致。便已是勃然大怒:「本王怎会娶进了个疯癫女子?你好大的狗胆,也敢扫了本王的兴致?!明日起,本王就休了你这个疯子!」

原是没那样生气,可郭王也是个视面子如命的人,平日在朝中权贵面前,无一不是使人称羡的,受众人嘲笑,亦算头一次,昨夜郭王便是甩袖离去,徒留花洛舞空站整夜。

而一至早晨,郭王犹在气头上,自然不顾太夫人劝阻,草草拟好一纸休书,便要丢向门口给家奴,太夫人见状,亦顾不得往日端庄娴静的形象,倏地即要双膝一软,极其狼狈的跪倒在地,痛斥道:「郭儿!平日你任性妄为,为母的管不着,可洛舞这个妻,你是休不得的呐,一旦你休了她,便是等同断了花氏的权势,母妃已经含辛茹苦了大半辈子,就是指望着你终有一日能夺得帝位,咱权势单薄,哪里敌的上央蔚那庶子如今的权势?若再断了花氏这个盼头,那麽母妃情愿在这一头撞死罢了!」

郭王一时哑口无言,眼见太夫人真要一头撞去,便忙扶起她,粗喘了几口气,只一拳狠狠槌在茶几上,冷眼望着那茶几摇摇欲坠。不甘喝道,「凭什麽他央蔚同是庶子一个,却可稳坐帝位?而咱们母子二人,还要死死巴着个疯女人?母妃,这个日子,儿子实在忍不下去了!」

太夫人气急,蓦然抬手一扬便朝着郭王脸上搧去。她平日是极疼郭王的,鲜少怒到掌掴郭王,只是自己这样辛苦了多年,换来的仅仅一句「忍不下去」,不免震怒,硬是镇定道,「再忍不下去也得忍,母妃不也是忍了这样多年,才好不容易咬紧牙关忍过来了麽?你一丁点小事便忍不了,母妃也不用指望你能成就什麽霸业了。」狠心别过头,复道,「你自己如何,你是最明白的,母妃也不多说了,你自己好好想想罢。是要一点小事也过不去,还是继续隐忍,一举爆发的好。」

待太夫人前脚随着家奴搀扶离去,花洛舞後脚便款款踱步而来,仍是恢复往常的笑靥如花,伏过一礼,「妾身拜见夫君。」

自知郭王情绪尚未平复,又接着笑道,「爷何以这样动怒?妾身自知昨日是有些逾越了,在此向您致歉,只不过,原来你们母子二人,还有着一丝抱负呐。」

郭王闻此,这才转过身,颇是狐疑的端详了花洛舞一眼,花洛舞故作神秘,转而靠向郭王几分,缓缓启唇道:「妾身没什麽意思,只是妾身母家虽算得权重,可您和母妃当真以为能靠妾身母家,夺位成功麽?妾身倒有一计,只不过......还需您的举手之劳当作报酬。」

「你不过一届小小女子,本王倒不信了,妇人之仁,哪来的好计谋助本王?」郭王冷哼出声,转眼便要踏至门外。

花洛舞轻喊过,半眯着双眸,漫不经心的抚过指间的精细环戒,惟独这个,是花洛言不曾有过的,当日他的绝情,将她多年的爱慕尊严足以踩碎在地,她怎可错过良机。「谋事在人,我自有办法,而我自然也有我需要的报酬,一切不过各取所需,我助你夺位成帝,你助我留在蔚央身边,这不是两全其美的好差事麽?」

言毕,郭王倒滞下脚步,毫不犹豫的一口答应下来,「好。明日早朝完毕,咱们府中假山後见,到时,你可莫让本王失望。」

太夫人的那一掌掴,倒真是打醒了他,若不将央蔚踩在脚下,他誓不罢休。

那场各取所需的联盟,日後,及是万劫不复的起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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