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不吃魚的貓 — 《女兵》6.1

06

我跟封瑜就这样,糊涂地度过九年。九年听起来是一段长得可怕的日子,实际上一晃眼就过去:上大学,毕业,我当了中学教师,他考入政府,在入境处当公务员,每年稳定跳point加薪。我们同居,却从没有跟双亲交代过任何事,我跟父母说是跟朋友搬出去住,不知道封瑜怎跟他父母交代,反正他从来没带过我回家。

名义上是拍拖,实际上跟地下情没分别。一开始时,我思疑封瑜不是认真地接受我,就从来没跟任何朋友提过我俩的事。我们不似一般情侣般在Facebook摆照片、放闪光弹。即使每年去一次旅行,拍的都是风景相,我和他正正式式的合照,这多年来,还没有十张。

在这段感情中,我是水,封瑜是一亩乾枯的田地。我尝试耗尽一切的感情,流入这块田地乾涸的沙泥,修补每一度乾裂纹,希望有天他能回应我。

因为我喜欢他。我这个不似女人的女人,一辈子就只摊上这麽一个冷淡无情的男人,求他看我一眼,求他打从心底待我温柔,哪怕没有一晚,只要一个拥抱、一个吻就可以。然而我总是嘻皮笑脸地隐藏一切不安,是我夸下海口说让他忘了淼淼,那麽,我又怎可以打刧他的感情,逼迫他喜欢我?

最後,他吸走我所有感情,没有给我半点回报。他依然是品行俱佳的优等生、成功人士,从来没有试过失控。

再回想一遍以往的事,我又发觉,虽然我口里说不介意、不介意,但事实上我已无法再掩饰自己的不安,成为一种无形地施加於他身上的压力。他也是不容易,不爱我,却在没选择跟懒惰的情况下,勉强跟我好了九年。我不憎恨封瑜,甚至因为太过喜欢他而从来没想过报复。

我是怎样知道封瑜第一次出轨呢?

那已是一年前的事。故事很老土,就是我身边的朋友都开始跟男友进展到谈婚论嫁的地步,我想,我也27岁了,跟了封瑜快九年,可是他从来没给我承诺。於是我不经意探问,我们是时候要想以後的路怎样走。

他反问:什麽路?我们不是一直这样挺好吗?

我坐在沙发抱着一个软抱枕,盯着用抹布擦饭桌的封瑜,说:「就是……我想带你回我家吃饭,见见我的父母,或者换你带我去你家见你父母。你觉得这样好吗?我们在一起很久了,而我的父母甚至不知道有你的存在。」

封瑜那双沉静的黑眸隔着镜片,闪过冷冽的眸光,我没有移开眼,执着地跟他对视。半晌,他先撇开眼,低头说:「我们这样不快乐吗?感情是你跟我的事,跟我们的父母、朋友没关系。你知道我的,我喜欢低调。梦生,你就别逼我了。」

我咬着下唇,觉得他的话好像煽到我脸上的一个个热辣辣的大巴掌。我们相识多年,他依然是个沉默的男人,很少一下子说这麽多话。他说到「别逼他」这几个字,已是很重的语气。可是我不甘心——并不是像某些肤浅女人所认为那般,觉得自己在封瑜身上投放青春、并因他最终不想娶我而觉得不划算,而是我都向他付出了这麽多,为什麽他仍然不会为我心软几分?就算是一棵植物,只要久经灌溉,也能发芽。是养一头凶悍的恶犬,也能感化牠,使牠渐渐驯服。封瑜是一个人,人都是有心的,可是这九年来,我从来没感觉到他为我心动过。

即使是做爱,第一次也是我主动勾引他。我挑了大二那年的情人节,在宿舍为他做了一顿晚餐,跟他说今晚我想留下来,不回去。他惊讶地瞪大眼,过後冷静地说了声好。临睡前,我说我想睡床,他让我躺上去。我面朝他的背,抱着他的腰,吸了吸他颈间的气味,柠檬味肥皂混着淡淡的男性汗味。我沿着他的颈侧一直吻到肩膀,双手滑入他的上衣,还调侃说,摸起来又滑又结实。他挣开我的怀抱,我一脸无辜地躺在床上,说:你要是怕吃亏,我也让你摸摸。说着,我拉他的手进我上衣,让他直接摸上我未穿任何内衣的身体,他的眼神变得朦胧。我一扯他的衣领,他就不反抗、跌到我身上,我再也不肯放他走,双手抱紧他的肩背。极力讨好,曲意纠缠,怕他不肯要我。

在他面前,我一次次抛弃女人的羞耻心。他在初夜完全不懂做爱的技巧,我依着A片中女优的做法引导他,熟练得令他以为我不是处子,结果痛得我死去活来。

我认为在自己最爱的人面前,不需要讲求什麽形象,只要能逗他开心就行。可是我错了。他要的不是一个能逗他笑的女人,始终他喜欢的,是像淼淼那种气质高雅、的冷艳美人。

我这个大蠢材,还是去年向封瑜求婚失败後,才明白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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