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应该可以提早结束。」
我没听清楚,「陈哥,你说什麽?」
「采访啊,这两天的进度不错,明天提早收工,如何?」陈哥笑得宛如冬日里的暖阳,「我们会在台中停留一下,我和老江说好了要去吃肉圆。至於你呢,看你是要回家,还是要去约会都可以,你隔天再回台北也行。」
「真的假的?」我眨眨眼,不敢相信。
「炸的。」
不管陈哥怎麽说,我是惊喜地大叫了,没想到会有这麽好的事,急急想传简讯和宋大翔报告,但打到一半,我突然不想传了。
怎麽可以只有我一个人惊喜呢?
当然也要吓吓他才行。
根据我过往到车站接他的经验,宋大翔平常都搭下午五点左右的区间车,而我们这一组人下午三、四点就会抵达台中,足够我找地方埋伏等待……好啦,其实我已经想好在车站里的汉堡店坐着守候。
当天采访工作结束後,我在小渔村的纪念品店买了相思豆手链,一条给我,一条给宋大翔。我本来没打算买,但看店的阿姨告诉我,这里贩售的都是独一无二的商品,因为世界上不会有一模一样的相思豆,每一条相思豆手链都是世界上唯一的手链。
凭着这一点,我就开心地买了下来。
人就是这样,就算彼此心知肚明是商业话术、是推销手段,可只要讲中了每个人心中的某个关键字,就算被骗也会被骗得爽快。
有人说,女人最没办法抗拒的是「限量」、是「最後一个」,然而,对我来说,「唯一」才是我梦寐以求的憧憬。
我想要的,不过就是成为某个人心里的唯一。
隔天,我和陈哥他们道别,依照心中拟定好的计画,坐在汉堡店里喝着加了柠檬片的红茶,看着火车一班班来去,看着过往的旅客走了又来,不嫌烦、不嫌无聊,我轻轻地拨弄着手腕上的相思豆手链,越接近五点,我的心情就越是雀跃。
光是想像宋大翔看见我的表情,我就呵呵呵地偷笑个不停。
五点二十分,眼看时间差不多了,载满了乘客的区间车停靠在落地窗外的月台,一时之间,人潮汹涌,我先是探望,而後站起身子,试着从人群之中找到熟悉的身影。
等了老半天,我忽然想到宋大翔很有可能是坐後方的车厢,急急忙忙地跑出汉堡店,月台的乘客散了不少,我杵在原地,以为自己错算了他的到站班次,心想该不该放弃惊喜,直接打给宋大翔算了。
说来也巧,我就这麽看见宋大翔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本来想过去,但是我动不了。
当我看着宋大翔勾着女孩的肩,用着他曾经牵过我的手;宋大翔宠溺似的看着她,用他曾经对着我的笑容……那一瞬间,我浑身发冷,脑袋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思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亲昵的他们穿过站前的扇形广场。
怎麽会这样?
为什麽?
心底某个角落冒出了一句又一句微弱的问句,我听不见周遭的动静,我在发抖,我什麽都感觉不到,但是我在发抖;我想大喊,我的喉咙却像是被最牢固的锁锢着,张了嘴,却还是在发抖。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相偕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街角,我还站在原地,怔怔地望着他离开的方向,我突然很想知道是不是下雨了,於是,我仰头看了一眼万里无云的蓝天。
原来,只有我的世界在下雨。
「……于珊?」
透过模糊的视线,方哲宇重新出现在我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