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看望树梢末端还垂着寥寥可数的几片树叶,秋风横扫过膝上的百褶裙,微微翻动的校服上的深色领带,一片片乘着风缓缓在蓝天中旋着落下的枯黄,微光穿透指缝,阳光和煦洒落校园穿廊,光的粒子在学生纯白的制服上隐约脉动。
突然之间画面掺杂着些微寒伤的薄暮,视野因为这层不易察觉的薄雾而朦胧,已经是十一月天了,时序渐进已逐渐入冬了。
「记得打到这里的时候要在上头绕个结,之後左边绕到右边」笨拙舞弄手中的针线,不熟练的一步步完成指事。
「好难喔!」放下手中的棉线和针,丧气趴在课桌椅上,看着木头桌面上刻画的浅浅字迹,有的用立可白乱涂鸦的鬼画符,还有逞凶斗狠不忘随口来一句的口头禅也被刻划在上头,阖上双眼打算休息片刻再继续编织。
「你怎样突然说要学织围巾,你打算织给谁啊?」小佳一副探听八卦的精神兴起,往我颈肩靠过来。
萧佳,我的高中同学兼死党,因为从国中就同班至今,所以可说是渊源深重啊!小家是属甜美的那型,一头短短微卷的毛发点缀着小巧脸庞,嘴角不时带着微笑,看起来活力又有朝气从不虚假做作,我想这是我所能和她自在相处的因素之一,而且表现出的魄力不输男生。至於他的绰号小佳,是因为萧佳萧佳这样一直念喃喃念着的话,就变成了小佳,国中时期他的绰号可多了,不是什麽男人婆就是恰北北老太婆之类的,那是个很嫩稚的时期。
因为我们都知道当男生喜欢一个女孩子时,因为不知道该怎麽接近所能选择不怎麽高明的手法,就是以幼稚的手段作弄欺负那位女孩,但只要那个女孩子落下泪水,通常男孩都会很慌张失措不知如何是好。会这麽叫小佳老太婆的大多都是偷偷爱慕她的人,但这招数并没有奏效,所以那时班上有位叫做薛圣宇的男生,到现在还苦苦追求小佳,拜国小时期那些劣拙行径所致,被定下死罪,拍案定谳,无可申诉。
我将她推开「没有啊!就只是一起兴起想学织围巾」再度拿起桌上的棉线,端详的思索着下一步该如何进行,是绕圈圈还是该打结?
「少骗了,你有喜欢的人齁,是谁啊?长得怎样?高不高?个性好不好?可是你不是有……」懒懒地打个哈欠,慵懒接着说道:「我孤单寂寞觉得冷,想要织一条围巾给自己带」
「甚麽你觉得孤单寂寞觉得冷,你明明还有禹杰学长陪着你,是谁常常明目张胆在学校这个公共场所公然放闪的,害我只要走在你们附近就要必备一副墨镜,明明幸福到都要融化了,你现在居然说觉得冷,连你都觉得冷我该怎麽度过这个寒冬?」看着小佳自导自演演的夸张,我不自觉觉得好笑。
突然小佳一脸正色直视我,「所以说你和学长到底是甚麽关系,明明旁人都觉得你们是一对,可是你却称说你们不是那种关系,真是让旁人雾里看花啊!还是说你们在友达以上,恋人未满卡关?」小佳推了推鼻梁上的造型眼镜,操着神秘口吻一脸探究,自以为侦探的样子,而她的这一番话让我陷入一阵沉思。
所以我们是哪种关系?被这麽一问,一时哑然,久久回答不出所以然,所以我转移了话题故作认真的问织围巾的步骤,这段问句的後续效应像被投入了石子掀起了淡淡涟漪,想起你我的心犹似沉沉落水的那颗石子,石沉大海漫无天日地沉睡在深沉海底,好比我和你的关系扑通一声便无从寻起,大海捞针是否有一丝捞回爱得机率?
那如果这问题换作问你,你又会如何回答呢?
日子恍然间来到十二月底,不知不觉指针交叠同时指向五点,收拾完桌面後拾起背带往肩上一背後,便匆匆步下阶梯,手中拎着一只小巧提袋,就一步来到後门的停车棚,准备启步往远方的一抹身影奔去,随即传出一声声响:「学长」,看着另一道娇小身影往其中一方站着的身影直直奔去。
学妹递出手中的围巾腼腆交给了她心仪的学长,在站榕树後方默默看着远方光景,虽然他好像委婉拒收下这份礼物,学妹使出了撒娇的攻势,最後学妹将围巾塞进他手中,之後那位学妹边快速离去,而他还看着手上的围巾不知如何处置。
看到这一幕的我,这一刻忽然觉得自己好渺小,手中的提袋霎时变得无比沉重,一种地面出现巨大黑洞的错觉,好似被吸进漩涡里,原来我的喜欢并不能见光,不自觉捏紧了手中的提袋。
流行织围巾的这一年,看着心上人肩上围着自己一心一意织就而成漫漫爱意,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平实幸福,所以不管多笨手笨脚,无论如何我也想为你织一条围巾,让你在寒冬时感到一丝温暖,也让你想起我,可是情意化为手中线绵绵长长,却没了勇气亲手转交给你,将手中的提袋默默收进书包里,一点也不想被发现,尤其是你。
每次触见红着脸,害羞送出自己亲手织的围巾给你的女孩时,就会感到一丝冷风飕飕吹拂过的凉意,自远方袭来的冷锋停留在空旷心头。「我想我比你更需要围巾吧!」嘴角勾起嘲讽的浅笑,自言自语着。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位学妹送给他围巾了?那时是手套,这时是围巾,上星期是隔壁班的长发女孩,这星期是短发学妹。
从榕树後方缓步走出,装作一副不知情刚到来的样子,连我自己也不懂我在躲避什麽?为什麽要假装,这种说不出口得我一个人尴尬,凝滞在心中的一幕幕,让人有些窒息的凝重感。
原本踩着红色磁砖上落叶的你,因为听到有脚步声靠近,所以拾起头。「你在这边等很久了吗?」记得你喜欢听落叶被踏碎的清脆声,「没有我也才刚到而已」你露出浅浅微笑说。
但我明白你已经在这里等了一段时间了,而你永远都是那麽的体贴,让我浑然不觉想依赖这样的你。
一步一步漫步在宁静的校园中,放学时光少了平时的喧嚣,彷佛置身於相异的世界,视野里的风景只剩下你的背影般,穿着厚重的冬季外套,偶尔微风吹拂触动你的发丝,是视野里最柔和灿亮的画面,使我久久舍不得转移目光。
发现我拖延的步伐,与呆滞凝视你的目光,你问:「怎麽了吗?」答非所问的我问道:「你书包装的是什麽,是围巾吗?」一股莫名的感触袭上心头,等意识到已经脱口而出,那个明知故问的问句。
你看着放在书包的围巾说:「这个喔!是我社团的学妹送给我的」低头端详着那条灰色围巾的你看起来有些纳闷,我随即问怎麽了吗?
「虽然学妹将这条围巾送给了我,但我老觉得这条围巾并不属於我,却来到了自己手上,自从收下它就觉得哪里怪怪的!」其实看到学妹送给你围巾时,心里也觉得哪里不对劲不仅只有你,那是一种很失落的感触,压在心头挥之不去。
看着你的脸庞,不自觉握紧了书包肩带「不过你一定偷偷暗爽着吧!有学妹喜欢你,甚至还亲手织围巾给你」试图将涌上心弦的怪异感压抑下来,佯装平时与你相处的正常模式。
看着路面日落西下我们俩拉长的影子,漫漫来到河堤旁,随便选择一处乾净草皮坐了下来,之後你也弯下身子坐在我身旁的位置。
缓缓阖上双眼,想细细体会此一时刻的宁静氛围,突然有道低沉的嗓音从我身旁传来耳畔。
「其实我只需要我喜欢的那位女孩织给我的围巾,也只有那条对我而言别具意义的围巾我会绕在脖子上」吁了一口气接着你又说道:「而我之所以觉得这围巾不属於我是因为,这镶嵌在里头的是一种所无法给予的无形压力,而且我懂织围巾有多费神,虽然我没织过,不过看着一针一线就知道,光要织一条就一定耗费多时。」所以说那麽多这些围巾对你而言就是一种负担,而我织的围巾是不是也险些成为你的无形压力。
跟别人不同的是我并不奢望你给予回报什麽得,只是纯粹希望你能懂得我的心意,其他更多别无所求。
所以关於爱着主动付出的一方,还有被爱接受的另一方,哪一方更能感受到真正的爱呢?会不会就暗恋的的一方来说,起初在爱情的立足点就不同了,并非是默默付出,就能换取他方同等的爱情质量,往往过多的付出造成反效果,不是给於太多使对方无能消受,不然就是一切的举动变成理所当然,不论何者都将成为不被爱的理由,所以这时该说你很好,除了我之外你一定能找到更好的人,不外乎这句往往被用在拒绝告白对象时,或者分手时所发用的好人卡委婉手法。
看着你将手中的石子投进河里,这一刻的这一秒突然觉得你好遥远,眼眶涌现一股暖流,将脸埋入双腿间,就怕一直看着就不禁泪流。
没有谁对谁错的问题,单纯仅是你要得我给不起,而我要得你不能给。
收拾起欲泪的感触後,「看来你喜欢的女孩并没有织巾给你,那麽今年冬季你就继续挨着冷吧!」操着与今日低温相仿的气温冷冷说着风凉话。
「这就是我郁卒的地方啊!」阴暗夜色垄罩在你的脸孔上,所以看不真切此刻你的脸上挂着什麽表情,而你与我隔了一段距离直直望着我,相视的我们不说半句话,只是让沉默缓缓流窜,你我之间和这个夜是阴郁沉默的,唯一的声响来自我的心跳。
宛若有什麽气息泄流在周围一时无法厘清,耳边传递而来熟悉的嗓音,虽然低沉微弱差点融入了这片漆黑里,飘渺的气息,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我还是听见了你说:「看来她并不懂得吧!」听来有些无奈伴随着更多无法确切说出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