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百年酔(GL) — 04

喂!

「不要!」

你明明答应我的!

「并没有!」

明明就有!

「没有!」

帮人家嘛……

「我不要!」

「那个……小歌啊……」

「就说了我……」蓦地惊觉实在的声音是从身旁传来,回过神的时歌忙敛起怒意,漾出讨好的笑容投给那张关心又担心的苍老容颜,「啊,奶奶,有事吗?」

张着满是惊讶的双眼,奶奶有些担心的地伸手抚上时歌的额,「还好吗?是生病了吗?最近你怎麽常常自言自语、心不在焉的,黑眼圈也加深了不少呢。」让那眼袋看来也更深了。

是发生了什麽事?

「没有啊,最近常做怪梦,很难睡而已。」时歌以眼角飞快瞄了眼黏在她肩上的亚晓,露出安抚的笑容示意奶奶安心。

都是这只鬼,竟然赖上她了,不去帮她找人就每天压的她快窒息,还每日在她耳边魔音穿脑,时歌的确是快受不了了。

谁来帮帮忙啊!那家伙都死了几百年了,她是上哪帮她找人?根本是天方夜谭啊!

「恶梦吗?」奶奶更是忧心忡忡了,「明天奶奶带你去拜拜吧,让住持给你看看。」

「啊哈哈哈,不用啦奶奶,只是奇奇怪怪的梦而已,别担心。」虽然大笑地这麽说着,时歌却一直打冷颤,斜眼又瞪了那只在她背後搞鬼的家伙。

喂!她是为她着想耶!进去庙後亚晓就出不来了吧?

「我才不是奇怪的梦呢!你这个大笨蛋!」亚晓气呼呼地紧抱着时歌,故意让她全身发冷。

「真的没关系吗?」奶奶似乎不太放心。

忍不住直打哆嗦的时歌只得直皱眉头,重新露出让人安心的微笑安抚长辈,拍拍她的手背,「没事的啦,我没有生病。」她站起身,忍住身後的冷意,「我牵Tatami去外面走走哦!」

她得快晒晒太阳,见鬼的春天竟然那麽冷……啊、对,她忘了自己见过了,还被缠上了呢。

替Tatami系上狗链,走出家门,时歌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将冰冷的双手叉进口袋里,缩起脖子讨饶。

「拜托你,不要再抱着我……」

她真的很冷耶!

「谁教你要欺负我!」似乎发泄完怨气了,亚晓放开了她,但音调仍然略显气焰。

到底是谁欺负谁呀?明明就有一张那麽可爱的脸,怎麽变起脸耍赖起来比恶鬼还可怕?

时歌的叹息变的又深又沉,迎着暖阳缓步向公园,蓦地似乎察觉了什麽,愕然地问紧跟在她身後的无实体,「你为什麽可以在阳光下出现?」

亚晓没好气地睨了她一眼,「谁规定我不能走在阳光下?」

「可是你不是……」

「我们跟你们是一样的。」

「哦……」

她是真的懂了吗?

亚晓挑眉瞪着她摇头晃脑、懒懒散散的背影,换她叹了口气再度跟上去。

时歌在公园人行道旁的长椅坐了下来,抬首享受阳光所带来的暖意,也看到亚晓在日光下透明苍白的身影,站在她身前。

「为什麽不过来?」对於亚晓保持的距离,时歌不明所以。她不是最爱缠着她的吗?

「你不是很怕冷吗?」亚晓白了她一眼。明明就是她要她别靠近的不是?「到底要不要帮我找人?」

时歌颓然地垮下肩,无奈摊手,「不是我不愿意,而是办不到啊!」

「骗人!你明明就是懒得帮忙!」指着她的鼻头,亚晓一股肝火又冒上来,咬牙切齿,「偷喝人家的酒又不帮人家,我等了那麽久终於遇到你,你却那麽无情……我一直都不放弃地等着那个人、等着你……」

她一直记得母亲的叮咛嘱咐,男人就是她的天、是她的幸福,女人的天职就是做为一个乖巧柔顺的好妻子,遵从三从四德,所以她听从父亲安排,嫁给邻村未曾谋面的丈夫,就算丈夫因为行商远行,也要守着这个家,等他回来。

耐何日子一天天过,她承受的了寂寞,却躲不过病魔侵袭,但她仍然坚持信念,将灵魂寄托在这只会带来的酒……

愈说愈激动、愈说水眸愈是红,在时歌瞪大的眼中,亚晓积蓄了百年的泪滚滚落了下来。

那个时候,连亚晓送那个人离开时都强忍着没落下的泪,此时竟然她在面前溃堤了……

呆愣了半晌,时歌才站起身来步至她身前,抬手欲为她拭泪,却让冷意直窜过全身,晶莹剔透的水珠也穿透过她的手指。

她忘了自己摸不着也碰不着她,但心却狠狠为她疼着,因为她也看过这样的绝望无助的神情,来自於已经逝世的母亲。

再次深深叹了口气,时歌不舍的神情还是包含了无奈与同情,「亚晓……那个人跟你一样,已经消失一百年了呀……」是要她从何找起?

抽抽噎噎的亚晓从摀住脸的指缝中抬眸,梨花带泪的水眸凝视着时歌。

呃……虽然知道亚晓很漂亮、很可爱,但这样仰角又带泪的视线实在让人忍不住涌起同情心……那家伙怎麽舍得丢下亚晓,一个人远行呢?还让她哭了……

唉,男人啊!不管什麽时代都做着同样的事情。

「百年了呀……」

稍稍平息了心情的亚晓又低下俏脸,听似感慨又悲伤的哽咽声让时歌的心又被紧揪住。

「是呀,都过了一百多年了。」点点头,时歌蹲下身来摸着Tatami,「你还是早日放下心头的遗撼,安心离开这里,去重新开始吧!」

凝望着蹲在地上的时歌,亚晓甜美的脸庞覆盖了哀伤,皱起水眸轻轻地摇首,「不行……因为这是我的遗憾,如果没有了了这个遗憾,我根本没有办法离开……」

这是身为一个女人的职责,也是她的执着,她坚信他会为她带回来幸福,所以她才守了那麽久。

「亚晓……」抬首对上亚晓的视线,那无奈又脆弱的气息令时歌胸口又是一悸。

两人之间的气氛突然冷却下来,亚晓缓缓转身背过时歌,垂首的侧脸被长发覆盖了神情,让时歌无从探之,悄悄地轻叹了口气,时歌跟着站起身来,凝望着她在暖阳下更显透明单薄的肩。

明明是比自己还瘦小、还薄弱的身子,为什麽能坚守这麽沉重的传统束缚,一直持续到现在而无怨无悔呢?

明明只是个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女孩,明明是该像她一样被人捧在手心呵护的可爱女孩……却让宛如诅咒的执着禁个灵魂,连空气也碰不着的灵魂。

这样的执着的傻劲让人感到悲哀又心疼,一股悲从中来的闷痛在时歌胸腔中凝聚,情不自禁地朝那抹透明的背影伸出手,顺着心里的冲动,只是单纯的想将亚晓的脆弱拥入怀中……

「是他!是他、就是他!」

一切都来的那麽突如其然,原本似是沉浸悲伤中的亚晓蓦地猛然转过身来,漾满兴奋惊喜的绝颜夸张地放大在时歌眼前,一手激动地搭在时歌肩上,另一手颤抖指着从她们眼前不远处经过的男人。

但瞬间被冷意包围的时歌只感觉到自己连脑袋都被冻结了,满脸尴尬地僵硬着全身,非常勉强地用力硬挤出虚伪的笑容。

虽然说自己碰不到她,但是……把手从人家的胸部穿透过似乎也是件不太礼貌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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