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夜行者 — 【皇城初日‧卷壹】

落日西下,位於都城边界的隆元镇,一辆由两匹神武骏马拉着的马车正缓慢行驶在大街上。此刻驾着车的玄衣男子望着已然暗淡的天色,像是有所决定般转头朝马车里开口说道“二爷,这天已经要黑了!眼下天候甚是不佳,夜晚赶路恐怕不妥,不如我们就在这隆元镇住上一宿,等明儿个天一亮再启程,倘若顺利的话,估计晌午就可以抵达都城了。”

看着怀中好不容易睡着了的翩翩,上官隼轻声朝着车外的尹战回道“如此甚好,那我们就找间舒适点的客店歇一晚吧!”

伸手轻抚翩翩消瘦的脸颊,上官隼很是心疼的望着她长睫下那淡淡的黑影,心想:自从两天前与阿古他们分道扬镳後,你一直是这般郁郁寡欢,虽然在我面前,你从来没有掉过一滴不舍思念的泪,但我何尝不知在这初初分别的夜里,你必定是伴着盈眶泪水,整夜无眠。。。

“二爷,请你好好对待翩翩,这是阿古对你唯一的请求。。。”阿古的临别话语彷佛还在耳边盘旋,上官隼此刻的眼神坚定“翩翩是我这一生的归依,我将视她如己命,你就放心吧。。。即便皇宫里有再多的勾心斗角、权谋算计,也都有我一力承担,我绝对会让翩翩快乐无忧的生活着。”

替她顺了顺额前的发丝,上官隼温柔在她耳边轻轻低唤“翩翩,该醒来了,我们已经抵达隆元镇,今晚我们就在这里过一宿,明天就可以回到都城了。”

被他温柔唤醒,翩翩此刻揉了揉眼,神情似乎还有些迷糊“隆元镇?尹大哥不是说今天应该可以赶回都城,是不是前方的道路又不通了?”

“当然不是,是因为入夜後天气变得极不稳定,估计今晚应该会有一场大雪,为了安全起见,所以我才会决定先留在这里过上一晚,反正都城已近在咫尺,早一天或晚一天到都无所谓。。。翩翩,我知道你为了阿古的离开心中很是难过不舍,这两天是不是都睡不好?瞧你都有黑眼圈了。”温柔抚着她明眸下的浅浅黑影,上官隼满心不舍。

一下子被他猜中了心事,翩翩也不隐瞒的点了点头,双眉微蹙“嗯,我真好舍不得阿古,毕竟我们俩跟着师父在燕霞山过了很多年无忧无虑的生活,眼下要离开他们到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我。。心里很是不安,也觉得很对不起师父。。。不过净安你别担心,我一定会努力融入你的生活中,一定会努力让你身边的人喜欢上我。”

将她再度揽回自己怀中,上官隼柔声哄着“你那麽善良可人,那麽晶莹剔透,又怎麽会有人不喜欢你。。。别自己吓自己,我清篪宫里所有的人一定都会打从心里喜欢你,更加会对你尊敬有加。”

“清篪宫,那是你住的地方吗?净安,我从没听你提起过皇宫里的一切,可以跟我说说你清篪宫里都住着些什麽人,进宫以後我该注意些什麽?还有,尹大哥是不是也随你住在清篪宫里?”

看着她充满好奇的模样,上官隼弯起嘴角笑得温暖“将来你只消在我的地方开心过日子就好,不需要特别去注意什麽。至於我的清篪宫人口很简单,自从几年前我的娘亲过世之後,宫里便只剩下我独自一人,我的管家刘总管以及几位下人则是负责打点我清篪宫的一切。至於尹战,原本他在皇宫外是有住处的,只不过为了方便我找他,他也就常常会在宫里住宿过夜。”

“净安你是二皇子,那你有几个兄弟姊妹?听闻皇上後宫里有很多嫔妃,更很多儿女,那你的兄弟姊妹是不是都住在宫里呢?”显然不满足於他的回答,翩翩接着再问。

听她问起自己的手足,上官隼不禁沉吟了好一会儿“其实皇室家族虽然成员众多,但也没有你想的那麽复杂,你不必去管我父皇有多少嫔妃,毕竟你跟她们之间也不会有太多交集。但是我的手足兄弟,你却要多加留心,我上头有位兄长,下面还有三位皇弟,五个兄弟里就属大皇子跟三皇子最有谋略,暗地里总是相互较劲,针锋相对,至於我的四皇弟与五皇弟年纪尚小,还在求知求学的阶段,尔虞我诈这件事於他们而言还太遥远,所以你就以最真诚的一面来对待他们即可。”

听了他这番话,翩翩侧着头说出自己的见解“我猜你的大哥与三弟一定不是赤瞳的传人,更加没有你这身本领,所以你父皇才会选择器重你而忽略了他们。。。净安,自小拥有这样本事的你,是不是也有着不足为外人道的心情转折?”

一下子被她说出了自己的心事,上官隼心中由惊讶转为柔软,口气里带着赞许“真不愧是我的翩翩,我的心事瞒不了你。。。没错,从小我就知道自己的不同,除了娘亲之外,周遭人对我多有忌惮,妒忌的眼神更是家常便饭,他们不仅对我们母子冷言冷语,甚至在背後说我是怪胎,是不祥之人。。。不过这样的不同,也成就了我一副傲骨,为了满足父皇的要求,为了让旁人另眼相看,我强迫自己必须要比别的兄弟花更多时间加强武术造诣,研究易学数术。。。在这般自我砥砺之下,我的年少岁月可以说是很惨淡的。”

轻轻环抱住他,翩翩此刻心疼且不舍“以後只要有翩翩在,我不会让你再觉得自己是悲惨的,是孤单的,是只能靠自己孤军奋斗的。。。既然翩翩下定决心要守护你,那麽,让你快乐就是我此生最大的愿望。”

这般柔弱却坚韧的话语,让上官隼满心感动吻上她的唇瓣“嗯,今後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的生活里就只会有快乐,只会感受到开心。。。翩翩,我已经迫不及待要让你成为我的人,我除了想要拥有你的一切,也想要把自己所有的所有都给你,都与你一同分享。。。”

夜晚时分,独自留在客房里的翩翩,满怀心事望着包袱里那枝白色孔雀羽毛,轻叹了口气“孔雀仙子,明天我就要跟随二爷回到皇宫,虽然暂时无须再过着马不停蹄的生活,可我依然对前途充满忐忑与茫然。。。仙子姑娘,我可以有个请求吗?可以请你让我先陪着二爷过一段幸福日子,让我能够在他生命中留下一丝无法抹去的痕迹,希望他在将来没有我的日子里,在夜阑人静时刻还能够想起我,思念我。。。还有,我也好舍不得我的师父,虽然我心中明白他一定会为我的牺牲感到骄傲,但我还是很遗憾无法报答他老人家的养育之恩。。。还有阿古。。转眼间他都离开有两天了,我只要忆起那天在蝶谷与他分别的画面,我就忍不住想哭。。。经过了这趟旅程,我才知道这世上原来有着如此多的不完美,如此多的无奈抉择,才知道幸福这两个字是用多少的不易堆叠起来的。。。”

正当她满腹心事暗自垂泪之际,忽然手心传来一阵似曾相识的温度,讶异的翩翩转过掌心一瞧,居然出现了一个金灿的「昙」字。“这是。。。昙,昙花一现?!牡丹仙子是想告诉我,我跟二爷的一切不过都是昙花一现,幻梦一场吗?不!二爷在我的心里早已深深扎了根,我们彼此之间的感情绝对不会如昙花般短暂,不会的。。。”

这突然浮现在掌心的字,让翩翩终於不知所措的趴在床上痛哭了起来,直到自己耳边出现了一个声音才猛然停止了哭泣。

这如同银铃般清脆的声音在这大雪纷飞的夜晚,随着北风吹拂忽远忽近的响着,这时的翩翩不由得好奇走到窗边看着已然一片漆黑的户外,想要找到声音的来源。

果然,小窗外的枯树底下悄生生立着抹纤瘦身影,定睛一瞧,是位年纪与自己相仿的姑娘,飘逸的白衣白裙,腰间上还系着一圈银色的小铃铛,正微笑对着自己招手。

“你果然不同於一般人,居然可以听见我的银铃声响。。。看来寒仙姐姐并没有骗我。。。”

见她一付娇俏可人、明眸皓齿的模样,翩翩忍不住惊奇的看着她问“姑娘你认识我?寒仙姐姐指的是牡丹仙子吗?我记得那个坏巫女好像是如此称呼牡丹仙子的。”

即便身处温暖的屋内,也能感觉到窗外严寒的天气,深怕她受冻,翩翩於是赶紧接着道“姑娘进屋来坐吧!外头天寒地冻,又下着大雪,我瞧姑娘一身单薄,这样会冻出病来的。”

“我就喜欢这样天寒地冻的日子,尤其下雪天更是我的最爱,你让我进屋里去对我才是危险的事呢!其实我是因为曾听寒仙姐姐说起了你,心里对你感到很好奇,所以才会想在你进入龙族皇宫之前来找你聊聊天。喔,我叫雪儿,是寒仙姐姐的朋友。既然你知道她是牡丹仙子,那你不妨猜猜我是谁?”白衣姑娘笑脸盈盈,表情俏皮可人。

望着她这般可爱无邪的笑脸,翩翩的心情瞬间跟着开朗起来“牡丹仙子位列仙班,姑娘既是她的朋友,又生得这付出尘样貌,想必一定也是位仙子了!你说你喜欢这样的下雪天,我猜姑娘一定是梅花仙子对不?”

“错了!错了!我才不是那冷冰冰的淡梅,既然我叫雪儿,那自然跟雪有关;其实我是雪精,也就是你们常常说的雪女,你喊我雪儿成了!”没等到翩翩猜出自己的身分,雪儿便主动说了出来。

得知她竟是雪女,翩翩不禁睁大了眼“真没想到我季翩翩有幸能与雪女做朋友,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既然你不能进屋来坐,那不如就让我到外头去找你说话吧!要不我们这样屋里屋外的,实在有些奇怪。”

“你千万别出来,这夜半深更,倘若你急匆匆的跑到屋外来,说不定会惊动你那位二爷,万一他因为紧张你而出现在此,我们还如何能够好好说话,所以我们保持这样的姿态就行。。。其实我今晚主要也是来跟你传个信,她要你进了皇宫之後得多加留意「昙」这个字。她还说唤醒龙珠封印这件事也不是就非得拿你的命去换才可以,或许将来会有奇蹟发生也说不定。不过这一切都是急不来的,你得用耐心加上善心去经营,然後静待时间的安排。”

这番话彷佛就像黑暗中的曙光一般重新燃起了翩翩的希望,睁大了眼睛,她有些激动的问“雪儿,真的好感激你把这个消息带给我,让我感觉自己从失落的深渊里爬了出来。。。可是,牡丹仙子口中的奇蹟指得是什麽?!我何时才能够知道究竟我要经营的是什麽,静待时间的安排指得又是什麽。。。还有,「昙」这个字既然不是意味着昙花一现,那又有何含意?”

听她滔滔不绝问了一堆问题,雪儿挑着眉,耸了耸肩“这我就不清楚了!我只是来帮寒仙姐姐传话,说实说,若不是因为你无私的把寒仙姐姐给你的救命金丹拿出来解救白雀儿,我想寒仙姐姐也不会被你感动,进而去为你奔走很多事情。。。总之一句话,只要有不被命运击倒的精神,那麽你就一定可以为自己争取到最大的福祉。”

说到这儿,她伸手解下腰间一颗银铃,微笑道“龙族皇宫里有很多很神奇的侍卫以及本领不小的卜官,所以我不是很爱到那儿去玩,不过现下你进了皇宫,或许里头会因为你而变得比较有意思。这颗铃儿送你,倘若你在里头需要帮助或是觉得无聊了,你可以摇摇这银铃,只要是有雪的天气,我便可以出现在你面前。”

接着雪儿纤指一弹,那颗银铃便来到了翩翩的手心里。

“翩翩,你是我见过最奇特的姑娘了!你不仅能让龙族赤瞳为你倾心,就连猿妖阿古也视你为至亲,还有那寒仙姐姐也对你赞誉有加。。。希望以後我们俩也能成为好朋友。记住,皇宫里头煞气很重,有很多的冤气徘徊不散,你千万得当心,别让不好的气息影响了你的心情。。。”话音才落,雪儿便笑着对翩翩摇了摇手,接着就消失在这黑夜里,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雪儿,你别急着走!我还有好多话想不明白。。。”无奈此刻的翩翩却怎麽样也唤不回她的身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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