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着电梯来到顶楼处,叶玮音扶着旁边的墙缓缓走出电梯。
女人陪她待在楼梯间内直到电梯修完为止。
她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也不清楚为什麽会出现在公司,但很明确的是,她似乎对公司内部有些许了解……
这一小时多的时间,她们几乎没有谈话,她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而这段时间内,她唯一告诉女人的个人资料也只有一件——她是个演员。
女人在後面将之後的处理步骤写成一张纸交给她,清晰明了而且非常详细,之後就扶着她去电梯,然後就离开了。
她不知道女人是出於担心还是单纯因为没事才会跟她耗在楼梯间直到电梯维修结束,但,以现在这个冷漠无情的社会而言,女人也算特殊了。
将脑中有关那个神秘女人的事情扫乾净,叶玮音悄悄深吸一口气,对着整层楼唯一的一扇门轻轻敲了两下。
「进来。」门内传来一道淡然的低沉嗓音。
开门走入这偌大的办公室中,那个坐在高位上的中年男人看见她时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是不知道来者是谁。
叶玮音不意外,变装是艺人的基本技能,要是连这都不会,隐私早就被狗仔挖光了。
将所有的伪装全部拆下,男人也逐渐收起疑惑,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笑意……明白叶玮音来这是为了什麽的笑意。
看着男人那副令她有些厌恶的高高在上、好整以暇的模样,叶玮音强迫自己不要立刻转头离开。
在以前,凡是她说不,哪怕是这个坐在总裁之位的男人也都没办法强迫她,只因为她能为公司带来极为可观的利润,但,现在她不是,她不仅让公司赔了极为庞大的一笔钱,甚至沦落到连三线演员都不如的地步,如果这男人不会藉机落井下石,她立刻从这里跳下去!
以前,她没少让这男人对她恨得牙痒痒,如今她落到这步田地,男人大概也会把这些年来的仇连本带利算清楚。
越是身居高位之人,就越会因权力带来的「附加价值」而沉溺甚至腐败其中。
他,也不例外。
「来这,有什麽事吗?」带着一抹像是猫玩老鼠般的戏谑口吻,男人眼神不怀好意地在叶玮音身上游走。
忍着男人那在她身上游走的恶心视线,叶玮音沉稳说道:「……我知道我的新闻对公司有很大的负面影响,但,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视线停留在胸前半晌,男人将视线慢慢向上移,盯着那张倾国倾城的容貌,微笑,却是令人作呕。
「机会?让公司赔了这麽大笔的违约金,你还有什麽资格要这个机会?不过……你知道的,新闻是操控在人们手里。我今晚有个饭局,里面刚好有几个人能在这方面帮到你,就要看你的诚意是否足够了。」
「……」双手在男人看不见的地方隐隐握紧,叶玮音不是刚踏入这行的菜鸟,这种有勾结关系的高层间的饭局,从来不会只是单纯的吃饭!
「我明白了。」但,她只能接受,因为,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男人笑容也因此加深不少,他喜欢叶玮音的明智,更喜欢将这个高傲的女人的自尊狠狠打碎!
正当男人要开口讲出饭局地点和时间时,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了,伴随着靴子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清脆声响。
男人皱起眉,正想喝叱来者时,却硬生生将话语哽在喉间。
叶玮音看见男人的反常,有些疑惑地转过身,心中不免感到有些诧异,是那个陪她在楼梯间坐了一小时的女人。
「抱歉,因为一点小小的事情耽搁,所以来晚了。」女人意义不明地扫了叶玮音一眼,看向男人,露出极其暧昧的微笑,「不介意吧?」
「……不会不会!当然不会!我怎麽会介意这点小事呢?您还真是爱说笑!」
男人一改高傲姿态,迅速站起身子,忙不迭迎向女人,甚至亲自请女人到沙发去坐,还用那种要几十万的顶级咖啡豆泡了杯咖啡给女人,讨好意思极其明显。
女人就像个高高在上的女王般,理所当然地接受着男人的讨好,她轻啜一口咖啡,「嗯……这是连氏庄园出产的豆子呢……」
听见女人的话,男人不由得暗暗心惊,只喝一口就能准确说出产地来自哪里,这意味着女人对这咖啡的熟悉度之高……也意味着女人的不凡。
「先前我擅自参观了一下贵公司……」不给男人反应时间,女人将手中的咖啡放下,「很抱歉,我想不出任何理由与贵公司合作。」
「……」男人的表情有些僵硬,他知道,以女人的眼光会看不上他们公司也是很正常的事,但他没料到,女人居然会这般直白,简直就是完全不给他任何面子——哪怕他是这个国家龙头经纪公司的总裁。
女人看着男人,撑着头,神情慵懒,似乎正在等男人的答覆。
男人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麽,正当他想要厚着脸皮请女人多加考虑时,手机响了,而且是来自董事会,不能不接。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无妨,请。」女人不在意地耸肩,比了个请的手势。
男人走到办公室的角落去接那通来的不知道是不是时候的电话,已经成为摆设被冷落在一旁的叶玮音也将视线移到女人身上。
她不禁好奇,这女人是谁?为什麽能让男人这般低声下气?
男人虽然偶尔也是个会精虫上脑的好色之徒,但他能将公司经营到这种程度,甚至网罗全国一线艺人,都说明男人确实是个手段非凡的商人,至少在谈判桌上,男人绝不会这般卑恭屈膝到几近讨好巴结的程度,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这个女人,是整个公司,不,应该说,是整个演艺圈,甚至是整个传播界都招惹不起的对象,否则凭男人的人脉绝不至於如此!
似乎是注意到叶玮音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打量,女人将视线转过去,望着这个美貌只略逊她少许的女人,露出礼貌而充满距离感的微笑。
正常人在这种时候都应该是微笑回礼或是至少轻点个头,但叶玮音却是直接转过视线,不是害羞也不是害怕之类,而是单纯的不想回礼,有点类似个性使然,这让女人眼中浮起一丝讶然的笑意。
男人很快就讲完了电话,他回到沙发旁,望着眼前这位就算是一万个他都招惹不起的女人,咽了一口口水。
不久前,董事会的警告在耳旁如魔音般不断缭绕,他如果没把这个女人留住,他的总裁之位寿命估计也剩不到三个月了。
「烟……」才刚开口说出第一个字,男人的话就被女人强硬打断。
「我不清楚你们打算拿什麽利益将我套住,但,请恕我直言,我不是只有贵公司一个选择对象,你们能给的利益我看不上,我看得上的你们拿不出,选择贵公司单纯是因为地缘,若无合作价值,周遭的日本、韩国、中国、新加坡……都是我的选择。」
女人的威胁直接了当,连一点谈判空间都没有,这让男人冷汗直流,如女人所说,他们真的没有什麽是能让女人看上的利益。
不是他们在选择女人当合作对象,而是女人在选择他们,他们没有任何生杀大权可言。
女人看着被她的威胁逼到根本已经喘不过气的男人,露出一抹浅淡的微笑。
「你不用这麽紧张,我现在还会坐在这里,就是因为贵公司也许会有让我感兴趣的条件。」
一线曙光照入,男人身子不自觉倾前,「请问是?」
「长时间我都待在欧美,对亚洲这边的情况不是很了解,但听闻亚洲这有一些非常出名的女星……其中一位就在这,不晓得是否为真?」
其实这些资讯都是那个时时刻刻都在关注全世界演艺圈发展的好友告诉她的,但当时的她正在修改创作,实在没很认真听这件事,只知道亚洲这里有几个女演员有足够的潜力登上好莱坞,只要受过训练就行。
当中,潜力最高的人,就刚好在这个未来她要定居於此的国家中,也是因为这样,她才没离开这间没有半点合作价值的经纪公司。
凭这间公司所能拿出的条件她真的完全看不上,唯一让她坐在这的便是这个不知名的人才……
嗯,也许她在离开之前应该要先问清楚那个女演员的名字?
男人听见这句问话,脑中立刻浮现站在不远处的那个女人,她指的人该不会……
即使纪薇是接替叶玮音之位的女演员,却有一件事情她无法接替——「亚洲影后」的这个称呼。
「没有吗?」女人问着,双眸却透出一股锐利。
能感觉到女人在这句问话下的隐藏意思,男人转头看了眼叶玮音,「这位大概就是您所说的那位,不过……」
「不过?」女人扫了眼叶玮音,又将视线移到男人身上。
男人没有回答,而是拿出手机打开关於叶玮音的新闻,他放到女人面前,小心翼翼地说道:「以目前人们的看法来说,我认为……」
还没有讲完後续的劝谏之言,女人滑了两下那则新闻就是将男人的手机扔回到桌上,起身走到叶玮音面前,看着矮她约莫两公分的影后,划上一抹彷佛鼓励,也像是期待般的和煦微笑。
「你对你的能力有信心吗?」
「……」叶玮音不语地看着女人,是她理解错误还是这女人……
「我有朋友正打算拍影集,如果你对你的能力有自信,要不要来争取女主角的位置?」
从来不会将自己的情绪外露的叶玮音第一次睁大眼透出惊愕的情绪,什麽?她刚刚是不是听错了?女主角?
「女、女主角?」
「嗯。」女人点点头,「只要你的能力够,我便会给你机会,你的新闻不在我的考量范围,我要的是真才实料的影后,而不是空有脸蛋身材却无演技的花瓶。你若是能表现出足以让我合作的价值,我就会给你对应的报酬,甚至,我还能让你站上好莱坞。」
「……」叶玮音怔怔看着女人,她现在觉得自己就像那种在路上走一走却能捡到一袋黄金一样的人,这种事……
「烟小姐,您确定……」
男人还没说完,女人便是侧过首看着他,语气平静漠然,却有股令人不敢再开口的威压。
「我说过,我要的是『影后』,不是『演员』更不是『花瓶』,有什麽问题吗?」
「……不,没有。」
得到满意的回答,女人将头转回,看着眼前曾经的影后,等待着她的回答。
「我……」深吸一口气,叶玮音双眼透出认真,「我想试试看!」
「我喜欢你的答案。」女人挑起微笑,对她的答案很是满意,「期待你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