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需要愿望吗?」
我把妈在我出社会时给我的链子,给了简意。
当初妈嘴边挂着的就是戴着那条银链能给予我力量,给予我顺遂与希望,还抓着我衣角吵着要我许愿,赚大钱啊中乐透、交女朋友全都来,还讲了些什麽我不记得了,那时间需要倒转太久了,只记得我和妈说了愿望只有一个才珍贵。
凡事物以稀为贵。
我却在这麽多年後都舍不得许愿。
或许该说我没有什麽愿望。
所以想留给需要的人。
情不自禁地。
从大队接力後眼神交会透露的闪避,我就知道她在逃我,但我不晓得她在逃什麽,相对的我甚至小责怪她的躲藏,分明瞅见我了,却瘪着嘴低眉暼向一旁。
「但你许的愿望,我可以替你实现,前提是在我能力范围喔。」
「你很弱耶!」简意瞬间抬起脸吐槽,「不过我现在不需要愿望。」
「那还我?」我伸手想拿回手链,却失算的被躲开,见她将链子藏置身後慌乱的模样,不知怎得我特别想戏弄她。
「但以後会有啊、想到再告诉你。」
「好啦。」
「到时候,一样要帮我实现喔。」
「好好好──」
「一定喔。」
同时,也特别想就这麽注视她,似乎瞅多久都没问题,我眯细眼乾涩开口:「好。」
那日她独自一人而没有去参加聚会那样苦笑的面貌,或许才是更让我离不开她半步的原因。
我这麽说服自己。
班级座位里空缺的位置,就像是经常挂笑脸的人一时失去笑容一样让人在意。
运动会後的某日听说简意生了病,无人的空位有时会扰乱我上课的思绪,也会让我丢了部分身为老师应该有的责任。
吴菓彤在上课中低下头打电话关心她我没阻止,我私心地也想得知她大概的情形,於是假意忽略,也无视前排的同学表情夸张的举发。
「同学,有问题吗?」
「欸阿墨,」他压低声音,手指向後方,「我这麽乖,已经很久没有上课玩手机了。」
我扬眉,「所以呢?」
「所以……」他以眼神示意後方。
见吴菓彤还低着头的躲躲藏藏,约莫没察觉这里的情况,我转移焦点目光移向後方布告栏的冠军旗:「啊、要我请客喔?你打球有赢我吗?」
「蛤?」
「不然所以什麽?」我放下粉笔,靠上板沟,疑问性质地弯起唇角,内心对这抓耙子有点愧疚,虽然以老师的角度是该表扬这样的同学。
只可惜连我当学生时都最痛恨被告密了。
总觉得我变得好老啊、尤其是在回忆过往的时候,明明那距离如今也不远。
「不是啊!」他转过头,见大家炯炯有神地盯着黑板瞧,少数进入睡眠状态,而吴菓彤也早已上挂电话,只手撑颚懒懒的瞅望过来。这同学瞬间收起脸上的激动,吞了口唾沫,「没事。」
「想搭讪我不是用这种方法啊。」我手指轻点桌子,发出叩叩的声响,反而更添他的烦躁。
「谁要搭讪你了啊!」他赌气地靠上椅背气呼呼得由下而上瞅瞪我,半秒额头磕上木桌,拿了外套便打算睡觉。
我低眉笑得无奈,我可不是故意的啊。
钟声一打解放嗑睡虫时刻便会看见慵懒的脸转为过动,而专心的学生则还是黏在座位抄写。一手抓起篮球就急着往操场跑的小夥子,经过我面前还停下来询问:「喂阿墨要不要下来打!」
「谢你哦但我下节还有课。」我耸肩,「我下场你就不用玩了。」
「自以为耶哈哈哈哈哈。」
我轻笑,顺势瞅向吴菓彤向其他女生报备简意的身体状况,听起来情况好转许多也退烧我才收心离开教室。
隔天见到简意病厌厌的扶墙前行,步履蹒跚的模样,在她要跌到的那刻我瞠大眼看得喔!一声,手里的点名本差点被我扔後头。简意像不倒翁似的又随即抓回身子平衡,我从走廊底部下了层楼,匆匆走到另一端再上楼,沿途的同学朝我打招呼我乾笑略过。
「老师你刚不是才从这里走过?」
「没啊!我东西忘在上一班的教室了。」
就怕若我方才直接上前搀扶会引来些闲话。
脚步加紧,还未触及到她目光前我已伸手从後方一把抓起她身上的书包,还有手提袋,我低问:「干嘛还来学校?」
简意满脸迷糊地啊的一声,扭过头眼带茫然的歪脑,「老师你怎麽在这?」
「你发烧了,去保健室躺。」
「屁咧我哪有发烧。」简意皱着眉头动作凶狠地拿下口罩,作势朝我吐口水,「有发烧就传染给老师好了!」
「……你是发烧,不是喝醉酒行吗?」我看得想笑,又得忍笑。
察觉周遭的目光移聚过来我咳了几声,「同学你这样会给我造成困扰。」
「我忽然好想喝蜂蜜茶哟。」
「晚点给。」
「不要我要现在!现在!现在给我我就退烧!」
我笑了出来,放声大笑的那种,没法在意旁人疑问的面面相觑,拿了点名簿敲了下那颗昏坏的脑袋,擅自拿着她的包欲替她拿回教室:「我会叫吴菓彤带你去保健室,在这里好好等着。」
「老师!」才一跨步就闻见简意的叫唤,在我要回头时她又说了句:「早安!」
我侧过身所瞅见的,是她笑开有活力的脸,如往常一般的与我打招呼,久违不见的笑脸让我微些放下心。
「嗯,早安。」
就在我回神咀嚼内心闪过的话语,才缓而察觉原来我所认为的久违只是短短的一日,班级座位里的空位也并非每人都能引起我的在意。
若要形容简意,大概就是在我明了自身因她而逐陷泥沼的那一刻,竟还能为之沉迷,让我思绪就此停摆在凝睇於她的转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