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行动处。
由戴笠授勋,表扬完明楼与王天风,和明楼道:「接下来你愿干什么工作?」
明楼与王天风不一样,不是特工训练班出身,像训练班里这种给学生灌输思想的方式并不适合明楼这种高学历的人,他是国民党高层培养的王牌特务间谍,经过测谎与药物催眠,证实他是忠于国民党的菁英。
明楼道:「我想了解训练,能否先干一阵子训练工作?」
戴笠道:「好,派你到局本部训练处工作,就当训练处科长!」转向王天风道:「你跟他一起历练!当督训吧!就到息烽训练班!」
「是!」明楼应道。
「是!」王天风才不甘愿道。满心的委屈与愤怒,为什么到哪儿都得跟着这条蛇!滑不留手!!恶心!!!
三日后,抵达贵州息烽,明楼接手一切职务,替阿诚报了行动系,学制为一年,分两期,前期为入伍生基本训练,后期为专业技术训练。
经过一周的调养,阿诚的伤好了许多,臀部一片片瘀青还没消,站着坐着与行动都不舒服,但还没时间等他舒服,就入伍了,他被明楼送往贵州,大哥什么也没说,便把他丢给两个看似文秀的军官。
折腾了几日才到息烽训练班,这一期有两百人,分十队,领了军需安顿宿舍,打扫卫生等杂事做下来也是累了呛饿得慌,一路上带队的那俩文秀军官,每日就给他们发两元当伙食费,原本便没吃饱,阿诚与他第四队的二十人,在一切就绪后,坐下的坐下,聊天的聊天。
「吵什么吵啊!这里是军校!不是你们的交际场!还有没点规矩!」一声爆喝传来,学生们一下便站的笔挺。
阿诚一瞧那教官...王!天!!风!!!怎么会是这个疯子!?阿诚几欲崩溃,为什么哪里都遇到他。
当明楼看见王天风呈上来的学生名单----......第四队:明诚......他真的很想把这疯子给宰了。
一大清早,训练班生活正式开始。所有人在王天风的怒喝追赶下集合完毕,一个人悄声对阿诚道:「明诚,咱们这位教官脾气当真不好!浑身都是炸药味儿!」
阿诚大点其头,深以为然。
殊不知,王天风只是把他每次行动都得跟着「那条蛇」所憋的暗火全都发泄出来而已。
升完旗,便请科长训话,学生们汗流浃背却得仔细聆听,这位科长很是年轻,说话也温温润润,不像王天风,那活脱就是个疯子!大家已经公认了。
「我是新任训练处科长毒蛇,兼息烽训练班主任......」
大哥......!阿诚又惊又喜,居然会是大哥!他旁边那位,说王天风浑身上下全是炸药的那位,又悄声道:「明诚,咱们这期怎么就换了主任?听说毒蛇来头很大,还是局里王牌特工,怎么会来训练班...」
「郭骑云!出列!!」王天风又是一声爆喝,声音一路响到明楼高高站的司令台。
明楼顿了顿继续训话,无非是灌输一些法西斯思想,强调铁的纪录,绝对服从,效忠领袖,不成功便成仁等等。
阿诚彻底觉悟了,原来大哥在家的那些封建思想都是从这里学来的!他就是个法西斯!
台上明楼嘴上一边讲废话眼睛一边扫射台下两百人,试图寻找阿诚的身影,在再一次说到三民主义,服从领袖时宣告放弃,因为日头渐渐大起来,实在是瞧不清楚。
除了那日遥遥一见,阿诚这几日来再也没见过明楼一面,前期的基本训练,除了体能方面,还必须学秘密通讯、密电码学、擒拿术、拳术、手语等等,每日都是体力透支,身心俱疲,大哥还真是一视同仁,连见一面都不肯。
王天风以明楼副官的身分,没事时总跟在明楼身边,两人互看不顺眼,这日,明楼提议要到食堂吃饭,视察一下,王天风冷哼一声:「你是要看你家阿诚吧...」
明楼瞪他一眼。
王天风毫不在意,继续道:「我就不明白了,你口口声声说你明家不涉足政治,怎么你自己做大官也就算了,还把阿诚扯进来做什么?」
明楼恨恨道:「还不是因为你这疯子说他身上有烟缸味儿,让他进来训练以后跟我做事,才不会哪天走在路上被哪个疯子打黑枪,说他是共产党。」
「哈哈!想不到你这么忌惮我,看来我够疯。」王天风很是得意,「哪天把你明家人都弄进来...嘿嘿...」王天风心里暗打主意。
与明楼进了食堂,王天风大喝一声:「起立!!」
同学们几乎是弹了起来,带翻了好几个凳子,王天风深吸一口气,准备开骂时,「坐!」一声淡淡的,平和的,温润的,清晰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同学们迅速坐下,继续吃饭,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王天风默默吞下他那一大口气。
阿诚一直观察着,王天风这么大动作尽收眼底,暗暗好笑,有大哥在一日,王天风绝对开心不起来,但楚国亡猿,祸延林木;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可怜的还是他与同学们,王天风日日拿他们做出气筒,下次与大哥来个里应外合,或许哪天能真把他气死。
两位长官桌上放了一小盘牛肉,二毒为了盘中的那其中「一块」肉,直到饭毕,两人面色都不是很好看。明楼只说了一句话,那块肉便乖乖的跑到明楼碗里了,原话如下:「疯子,你要知道,咱俩现在可不是平级,你是我副官,什么都得听我的。」王天风差点把桌子掀了。
在这山区交通闭塞,戒备森严的偏僻军校,不比别的地方,「上司大如天」这句话发挥的淋漓尽致,稍有不称心意,上级便能轻易的整死你,死了都没人给你收尸,这叫活该。
阿诚毕竟在共产党待过一年,虽说不上深谙世故,但比郭骑云等单纯的爱国青年成熟许多,不会犯一些没脑子的错误,就好比今一上午,郭骑云和另一位同学又在挑战王天风的耐心,阿诚只得明哲保身,离他越远越好,于是他看着郭骑云站了一下午军姿。
军校生活枯燥,两个月来阿诚连见明楼一面都没见着,而同学间对这位长官「毒蛇」的评论也越来越新奇,虽然流传着许多「毒蛇」的功绩,但俗话说,眼见为凭,同学们日日只见疯子发疯,谁都没见识过毒蛇乱咬。有同学道,王天风会与毒蛇这般不睦就是因为毒蛇抢了他的功劳。
众人纷纷附和,对王天风深表同情。郭骑云道:「王天风只是外表看起来可怕,但毒蛇是玩弄权术心机的,心更黑。」
明楼不来见阿诚,阿诚也没有办法。但是同学间对毒蛇的揣测越来越丰富,阿诚心想,他必须想个法子通知大哥才好。所以某日傍晚,他与郭骑云商量着要去探探虚实。郭骑云其实早有此意,答应的爽快,在这月明星稀之夜,两人摸向科长办公室。
隔日,阿诚等人如常训练,上午的最后一堂课是擒拿术,原本由一位许教官教授,但今日都已经上课十多分钟了还不见教官人影,同学们只能干等着。
半小时后,烈日之下人人大汗淋漓,操场的另一端依稀有个人影向这边来,阿诚与郭骑云相视一眼。
人影渐进,一身军服笔挺,来人眉清目秀。
「这三周的擒拿术由我代替许教官,我是毒蛇。」
能被「毒蛇」指点,第四队的二十人瞬间精神振奋,这传说中的人物走到自己眼前,刚好能确定谣言的真伪,因为他们实在不相信,浑身上下书生气,温文尔雅的年轻人,会有什么真本事。
明楼将这二十人看过一遍,开门见山道:「有人质疑我的能力,」从口袋掏出一团被揉烂的纸扔在地上,「我希望等会下课有人来找我自首,千万不要让我亲自找人,」突然提高声音:「在军校里,我居然也能收到恐吓信!!你们眼中还有没有长官了!?」
这一吼倒有点王天风的架势,大概是相处久了不自觉地沾染些。
郭骑云改不了爱说话的毛病:「据我分析,毒蛇的脾气跟王教官比,只有更坏。」
阿诚低头不语,心下窃喜,这法子有效,自己虽然把蛇扯了出洞,但很有可能会被咬一口,不,是绝对会被咬!
郭骑云显然没想过后果,也不知道会有后果,一点儿也没有大难临头的感觉,阿诚则是不管什么办法,只要能让大哥露面,怎么办都行。
军校森严,郭骑云原没那胆子,确切来说,是被阿诚给骗上船的。
「明诚,郭骑云,你俩胆子可真够大,敢给长官写恐吓信!」令一同学悄声道。
「自古请将不如激将,不把他激出来,谁知道有没有真本事。」郭骑云回嘴。
「将是激出来了,我看你俩怎么收场!」那同学倒是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还得看他有没本事查出来啊!」郭骑云得意。
明楼的身份瞒的严实,除了王天风,整个军校的人只知「毒蛇」不知明楼,所以更不知道阿诚与明楼的关系。
「既然你们不信任你们的长官,那好,现在不是擒拿课吗?我需要一位同学做示范,你们谁来?」明楼道。
从前许教官的擒拿课也是会找一位同学示范的,但不是明诚与郭骑云,而今天,这位毒蛇长官有一种让人敬而远之的感觉,是以原先那位给教官做示范的同学迟迟不肯出列。
明楼左瞧右瞧,众人低头噤声。
「郭骑云!」明楼终于点名,他不愿当众给阿诚难堪,但不妨杀鸡儆猴,这里是军校,不能由阿诚胡来。
郭骑云应声而出。
明楼示意开始,万年不变的第一招,郭骑云左手一拳狠狠打过去。
明楼不像其他人一般硬碰硬,只是将身子侧向一边,猛地抓住郭骑云的手臂,脚下踏弓箭步,右手一掌劈向他咽喉,同时右脚一勾,左手发力。
「嘭!」一响,眨眼间,郭骑云的背扎扎实实的摔到地上,半晌爬不起来。
所谓「毒蛇」,外在身轻体灵,借力打力,有道是四两拨千斤,剑走偏锋,出奇制胜;内在运筹帷幄,滑不留手,手段利用冰冷无情。
一下便将郭骑云浑身骨头摔的差点散架,郭骑云艰难起身,脑子有点糊涂,回想自己被秒杀的过程,毒蛇似乎只用最基本的招数,但是,速度较旁人快了许多。
又是一拳打向明楼。
明楼仍是身子微侧。
郭骑云正打算来一个回旋踢时,后颈却被重重的拍了一下,往前冲了几步,接着左手被拎了起来,然后被向上一提,膝弯被狠狠一踹,双膝便砸到地上,已是毫无反抗的能力。
转瞬间,郭骑云又倒下了,明楼理了下已是整齐的军装,口中淡淡解释这两招,强调速度的重要性,执行任务时,时间是最重要的东西,能省下的时间却无法省下,拖延行动,只能说,自己暴露是活该,让整组因你而牺牲,便是无法原谅。
郭骑云如今浑身无处不疼,手疼,腿疼,背疼,头疼。
明楼让他归队,然后令两个两个一组不断重复练习,旨在以快取胜。缓缓踱向阿诚那一组,此番阿诚并不是与郭骑云一组。
虽然阿诚得身手在同期里算是好的,但是在明楼这潜伏多年的特工眼中还是缺点多优点少,眼前阿诚进招,身手仍是不够迅捷,无法发挥出招数本身的最大效用,或许是明楼刻意对他要求更加严格,上前停止了他的动作。
明楼皱眉,脸色微沉,道:「王天风带的什么学生,连基本擒拿也练不好!」
阿诚等二人赶紧低头站好。
明楼故意瞧瞧阿诚的名牌,道:「明诚是吧?」
「是!」阿诚应道。
「来!我教你!」明楼缓缓解开军服袖口的钮扣。
阿诚才没笨到乖乖挨揍,反正看大哥这样子,这劫总要过的,挥拳打向自己大哥,明楼抓住一扭,扣住他手上麻筋,往下一压,阿诚登时跪倒在地。
「起来!就这点子力气啊!?」明楼喝道。
「是!」阿诚挣了半日,仍是起不来身,右手力气全失,左小腿被明楼踩在脚底,大哥把自己压得死死的还让起来?这哪起得来啊!?
「做事要量力而行!」明楼若有所指的说了句,松开阿诚。
一直到下课,明楼每组都去指点一番,甚是可亲,也不曾再提起恐吓信的事,阿诚与郭骑云也没有去自首。
原因是,阿诚忘了。
午饭时,明楼再次光临食堂,与王天风等教官一同吃饭。
说来也怪,自从明楼被逼出山,渐渐的也就平易近人多了,再也不冬眠了,早起现身督促同学热身,午饭在大食堂同众人吃,上课时动不动就巡视一下,兴致一来便露两手,而且还有个癖好,就是特别爱往王天风的班跑,同学间官方解释,此乃相爱相杀。
王天风很是困扰,前期课程差不多结束,接下来便是专业训练,阿诚是行动系,而王天风,就是行动系教官,这是一个公报私仇的好机会。
阿诚前期成绩名列第一,但是成绩单到了明楼手里上缴时,阿诚却成了第二。
行动系,顾名思义就是学习预防关于执行任务时所有可能发生的问题,以及窃取情报,制定计划,任务模拟等身手训练。恰好,郭骑云也是。
郭骑云不笨,能观察细节。某日他问阿诚:「我总觉得毒蛇对你不比一般人。」
阿诚吓了跳:「怎么?」
郭骑云道:「你自己不觉得?我训练时常与你同组,我觉得毒蛇特别不喜欢你。」
阿诚佯装不在意,道:「对你严厉的教官才是对你好的。」
郭骑云暗叹口气:「你能想开就好,也是,军校里我们能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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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惠风和畅。阿诚与郭骑云两人相互扶持的走进寝室,引来同学好奇的目光。
郭骑云三步并两步往他的床位走去,脱力般跌趴在床上,大声呼出口气。阿诚就比较可怜了,他的床在郭骑云的上面,但他实在没力气爬了,便也倒在郭骑云旁边。
同学们上前来将他们围了一圈,在众多疑问之下,郭骑云有气没力的回了一句:「东窗事发,毒蛇真不好惹...!」
众人一愣之下,笑了起来,有人不知道,知情之人就纷纷解释,于是,整寝室的人毫无同情的当作笑话,在这水深火热的军统特工训练生涯,带来安慰。阿诚与郭骑云顿觉凄风苦雨,这世界已经没有希望了...袍泽之情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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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是这样的...
就在两小时前,阿诚与郭骑云俩很不长眼睛的走在走廊上,怎么说不长眼呢,因为明楼也在那条走廊上走着,于是,在一个转弯处三人撞上了...
二人行过礼,正打算脚底抹油走为上策时,一个凉凉的声音响起:「站住!」
阿诚吓的立时站的笔直,与郭骑云僵硬的回身,明楼盯着他们冷冷的看,他俩就冷汗淋漓的站着,明楼终于冷冷的道:「真当自己没事了?」
「…」
「…」
「说话!」明楼喝道。
「报告长官,没有!」阿诚道。
「跟我来!」明楼道,转身往办公室走去。
两只小的对视一眼,默默跟上。
进了办公室,明楼悠哉坐下,从抽屉内拿出两张纸,两只笔,往前一推,道:「你们好文采,那就再写一遍吧!」
两只小的再对视一眼,谁也没敢动。
「物证被我扔了,你们不重写,我怎么会有证
据?」明楼一脸理所应当。
「…」
「…」
放在古代,那就是,皇帝逼着臣子写下大逆不道之言,然后拿它再来治罪。
「长官,我们知道错了!」郭骑云道。
「然后呢?」明楼问道。
「请长官处分!」郭骑云硬着头皮续道。
「俯卧撑撑好。」明楼随口吩咐,说完拿起旁边的公文开始批阅。
两小只默默撑好,这一撑就是一小时…明楼批阅完他桌上那一叠文件。
汗水不停滴落,两人浑身发抖。
明楼走到他二人前面,阿诚晒黑了不少。
明楼缓缓摘下手表,像地上两人伸出手,像极了拯救苍生于水火的菩萨。
郭骑云不知何意。
阿诚起身,解下身上皮带,对折了递给明楼,复又撑好。
郭骑云对他这一连串的动作看傻了眼,这讨打也太主动了吧…
明楼接了皮带也不说话,慢慢跺到郭骑云身侧,扬手一鞭挥下。
郭骑云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大腿剧痛,腿一软便被抽趴在地。
「撑好。」明楼淡淡的道。
皮带一下下打在大腿上,小腿上,背上,臀上…
终于停了,毒蛇走到明诚身边。郭骑云松口气。
他见毒蛇皮带一挥,往腿抽下,明诚应声软倒。
「撑好。」明楼冷冷命令。
郭骑云惊了,毒蛇居然用皮带的侧边打明诚,那得多疼啊!他这辈子怎么会遇上这么个没心没肺的长官!?只见阿诚没一两下便被抽趴在地,耳边却传来毒蛇冷淡的命令:「撑好。」情绪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阿诚剧痛之下口里溢出的呻吟,脸上隐忍的表情,身体痛苦的扭曲,明楼佯作未见,只是狠下心一鞭不停的抽打,冷漠看着阿诚倒下再努力爬起来,撑地的手抖的像秋风中落叶。
直到王天风走进,愣了一下。难得的和颜悦色:「行了,明楼,你还真舍得。」
「…!!」明楼猛地抬首,盯着王天风。
王天风这才发现说溜了嘴,但话已出口,能怎么办?好在这郭骑云自己是十分欣赏的,为人忠厚却不失机灵,很是优秀。
「别装长官样了!吓唬谁啊?」王天风继续道。
「住口!」明楼大喝。
王天风悻悻闭上嘴。
「你们俩,滚出去!」明楼道。
「是!」
「是!」
阿诚与郭骑云以最快速度连摔带爬的「滚」了出去,两人互相扶着对方,一跛一拐的慢慢走,郭骑云道:「明诚,刚才听王教官叫毒蛇明楼?」
「你没看见毒蛇很生气的样子吗?或许我们听到不该听的话,别放在心上。」阿诚赶忙道。
郭骑云却继续琢磨:「毒蛇一直对你特别狠,你不反抗,又没有怨言,逆来顺受,也很反常!」郭骑云把军统训练的那套拿出来用到阿诚身上,仔细分析着。
「这里是军校,难不成要造反啊?」阿诚善诱循循。
「不对...」郭骑云摇头,认真问道:「你刚刚为什么要把皮带给明楼?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秘密?这举动看上去很熟练!」
「...」很熟练...阿诚苦笑,嘴上敷衍着:「哎呀!我的皮带还在毒蛇那儿呢!郭骑云,陪我回去拿吧!」
「不要!我再也不想见到毒蛇,恶心!」郭骑云用上了王天风那句话,「你没见他心情不好?好容易出来你又要回去?」
「...好吧。」一绕一拐的继续走。
「毒蛇叫明楼?...明楼!?」郭骑云继续探讨,「你们不会是亲戚吧!?上海明家?」
「我...」阿诚不想欺骗朋友,却不知该怎么办。
郭骑云见他神情,心知自己所言不差,「明楼...明诚...毒蛇不会是你哥吧?」
「别说了!」阿诚道。
郭骑云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明诚,你们明家真了不起,上海大族,竟然...啊!」
阿诚狠狠一肘撞去,打断他的话:「你要是再说,我大哥知道了你就惨了!」
「真是你大哥啊!?」郭骑云继续道。
「以后跟你说!别说了。」阿诚道。
郭骑云是聪明人,心知此事重大,对外自然守口如瓶,与阿诚慢慢走回寝室便有了前面那一幕。
两人趴在床上,还是郭骑云比较有良心,知道阿诚伤的比自己重,忍痛替他解开军服,只是没有伤药,接着也解开自己的衣服。
当众人见到他俩的伤后,再也发不出笑来。
「腿上还有呢!」郭骑云丢给同学们一个少见多怪的表情,仿佛他受伤是一件很光荣的事。
「毒蛇对你们动私刑!?」其中某位同学发出诧异的声音。
「王教官还不是经常这样对我们!?」另一同学道。
「毒蛇真是太狠了!」看见他们背上深红色的鞭痕,重叠之处已转呈紫色,渗出血来。
聊着聊着却听见紧急集合的哨声,众人顾不得他俩,匆匆忙忙整装集合,操场上,唯有明诚一人,服仪不整,腰上少了条皮带。
郭骑云对明楼有一个全新的认知,此人心狠手辣,谁做他副官谁倒楣,但,现在看来,王天风最倒霉,难怪日日冲着同学发火,的确情有可原!
明楼与王天风似乎没有注意到腰上少了条皮带阿诚,因为他二人正为了一件事发愁。
方才明楼将那两小子骂「滚」了之后,王天风到明楼处报告重庆总部传来的任务,王天风递给明楼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约有三四十人的名字,职位,性别,国籍,党籍等等资料,这些全是他们要刺杀的名单,有军统的叛徒,地下党的要员,日本的高官,中国的汉奸...
算是给完成前期训练要步入后期的同学一个甄别,行动失败只有死路一条,为了培养出优秀的特工,戴笠不择手段,而戴笠另外一个目的,更重要的目的是----甄别教官!除去不服从命令的,功高自恃的,威胁权利的,当然和能力不足的。
同学们的成败取决于教官们的分配,教官们的存亡则是戴笠一手掌握。同学们听由教官部署,却不知倘若跟错了教官,能力再高,依然是死路。戴笠深信,他要除去的人必会将人才收为己用,自己虽为上峰,但不比同学与教官间的情谊,与其承担日后背叛自己的风险,不如斩草除根。
操场上明楼仔细对着名册。刺杀名单中,有一个人,既不是军统叛徒,也不是地下党,却是军统高层一直与戴笠争权的,戴笠要借机铲除。此次息烽训练班可以说是全体出动,明楼对完名册,已是心中有底,回到办公室,一组一组叫进来分配任务。
明楼心底清楚,就算自己与王天风再不合,王天风仍是能力最强的那个,只是有时候做任务时有点不要命。与其将阿诚配给其他教官,不如托付给王天风,自己还是比较放心的。
做一个优秀的特工,就是要屏除私人的感情,明楼对自己的家人做不到,但对其他人还是能狠下心,只能叹这些人生不逢时,选错了路。在通往理想与目标之路,牺牲一些人是难免的。战乱的国家,又何必将生生死死看的太重?
王天风带领一个三人小组,暗杀目标是日本派往上海的经济部高层官员。能回上海一趟,阿诚很是开心。
在出发前一日,上午,明楼将阿诚叫进了办公室。
「大哥。」四下无人,阿诚顺口的叫了声。
「你叫我什么?」明楼脸色一沉。
「对不起!长官!」阿诚自知失言,赶忙站直恭敬道。
「跪下!」明楼道,语气甚是平静。
阿诚一愣,微有犹疑,还是跪在明楼办公桌前。
「郭骑云知道我的身分了?」明楼虽是疑问,语气却很肯定。
「是!」阿诚低声道。
「为什么?」明楼问。
「我不想欺骗他,既然他猜到了,不妨就告诉他。」阿诚很有义气。
明楼微微叹口气,道:「你要知道,在军统,并不适合聪明又不明白收敛的人。」
「大哥!!」阿诚听懂了言外之意。
「何况我的身份是必须保密的,就像我的工作一样。」明楼道。
「求大哥放他一条生路!」阿诚慌道。
「你用什么身分求我?」明楼冷冷道,「作为你兄长,我无能为力,知道不该知道的事,只能死!作为你的长官,你没有资格!!」
「我没有资格,所以我才肯求长官,放他一条活路!」阿诚急道。
明楼走到阿诚身前,无奈道:「好在王天风看中他,会保他的。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吧!」
「谢谢大哥...谢谢长官!」阿诚心喜之下「大哥」二字冲口而出,急忙改过。
「不过,」明楼神色严肃:「因为你心中在意他这个朋友,所以不愿欺瞒于他,是不是哪天大姐问起,你心有愧疚而实话实说?」
「我...」
「选择这条路,就必须懂得伪装,你越在意谁,就要把自己心中的秘密藏得越深,才能保护好他。」明楼谆谆教诲:「想做一名优秀的特务,自己好好调整心态吧!」
「是!长官!」阿诚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