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非常难受,彷佛被人隔绝氧气般,只能大口大口吸气,试图留住微薄的氧气,但只有源源不绝的热气被吸进肺里烘烤。
房里的温度不断向上窜高,甚至连我的汗水也被蒸发殆尽,没有一丝一毫的水分留在我体内,整个人就快被烤乾一样,全身疼痛起来无法动弹,意志也逐渐涣散,脑袋里只想着那个人。
幸好他出门去了,不禁庆幸刚刚与他的不愉快促使他逃离尴尬的现场,逃离我们的家,不,是逃离他的家。
不!停下来!快点停下来啊!
我或许会就这麽死了吧……死在火里,死得屍骨无存,连一点活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痕迹也全被大火抹去吧……
内心这麽祈求着,因为我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也没有任何动力活在世上了,那不如离开这个世界,应该比现在的生活还要快活吧……
不,没有那个人的世界或许我也无法活下去,那让我忘记他吧,忘记与他相处的回忆,忘记他对我的温柔,忘了我对他的爱……
「……别怕……有我在……」模糊的低沉嗓音穿透昏昏沉沉的头脑,听起来非常很耳熟,但是我想不起来是谁,沉重的身体似乎被谁抱起,腾空的感觉让我全身轻飘飘的,连思绪也在大脑中载浮载沉。
不不不!快离开!快走快走!别理我了!拜托你……
「……爱你,拜托……拜托你别死……」又是再次呼唤我的声音,我却听不清楚再说什麽,他的声音被大火劈啪作响的声音盖住,浑沌的思绪也无法思考这一切。
「你是谁……」张口说出的话语沙哑得连自己都不认识,过了好一会才想到是自己发出的声音。
不要!他又要死了!又要再一次离开我……
「我是……」他的话才说到一半,我的意识就像断了线的风筝般飞向无边无际的宇宙,陷入永无止尽的黑暗中……
「呼呼……呼哈哈……呼呼呼……」
身体比意识反应得更快,被吓醒的我下意识地直起身子,意识才又浮出我的脑海,瞬间又回到现实世界里。
寂静的房间里回荡着安稳熟睡的呼吸声,而耳边的喘气声忽大忽小,清晰得仿佛就在我脸颊旁喘气,模糊的视线在前方聚焦好一阵子,才发现原来那是自己的喘气声。
又是那个挥之不去的梦魇,一旦这个梦又要占据我的心智时,我总是强迫自己赶快从梦中醒来,因为接下来发生的事我并不想再经历一遍,那撕心裂肺的痛楚让我无法再次承受,每次都要花好久好久的时间才能让自己从梦境中回过神来。
如果那只是梦就好了。
可惜的是现实总是狠狠地打你一巴掌,叫你清醒过来,认清残酷的现实。
令人痛苦的不只是那个梦,而是梦的後续,那是我最不愿意承认的事实。
没留下任何痕迹,就这样死了。
那个人因为我的关系死了。
是我害死他的。
对他的愧疚与罪恶感排山倒海的侵袭着内心,啃蚀着心脏,让我痛不欲生,更别提对他的感情与思念加强了这一切的感觉。
为什麽会发生这种事?
为什麽不乾脆让我死了算了,而是让他代替我死?
为什麽我这一世还要记得这所有的一切?
为什麽没有人回答我的问题?这到底是为什麽?
得不到任何答案的我双手掩面,低声啜泣着,眼泪滴答滴答地滴落在手心上,光是想到他,心就像淌血般疼痛,更何况是梦到那一切的结束,简直是把我遗弃在上辈子最恐怖的迷宫之中,找不到回去的出口,永远醒不过来……
「嗯好吵喔,是什麽声音……」隔壁室友被吵醒的声音从左边传来,吓得我停止哭泣,怕我真的把安娜吵醒。
「嗯……好困……」她咕哝几声,又发出低沉稳定的呼吸声睡着了。
被安娜这麽一吓,眼泪也停下来了,混沌的意识瞬间清醒不少,至少是脱离无止尽的痛苦情绪中,就这点我还蛮感谢安娜打断我,不过吵醒她还真是不好意思。
全然没有睡意的我拨开床罩,把床头柜上的怀表拿起来查看现在几点了,而怀表上的指针指向六点,比我预定起床的时间早了一个钟头,但是再继续睡恐怕就会起不来,在霍格华兹的第一节课可能就会迟到,像哈利那样第一节变形课就迟到。
这可不行,我用力地摇摇头把迟到的可能性甩掉,今天早上九点的课程正好是魔药学,我可不想错过赛佛勒斯的第一堂课,而且他也绝对不允许我迟到或是翘课。在开学前他很严肃地跟我申明在学校里,他就是教授的身分,对他来说我只是上课的学生,不会因为跟他有交情就对我放水,或是给我任何优待,反而对我的要求会更加严格,欧菲莉亚也是同样的情况。
一想到赛佛勒斯,不安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脑中全充斥着他对我的疼爱,噩梦里被抛弃的回忆也会被强制塞回内心最深处的角落,全部被关在箱子里锁上,直到下次的噩梦再次唤醒回忆。
这几年来我都是以这样子的方法面对前世的不好回忆,每当被噩梦吓醒後,都会让自己想一些美好的事物来缓和恐惧的情绪,像是莉莉、詹姆或是其他亲人给我的爱,不知道为什麽,其中最有效的方法是想到赛佛勒斯,当然莉莉在被我的叫声惊醒後给我的拥抱也能很大地抚慰我的不安。
在这个世界已经活十一年了,老实说前世的记忆比我预期的还要更容易就忘记,有些事情真的很难再记起全貌,不好的回忆也慢慢地逐渐淡忘,几乎都只记得与家人朋友相处的重要回忆,除了我刚刚作的噩梦。
但是只有重生後前两三年仍然会梦到那天的事,之後除非遇到压力大或是受到精神打击才会重回那个梦。
现在已经平静下来的我不想继续待在寝室里,一直自怨自艾地想着那些遥远的记忆,还不如趁没人的时候去校园里探险还比较有趣,打定主意的我拿出制服和盥洗用具,蹑手蹑脚地前往公共盥洗室,走廊上也是一片寂静,只有我的轻微脚步声在空气中回荡着。
把自己打理整洁後,我回房间放好毛巾、牙刷和牙膏,打开靠着房间角落的衣柜,对着里面的全身镜梳理自己睡得毛躁乱翘的红褐色长发,一双碧绿的眼眸和莉莉的眼睛如初一辙,就连微卷的红发也几乎一模一样,简直就是用同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唯有哭得稍微红肿的双眼显得有些憔悴,与莉莉开朗的眼神相差甚远。
可惜我还不会化妆,说不定就能让自己的气色好看点,我摸摸自己的眼睛,下方的黑眼圈像被人打成熊猫眼一样明显,我猜就算扑再多的粉也盖不住它,我叹口气放弃评论自己的糟糕气色,转而把梳理整齐的长发绑成高马尾。
等到把全身上下都整理好後,我定睛细看着打扮好的自己,穿着由黑袍、衬衫和百褶裙构成的制服,脚上穿着褐色皮鞋和黑色长统袜,领带闪着金红两色的光芒,胸口的院徽上绣着一只威风飒爽的狮子,直到现在看到镜中的自己,才有已经成为葛来分多的实感。
那是爸妈和教父的学院,现在也是我的学院了,成为了我在学校里的归属。
不知道欧菲莉亚会不会跟我有一样的感觉,还是对她来讲,进入史莱哲林是一件太过理所当然的事,就跟呼吸一样自然,我差点也被分类帽分进史莱哲林,虽然没什麽不好,但是光想像自己身在蛇院就会有些不自在。
反而是在不知不觉中,心里就产生了对於葛来分多的归属感,那好像是我的骨子里天生流着葛来分多的血液,生来就该成为这个学院的一份子,但是我明明才进来不到一天,这种难以言喻的安心感还真是无法了解从何而来,或许跟上辈子曾经失去亲人有关系吧,这辈子才会这麽需要归属的安心感。
我摇了摇头甩掉满脑子的胡思乱想,离开衣柜,拿起作夜睡前已收拾好的书包背上,转身就往房门走去,走到门口时还转头看了安娜一眼,确定她仍在熟睡後就离开房间。
下了旋转楼梯来到交谊听,别於昨夜的热闹,这里安安静静,只有微弱的炉火还在闪烁着,成了室内唯一的光源,窗外的天空染着破晓前的昏暗,有些微光隐隐照亮着天空另一边的角落,但是其他地方仍晦暗不明。
英国不像台湾因为纬度较低,九月的清晨早早就会被太阳吵醒,阳光虽不热却也耀眼得无法直视,而七点多就要上课的台湾学子这时也必须起床去上学。
我前世还是高中生时,每天早上最大的享受就是能多赖十分钟的床,虽然有时会不小心迟到,不过睡饱一点人比较舒服,不像现在还能睡到七八点再起床,九点才去上课,简直是天差地别。
我穿过交谊听走出葛来分多塔时,胖女士被我吵醒後马上又继续呼呼大睡,整个走廊里都是她的打呼声,不时还会喃喃说着梦话,真该庆幸她在梦里没有唱歌,要不然整个霍格华兹的画像都会被她吓醒吧。
早晨六点多的霍格华兹仍在沉睡着,没有一丝吵杂的噪音,画像上的人都在闭眼休息,连走廊上排列着骑士盔甲也陷入昏睡中,没有任何生气,或许这麽说不对,而是所有地方都浸在睡梦中的安稳气氛,使人不自觉放慢脚步,轻声走动,衣服的摩擦声已是自己能发出的最大声音。
走在安静的城堡里让人有些绑手绑脚的,为了透透气,我走下六楼,来到一楼後门,穿越露天中庭,向校园後方的草坪走去。
连接校园後方的大门敞开着,不像预期中应该在宵禁时分关上,看来是有人把门打开後往校园後方去了。
往门外望去,远方的天空微微发亮,大地像是被上了层灰蓝色般染成有些昏沉的色调,一片翠绿草地一路延伸到远方的森林和右边的湖泊,开阔的自然环境令人不自觉放松下来,西风也在轻轻吹拂,不只是我感到舒服,就连青草也在跟随风的方向摇曳生姿。
光用肉眼估计,这片草坪的面积可能都比主建筑的城堡用地还要在大上几倍,并非平缓的草地斜坡向下倾斜,前方是看起来有些小的石造小屋和依稀能看到林内情况的禁林,左边则是好几间玻璃温室,似乎有人影在里面移动,我猜应该是草药学的芽菜教授在照顾那些草药吧,毕竟有些魔法植物得在天亮前处理完毕,才不会使植物的魔法效用降低。
而右边就是湖水一片漆黑的黑湖,几棵大树坐落在湖边,看起来就是看书休息的好地方,不只是能遮阳,也是能让人放松的环境。
我考虑着到底要去湖边的树下休息,还是在禁林附近散步,最後还是受不了对禁林的好奇心,决定绕着禁林的边缘走走,看看能发现什麽有趣的事物。
虽然我老是喜欢往刺激的地方跑,但是还是知道独自一人去禁林探险是一件不顾自己安危的愚蠢行为,更何况现在我的没有具备任何可以应付危险情况的能力,冲动如我也不会不自量力地跑进禁林冒险,我还没有那样强大的力量。
享受着微风的吹拂和脚下踏在草地上的舒服感觉,我走下斜坡,接着随意地在距离禁林几公尺远的小路走着,沿着森林边缘一路延揽林内的风光,但是不如我想像中的有趣,被层层树木遮掩光线的森林里几乎昏暗地看不到任何东西,就连生物也被造物主禁声般,连一点点的动静都没有,一片死寂。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