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六年,武汉。
何慕枫照旧在日记本上写着那些矫情的话语。昨天也是,前天也是。这两三年来,日记里的一切,从没有哪一天不跟那个人扯上一点关系。
无论是在人潮拥挤的地铁,还是校园里人来人往的楼梯转弯处,他永远都被同一张脸给牵制着,从未自由过。不管是背影相似的也好,侧脸相似的也罢。哪怕是一双跟那个人一样清澈的双眼,亦或是小小的脸蛋儿上拥有好看高度的鼻梁。
因而他常常认爲,记忆中的那个人好似存在于生活的每个角落,但却没有真正出现在他面前。
大概,那就是他一生的宿命了。
二零一一年,武汉最令人不齿的季节行将到来之时,清晨的日光直楞楞的照射下来。才不过五月底,何慕枫就已经能够预测到今年又将是个难捱的夏天。
刚被炙热的阳光照的皱了皱眉头,何慕枫就感觉左肩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发小——张默瞳。
“早啊,很巧嘛!”
“喔,早。”
“怎麽了又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张默瞳用胳膊肘碰了碰何慕枫,只见旁人的眼神好似被什麽东西给俘虏了一般,眨都不眨一下。她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只见迎面走来一位低头的短发少女。
微风将少女的发梢吹起,而少女的皮肤很是白湛,双眼活像是一池碧波一样清澈明亮。
何慕枫的两眼直勾勾的,恨不得蹦她身上去。
张默瞳瞧着旁人这般,心里暗自难受。从小到大,怎麽就没见你对我这样痴迷呢?
等那少女走远了,张默瞳这才开口问,“喂!有那麽好看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何慕枫似乎还没缓过来,两颊却呈现出绯红,“没。。没有啊,就。。就觉得很可爱而已啦。”
“。。。痴!汉!”张默瞳这样甩了句,心里却越发不是滋味了。
何慕枫的成绩在班里算不上优良,却唯独英语奇好,理科超差,偏科极其严重。即使如此,班主任也一直认爲他是个可造之材。
而在所谓三好学生的表面下,他则是课余会跟那些所谓的“坏学生”鬼混的人。而张默瞳,就是“坏学生”之一。成绩在班上吊车尾,吃喝玩乐却样样在行。
她把何慕枫带她那些混混学长学姐面前,说是自己的“小男友”。教他抽烟喝酒,放了学不乖乖回家却去KTV厮混。
那段时间,大概是何慕枫迄今爲止最叛逆的时期。
有着一群好哥们儿,没有什麽比这更开心的事了。受尽父母责备也毫不在乎。
再後来,那群哥们儿一个接一个的退学,工读,再没有以後。原因,自然是打架翘课闹事之类。
最後陪在何慕枫身边的,只剩张默瞳了。她虽敢爱敢恨,性格泼辣,但却从来不会施用暴力,她懂得掌握分寸,也当然清楚该给自己留怎样的底线与退路。
张默瞳从刚看的热血日剧中学来一句,不要打无意义的架。
所以,张默瞳还是在班里保持着一副纯粹差学生但纯良无害的模样。尽管眼里,还是看着班上女生的各种幼稚的勾心斗角不顺眼。
她其实可想冲上去给那个天天在背後说人坏话的女生几巴掌,告诉她,别他妈给女人丢脸。
不过,她可不是鲁莽之人。依然在教室的最後排做着白日梦,下课了,就拉上何慕枫又不知躲哪儿抽烟去了。
又是一个清晨,何慕枫再次遇见了那位少女,很不巧,张默瞳居然又从身後追上来了。不远处的便利店,有人大声喊着,“晓沫!”
而在何慕枫身旁准备经过的少女,忽然就停下了脚步,往身後张望。
何慕枫此时装作若无其事的走过,可心里却心花怒放。总算知道她名字了不是吗?
张默瞳将何慕枫的面部表情全部看在眼里,依旧是苦从中来。
凭什麽就得是她?我就不可以吗?
十年的感情,还拼不过一个路人?
终于有一天,在二人经常去抽烟喝酒的天台上,何慕枫绵绵细语道出一句,“阿瞳,我啊,我好像真的喜欢上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