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璀璨星光-前篇 — 邂逅之後

程晨和郑悠宇不太美好的邂逅始於甯导的一时意气用事。

甯导是开了个头,但在那之後两人会越走越近只能说是宿命的羁绊。

郑悠宇不是没有被骂过,听得最多的就是些在背後说三道四的流言蜚语。

众所皆知,他以一个新人模特的身份突然出现在世人的眼前,成功的吸引了无数女性的目光,张挂海报的橱窗前总是有人驻足徘徊不去。

那年,他才十八岁。

紧接不久就获得UUM容总慧眼赏识,大力栽培出了唱片,唱片首周就登上排行榜前三,接着的三张专辑都占据着第一名长达十周以上,每次出专辑都在日渐萎靡的唱片市场造成一股抢购的风潮。

演艺圈里,每几年就会有个突如其来爆红的新人,但过不了多久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人们到後来甚至想不起来他们的名字。

偶然的成功可以归功於经纪公司的包装和行销,但能持续几年维持如日中天的声势绝对不是侥幸,在幸运和机遇之外绝对还有实力。

郑悠宇这三个字就这样横空出世地刻在人们的脑海里,当然大家忘不了的还有他那看过就难以忘记的俊美外貌。

拿了三次最佳男演唱人奖项後的郑悠宇在国内歌唱领域没了攻略的目标,宛如帝王攻城掠地般将注意力移往了电影这块新的疆域。

即使在这之前郑悠宇并未有大萤幕的演出经验,但面对拥有充沛资源和大量人气的郑悠宇,无论是电影公司或是出资方无一不是礼遇有加,更别提会在片场受到什麽怠慢。

也就是说,从出道就有拥有众多拥护者的郑悠宇在圈子里没受过冷落,更别说是当面被说过几句重话。毕竟他就代表了销售量和收视率,没有人会和这两个指标过不去。

加上郑悠宇早就知道圈子里人言可畏,一时不慎可能树敌而不自知,在羽翼未丰前就将表面功夫做得到位。工作上待人谦和,不因为人红就摆架子摆脸色,但其实骨子里是有几分骄傲在的。

这份骄傲藏得很好。

总是被呼来唤去的经纪人兼专属助理Ricky最知道,押对宝的容总知道一些,对每个大牌都感冒的宁导猜到一点。

只和郑悠宇讲过两句话的程晨偏偏也隐约地感觉到。

刚满二十岁的程晨还是个大孩子,本性善良但并不妨碍他动一点恶作剧的心思。所以,凭那隐约的感觉就让他觉得可以狠狠地骂一骂这个长得比他好看却怎麽都看不顺眼的大明星还有钱拿是一种很过瘾的事情。

那只是一场戏。

但郑悠宇不那麽觉得,因为程晨骂得太慷慨太激昂太热烈太真诚,让他有一种真的被骂的感觉。

虽然是他引导的,但被这麽真骂他却不乐意了。

事後回想起来,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带着报复和戏弄的心态。他想让那个因为泼了他一脸水得意满满的人知道这行业有多麽辛苦,打算看着那个人狼狈不堪的样子,还想看看他清澈的眼睛在这肮脏虚伪的圈子里怎麽生活下去。

"等等。"郑悠宇叫住了报告完这几天行程正要离开的Ricky。

"还有什麽问题吗?昨天那个广告厂商看过没有问题了,明天的电视通告我会想办法推掉一个,还有..."Ricky没有翻手上的记事本,像背诵了好几次娴熟於心般细数最近工作上几个重要事项。

郑悠宇抬手让Ricky停下来,露出一抹微笑:"上次不是听说陈伯的公司想收几个新人吗?"

"是啊!你有好人选?那也得收进UUM,肥水不落外人田啊!"

听起来似乎不错?让那个人进同一间公司可以就近观察。可是为什麽要把那个有点讨厌的人摆在眼皮子底下呢?只不过是一时兴起,不需要那麽费心把它弄进来吧?

郑悠宇摇了摇头,戏谑地一笑:"不算是什麽可造之材,让他进UUM太浪费公司资源了。"

"那你还要给陈伯?"Ricky一脸疑惑,陈伯的公司虽然不大但是经营有方,待人也和善,是怎麽得罪了他的Boss?居然推荐人选去浪费对方公司的资源。

"连络一下,就说是甯导提拔的素人演员,别说是我推荐的。"

"甯导提拔了谁?昨天泼你水那个?"Ricky一说出口就知道要糟,看来郑悠宇还在不爽昨天那场戏的事。"好,好了,你别瞪我了,我这就去联络。"

一个月後。

程晨已经没了刚被星探发掘签约时的兴奋。原以为签约後像上次那样轻松的工作就会如雪片般的飞来,轻轻松松就可以赚进大把钞票,让母亲和妹妹都不愁吃穿。

可现在都过一个月了,他只跑了二次龙套,演的是路人、村夫一类的角色,赚得比在便当店跑腿外送还少。

尴尬的是他想着以後就是偶像明星了,而且哪有偶像明星还在给人送便当的?所以早早就把工作给辞了。

因为程晨是个新的不能再新的新人,签约後公司每个月只有微薄的生活补贴,还规定了不能在外兼差,等於是没有工作就没有收入。

合约里规定了要按照公司安排的课程上课,教一些肢体语言、表演技巧、应对谈吐等等,对门外汉的程晨来说每门课都是新的挑战,吸收不良、左耳进右耳出是常有的事。

没背景、没经验、没实力的程晨,公司自然不会帮他找什麽正式的工作,大多让他去跑跑龙套充充人数,顺便逛逛片厂长长知识。

距离二个礼拜前古装剧里的村夫一角,他总算又得到了一个工作。

而且这次是要拍广告!

想到会在广告里露脸,他就忍不住兴奋。就算是一秒不到的小配角,在电视里重复播放上百次,累积下来说不定有几十分钟,比他在电视剧里那短短三五秒还多,这可是很大的进步啊!

原本早上九点到就可以了的,他却因为太兴奋六点就醒了,醒了後又怕睡过头,早早就起来就去洗了一次澡。其实昨天他已经从头洗到脚,连脚趾缝都没放过,换了别人肯定没这麽费功夫,可是他实在不放心,怕哪里漏掉了,只想着把自己弄的乾乾净净准没错。

洗完澡又在镜子前照了好一会镜子,摆摆几个自认为帅气的姿势和表情,演练妥当了才换上他特地花掉半个月生活费买的一套衣服。

虽然公司小姐告诉他广告商会准备好他的衣服,但有了上次去当龙套时被演樵夫同是龙套的大叔一番人要衣装的教育後,他发现自己穿着去的衣服至少也得有个基本水平。毕竟他的衣服大多洗得发白还舍不得丢,平常穿穿没关系,但在这连打杂小妹都有过季名牌可以穿的圈子,那些衣服实在有些寒酸。

直到他觉得一切美好的无懈可击才出门,到达摄影棚时才刚过八点,连门都还没开。

程晨在门外枯等了半个小时,进了门其实也只是换个地方继续等,一个工作人员给他指了个地方後就没人搭理他了。但他并不觉得被冷落,看着摄影棚里前一晚搭好的布景,想像自己出现在电视画面里的情景,他就觉得再等上几个小时也是值得的。

直到某位自称执行制作的大哥递给他一套毛茸茸的可爱兔子装。

"换上。"

"啊?"程晨看着接过来有些沉重的玩偶装,脑中一片空白。

"大小应该没问题,你先穿上。等一下随音乐做几个可爱的动作,我们看怎样再调整。"执行制作有些不耐烦地解释了几句就走开向其他人叮嘱要注意的事项。

程晨很想大叫:"怎麽会这样?"别人拍广告都可以弄的比平常帅气十倍,怎麽他就碰上要穿玩偶装跳舞的?

就算这支广告爆红也没有人会知道玩偶装里面的人是他啊!

这一天对程晨来说特别漫长。

摄影棚为了省钱没开冷气,那灯一打下来原本就热,加上玩偶装完全不透气,兔子头又大又重,才穿着十分钟他就汗流浃背,何况拍摄的时候还要随着音乐跳舞。

唯一令精疲力竭的他欣慰的就是收工後那名看似冷淡的执行制作特别过来拍拍他的肩说声辛苦了,还有那份比演村夫还多一点的酬劳。

刚录完知名访谈节目的郑悠宇向主持人、导演、制作人等道别後就和Ricky匆匆出了摄影棚,准备赶回片场继续拍摄。

可是刚出了门迎面就撞上一个人。

与其说是撞上不如说是有个人倒向了郑悠宇,而郑悠宇不得不接住他。

郑悠宇微微皱了眉,因为那人浑身汗臭,而且晕了似的怎麽都叫不醒,让他放手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仔细一看那人汗湿的发还贴在脸上,而那虽说不上多帅气但也英挺爽朗的脸依稀有些熟悉,虽然他是等着要看这个人的好戏。可要不是Ricky叫了出来,他还真想不起来这个看起来有些狼狈的人是那个骂他时眉眼还透着得意洋洋的小子。

"这不是上次骂你骂得很好的那位吗?"Ricky不只一次幻想可以像程晨那天一样一股脑地把所有的不满对着他的Boss骂出来。

"Ricky..."郑悠宇目光深沉地看着自己的经纪人。

感觉到气氛不妙的Ricky轻咳一声,神色一正赶紧把话拉回正题上::"我们还得回片厂。这可怎麽办?总不能把他丢在这。还是...我去叫人过来帮忙?"

看着郑悠宇没反应Ricky继续自顾自道:"他怎麽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从隔壁摄影棚过来的?我刚经过一个在拍广告的棚,看到有几个穿着玩偶装的人。这种天气一定热死了吧?"

"先带上车。"郑悠宇把程晨往Ricky身上一丢,迳自往停车场走。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麽要这麽做,也许日子太无聊了,他想等这个狼狈的小子醒来後嘲弄两句,要是把他交给其他人,就少了一番乐趣了。

程晨虽然不重,也占不了车内多大的位子,但Ricky真的觉得很困扰。他带着一个不知道为什麽陷入昏迷的男人去哪都不是,郑悠宇晚上还有三场戏要拍,不可能会带着这个小子。

果不其然,郑悠宇下车前对Ricky说:"交给你处理了。"

"是。"Ricky瘪着嘴不情愿的应下。

对於大小事情他一向都办的妥贴,但并不代表他不会给他的Boss带来一点困扰当做抗议。

过了午夜,忙了一晚的Ricky才刚睡下,感觉眼皮阖上没多久好梦正甜时就被不死心的手机铃声吵醒。基於经纪人兼私人秘书的职业特性与丰厚薪资建立起的职业道德,Ricky随时on-call不关机。

回荡在小套房里的音乐是郑悠宇第一张专辑的主打歌『如影随形』,这是一首让众多歌迷落泪的抒情情歌,描述至死不渝的爱情。但在Ricky听来,这首歌根本就是在形容郑悠宇对他的掌控无所不在永无止境。

"怎麽了?"Ricky在床头摸了两把慢悠悠地接起了电话,眼皮根本懒得睁开,就算不听铃声,会在这个时间点打电话的没有别人了。

"他怎麽会在我家?"手机里的声音充满了不满,这个声音还是今年某个女性杂志票选『最想听到在枕边呢喃细语』的第一名。

如果可以,他绝对愿意把半夜接到郑悠宇电话的机会让给别人。

其实Ricky早就猜到今晚一定会接到郑悠宇的电话。

他完全可以想像郑悠宇半夜收工回到家,看到那小子臭烘烘的躺在自家客厅沙发时又惊讶又愤怒的表情。

虽然嘲笑自家Boss是不好的行为,但这是他多年超时工作之下唯一的一点小乐趣,只要不表现的太张扬郑悠宇一般也不太理会他。

所以Ricky当下一边在内心大笑,一边口气如常一本正经地开始报告:"我不方便带他去医院,要不媒体一定以为我在帮你处理什麽见不得人的事。请丁医师过来看过了,他只是中暑,多补充水分,休息一下就好了。"

"我知道他没事。"郑悠宇看着睡的很熟,嘴角还流着口水的程晨忍不住一阵晕眩,加重语气再问了一次:"他为什麽会在我家?"

"因为我家没地方让他睡,我才不要带着一个陌生男人去开房!"Ricky简明扼要地说。

他的薪水虽然不错,但把几年来辛苦的血汗钱花在一年睡不到一个月的地方实在不是很划算,何况还得做十年以上的屋奴,太不自由了。所以,依然租着小套房。

"把他带走。"郑悠宇回答的也很乾脆。

Ricky和郑悠宇相处久了,自然摸出了一套方法,这时候绝对不能说他不想爬出可爱的被窝,装可怜对郑悠宇也没用,最好是晓以利害:"你要我把他带去哪?这时候狗仔队应该躲在你家外面吧?你想明天媒体说你带MB回家吗?或者还有更难听的?"

听筒里有半分钟的沉默,接着突然传来嘟嘟声,代表对方已经收了线。

又被挂电话了,Ricky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他的Boss在生气的时候总是不说道别语,已经习惯了。

翻了个身,Ricky心想:"今天难得在口舌上赢了郑悠宇,应该可以做个好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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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晨只觉得这一觉睡得特别好,虽然睡的是沙发但比他平常睡的床还柔软舒适,醒来发现在陌生的地方也不怎麽紧张。

这房子一看就特别气派特别不一样,怎麽看也是个有钱人住的地方。

低头看看自己,除了身上那套新买的衣服还像个样外,口袋里也才一百多块,全身上下的家当加起来还比不上他睡的那张沙发,怎麽想都觉得只是被个好心人捡回家罢了。

在他的心目中,那个在片场嘲笑过他的大明星绝对算不上是好心人。

所以当郑悠宇头发微湿穿着浴袍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他受到的惊吓着实不小,指着郑悠宇问:"怎麽是你?这是你家?"

"为什麽不能是我?"像是想用行动证明些什麽,郑悠宇行动从容优雅像是已经重覆过无数次般,慢慢踱步走向客厅旁的开放式厨房,从冰箱里拿了罐矿泉水扭开瓶盖对着嘴喝了一口,自嘲地微微一笑:"难道我像路过的?"

"是不像。"程晨一脸的错愕,还无法把自己怎麽会出现在大明星家里的事实整理出个头绪。他应该也讨厌他才对吧?

郑悠宇在宣示完领土主权後,马上行使领主的权力,开始发号施令:"上楼右手边第一间是浴室,快点去把你的身体洗乾净,我放了几件衣服在外面你自己挑。"

"我回家洗就好了。"程晨觉得自己挺乾净的啊!昨天的汗都乾了不会黏黏的难受了。

郑悠宇没有遇过这麽没有自知之明的人,他一向维持着一定程度的礼貌,对着不熟的人其实不会这麽不婉转地说话:"你真的很臭。"

"有吗?"程晨闻了闻身上的味道,然後差点被自己薰死。

郑悠宇的浴室很大,大概有程晨房间的两倍大。无心欣赏宽敞的浴室,程晨一心只想赶紧把自己洗乾净免的薰到自己和外面的洁癖鬼,

洗完澡就想问问洁癖鬼该怎麽从这里回家,在房子里绕了两圈都没看到目标物,最後索性在客厅里坐了半晌。

初来乍到的他看什麽都新鲜,这客厅大门的对向有着一整面的落地窗,外头像是有什麽东西反射着阳光让视线所及的那道墙闪着一片片跳跃的波光,好不漂亮。

程晨不自觉地踏出了落地窗外,原来这一大块平台是个半户外的游泳池,旁边除了有座发呆亭,还有许多热带植物点缀着,漂亮的美景让他几乎快叫出声。

还好他没叫出来,要不就看不到美的令他忘了呼吸的一个画面。

想好好打量这里的程晨一转头,视线就离不开在不远处的郑悠宇。

和煦的初阳洒落,照的那白皙的肌肤泛着淡淡的蜜色,只扣着两颗扣子的衬衫露出性感的锁骨和大片结实的胸膛。此时,一阵风吹来,把白衬衫吹的飘了起来,透着阳光,那挺直的背脊和诱人的腰线一览无遗。

更别说风掀起衬衫下摆时,那松松地穿着的低腰牛仔裤里隐约可描绘的紧实臀线和沟缝。

郑悠宇脸上是从未见过的落寞,略抬着头,眼帘轻抬带着迷蒙的眼神望向远方,两片薄唇轻启,说了三个字。

事实上程晨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但他几乎可以肯定那三个字就是:"我˙爱˙你。"

程晨从来不觉得男人是美的,这是他第一次对着一个同性有了想怜惜和心跳加速的感觉。

小後记

"你在看什麽?"郑悠宇皱眉地问那个傻盯着他不放的小子。

"没什麽,你在干嘛?"程晨尴尬地笑了笑,郑悠宇气质的巨大落差让他无法适应。

"下一部电影决定了。"郑悠宇指了指一旁桌上的剧本,封面用着草书写着<惊世>。

<惊世>是一部描述同性恋爱情的电影,要不是容总一再强调这部电影的所有卡司阵容都很强,绝对有机会叫好又叫座,郑悠宇才不想接这种敏感题材的戏。

"难道…你刚刚是在练习?"程晨眨了眨眼,他刚刚看到的是幻觉吗?

"你以为我生来什麽都会吗?"自从决定接拍<惊世>後,郑悠宇就一直在揣摩这个角色。

"我还以为..."

郑悠宇看着眼前有些傻楞的程晨,一个念头在脑海内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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