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號協奏曲》 — 3.3

隔天在医院,沫言凡正在柜台帮沫然办出院。

拿着单子走回病房,就看到沫然已经在收拾东西,他忍不住道,「怎麽这麽着急啊?不多躺一下吗?」接着,他也走过去帮忙收拾。

沫然笑着,「都办出院了,干嘛占着人家的病床不放?还有更需要的人要用呢!」

昨天半夜,沫然睡得正熟,突然觉得口渴就爬起来,半梦半醒间用微弱的声音叫着:「娟姨……水……」过了几秒钟,有一杯水出现在她眼前,她缓缓接过,饮尽之後她才发觉刚刚递给她水的手……好粗!娟姨的手什麽时候进化成那麽粗的手?不不不,那根本不是娟姨的手!

沫然有些害怕地往旁边瞄去,毕竟这是在医院,所以什麽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而她看到的,是一个黑黑大大的身影,眼神犀利的看着她!

「呜哇哇──鬼呀──」沫然直接放声大叫,她什麽小强大强不怕,最怕的就是鬼了!

「不要来找我我只是发烧住院而已我明天就走了拜托不要伤害我真的还很年轻啊我大学还没有毕业啊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啊……」沫然喋喋不休的讲着,还死命抱着头,看也不敢看坐在她旁边的人。

沫言凡嘴角抽搐,她是烧坏掉了吗?

「我说……你连自己老哥都不认得了吗?」

沫然完全不相信沫言凡的话,继续自顾自地讲,「你不要骗我了我哥他今天根本就不会来,他很忙的@#$%^&*......」

沫言凡完完全全被他妹妹无视了。

他脸上的黑线越来越多,直接打开了一旁的电灯开关,瞬间,明亮包覆在整个房间之中,沫然才清楚看到旁边坐的人──她哥哥!

她哑口无言,呆愣的看着她哥哥好一阵子,才呢喃着:「哥、哥哥?」

沫言凡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可爱的妹妹,「认得我啦?不是说我是鬼吗?嗯?」

沫然尴尬地用手指抠了口她的脸颊,眼睛瞥向别处,小声地说着,「发烧嘛……难免神智比较不清楚啊……呵呵……」

沫言凡挑眉看着他这个鬼灵精怪的妹妹,都会找理由了,还说自己因为发烧所以神智不清?他看她现在神智挺清楚的啊!刚刚还真把他当成鬼,叫成什麽样子呢!

「啊,话说哥哥你怎麽会来啊?温霖说你昨天加班啊!」沫然将最後一样东西放进背包里,转身问着靠在门口的沫言凡。

沫言凡见沫然收拾完东西,走上前拿走了沫然的背包背上,「剩下一些小事而已,处理完就赶过来啦!走吧!」说完,他让她走在前头,自己跟在她後面。

「时间还早,载我回学校吧?」坐上沫言凡的车,沫然系着安全带说道。

沫言凡启动车子的引擎,「喔?现在这麽喜欢上课啊?」一脸不相信地看着自己的妹妹,表情说有多欠揍就有多欠揍。

沫然鼓起了嘴,「欸!你那是什麽脸啊?我还是有很多要学的好吗!」

沫言凡暗自偷笑,脸上虽然不怎麽相信他那贼头贼脑的妹妹,却还是将车子往薇曦的方向行驶去。

一路上,沫然都在想昨天发生的事。

先是看到蒋宁是比赛的评审害怕的不敢上台,但是水清找到了她,还把她教训了一顿让她回到舞台上;再来是因为发高烧倒在学校里,当她醒来後发现自己在医院,旁边坐着水清,她理所当然地以为是水清把她带来医院的,但是,水清却说不是他,是蒋宁。

两年了,她却依旧记得他给她带来的伤害,却没有想到,她还会再见到他。

命运多麽捉弄人啊,她因为他逃到国外,不再接触音乐,却因为老妈的一通电话,她回国了,再次回来这个世界,再次遇见了他。

他明明不爱她,但他为什麽要带她到医院?或许他多少对她还有些感情,但为什麽,眼睛睁开时,看到的却不是他?

沫然越想越茫然,到底为什麽……要这样继续折磨她?

一旁的沫言凡早注意到他妹妹表情怪怪的,从刚刚开始,眉头就一直紧皱着没有松开过,却没有打算问出他的疑惑。

车子停在薇曦门口,沫然却没有察觉早已到达目的地。

「小然,已经到了。」观察沫然许久後,沫言凡才开口。

沫然这才惊觉车子在原地不动很久了。

「啊!对不起!」沫然慌张地背起书包,打开车门,「哥,谢谢你了!」她朝车内的沫言凡露出微笑,关上车门,转身走进学校。

沫言凡看着沫然的背影许久,才把车子开走。

沫然踏着沉重的脚步在校内漫无目的地走着,她突然後悔了。

虽然知道来不来上课,那些同学也不怎麽在乎她,但是想到会被看不起她就好不甘心!但是,现在却因为满脑子都是蒋宁的事而没有什麽精神上课,她就觉得无力。

「啊──好烦啊──」沫然烦躁的猛抓头,却没有比较好过。

现在应该回教室吗?还是在外面待到放学再叫元叔来载?她一直反覆思考着个问题,却迟迟没有下决定。

「沫大小姐,上课时间不回去上课,你在这里干什麽?」身後冷不防一个声音响起。

「啊──」沫然惊叫。

她真的没有强心脏啊!昨天被她哥哥吓到之後今天又被吓到一次,她真是欲哭无泪。

她缓缓转过身,看到来人後瞬间松了一口气。

而对方显然也被她吓到了,虽然双手环在胸前,但是脸部表情有些微的惊恐。

「裴、裴沁老师……」沫然试着叫唤。

裴沁微微回过神,也些不悦,「你鬼叫什麽?」

沫然尴尬地笑笑,眼睛瞄向别处,「想事情想得太认真了嘛……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到了……」

裴沁没有接下去说话,他眼睛始终都盯着沫然不放,这让沫然也些不自在。她伸手摸了摸脸,难道是脸上有东西吗?不然他干嘛一直看着她?还是在看她後面?她微微转身,没有人啊!等等,难道他看的不是人?!啊啊啊──可以不要这样吗?!沫然越来越害怕,脸渐渐发青。

她昨天的表现很好,虽然稍有不足的地方,但是整体来讲,已经远远超过她之前的程度了……空白了两年,却比之前更厉害,真的不简单呐……裴沁沉思着,完全没有注意到沫然的脸色不对劲。

双吐的地方险些岔气,从苏芊苒提供的影片来看,基本上那是她不会犯的错,但是昨天怎麽……

裴沁眼睛微眯,难道是……

「你昨天有感冒吗?」

处於害怕之中的沫然被裴沁的声音唤醒。

「嗯?昨天吗?喔,是有发烧……」沫然答着,暗自庆幸,所以他刚刚是在想事情?不是我身後有东西罗?

裴沁皱眉,「很严重吗?」

住院算严重吗?沫然眼睛转了一圈,答道:「不会,一天就好了。」

裴沁点头,却依旧皱着眉若有所思。

所以是因为感冒发烧?这样就得以解释为何失常了……

沫然莫名其妙地看着裴沁,他默不作声地在想什麽啊?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居然还没有反应呐!她继续晃,终於,裴沁注意到了沫然的动作,轻咳了一声,「那请问你为什麽明明是上课时间,却在这里游荡?」

沫然收回了手,解释:「喔!我刚从医院回来啊!没看到我还背着书包吗?」说完,还拿起书包晃了晃。

裴沁惊讶,「医院?你发烧到住院?」

沫然豪不在乎的点了点头。

裴沁觉得头疼,都住院了!还叫不严重吗?这小妮子的逻辑难不成有问题?

裴沁双手环胸,对沫然说道:「我说沫同学,学校并没有严格到生病住院还硬要学生来上课,你可以『请假』在家好好休息的。」他特地强调了请假两个字,深怕眼前这位同学不了解他的意思。

沫然突然动身在走廊上走着,「我已经办出院了,再说,也没有像昨天那麽不舒服,就照常来上课啦!而且,我的能力还没有厉害到可以请假在家自修的地步。」

裴沁跟在沫然的身後,再次觉得这位同学不简单。

若以这间学校的学生程度来说,沫然已经算顶尖,但她却依旧认为自己的能力不足。要知道,这间学校什麽学生没有,骄傲自负的学生最多,只要被老师称赞个几句,就认为自己的能力远远超过别人,一连请了三次假不知道跑去哪里疯。他们却往往不知道,两三天不练习,可是很难找回当下突破自己现有能力的感觉,最後始终只能在原地踏步。

但是这位……却是一直在前进。

裴沁浅笑,好久没有这种学生了。

「喂,你要不要学作曲?」裴沁停下脚步,问着依旧继续往前行的沫然。

沫然停下脚步,狐疑地回头,「蛤?」

「我说,你要不要学作曲?」裴沁不厌其烦地再问一次。

沫然用极为奇怪的眼神看着裴沁。

什麽啊?问她要不要学作曲?他不是知道她主修笛子吗?再说乐理跟理论作曲是极为不同的东西啊!就算她乐理还不错但不代表她有办法写出曲子啊!看看那些谱,三、四页,少说也有两百多个小节吧?她哪有办法啊!她自认自己脑容量超小,根本没有办法掰出那麽多个旋律!

沫然连考虑都没有考虑,直接回答:「才不要。」说完,继续走自己的路,连後面裴沁的反应看都不看。

裴沁被沫然拒绝个措手不及,几秒钟後,才反应过来,脸渐渐垮了下来。

她不到五秒钟就回答他了吧?是吧?根本连考虑都没有考虑呀!他居然……被拒绝了!

全校学生都知道,被裴沁收为学生是多麽大的荣耀,那代表裴沁看得起那学生;被裴沁教作曲是多麽的不容易,但沫然,竟然拒‧绝‧他!

裴沁咬牙切齿看着渐渐走远的沫然,她这人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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