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號協奏曲》 — 2.4

PerfectMusic的初赛是在一个礼拜之後,曲目只有自选曲一首,全曲演奏,可找伴奏;伴奏不限乐器,所以管乐团、弦乐团、国乐团或者只是单单钢琴伴奏,这些全都是可以被接受的。

沫然看着她选的曲目乐谱,正在思考着伴奏要找谁。

只是初赛,伴奏就找国乐团会不会太盛大了点?但是这首曲子的钢琴伴奏不好弹……太多旋律性的东西,若找西乐可能没有办法那麽快就驾驭,只有一个礼拜的时间……但若找国乐团,乐器配置有点多啊……这个时候,有国乐团会接伴奏吗?果然还是只能找钢琴伴奏啊。

沫然有些泄气地坐在学校花园的长椅上。

一心只想着比赛的事,完全忽略了伴奏这部分啊……

「沫然,在想什麽?」

沫然朝声音来源看了过去,有三人站在她旁边,依序是耿曲、水清、林雨楼。

她诧异地看着他们,「你们认识?」

她遇过这三人,那时在JANUS林雨楼只有介绍耿曲,并没有说到水清……不对!那时水清好像也在场!所以这三人,真的认识!

「很讶异吗?」耿曲率先坐到了沫然旁边,看到了她手上拿着的乐谱,「参加PerfectMusic的自选曲目吗?」

沫然点了点头。

「比赛,我们会去看喔!」林雨楼指着沫然的乐谱,笑着说道。

沫然疑惑地歪着头,问他们:「你们没有参加比赛吗?」

「有啊!可是,国乐跟西乐的比赛时间不一样,我们三个都是西乐的,所以不用担心会跟你的比赛撞在一起喔!」林雨楼解释。

沫然露出微笑,「谢谢……」

她不知道,原来这些只不过跟她讲过几句话的人,居然这麽看重她,他们明明没有好到哪里去啊……

但是这样,似乎也没有什麽不好的样子。

「加油,让她们另眼相看吧。」水清说完,三人就离开了。

比赛前一个礼拜,沫然在午休和放学时间,都跑到琴房练琴,而她的伴奏,是之前国中时期常帮她伴奏的同学,得知沫然比赛急需伴奏,她非常爽快地就同意了。

「我说,沫然……你在加拿大念法律的时候真的没有偷练乐器吗?骗肖!你的程度比之前提升了很多欸!」温霖看着正拿着笔在谱上写下注意事项的沫然发问。

「真的没有练啊……哪有时间练啊!现在恶补都来不及了,不知道会不会在初赛就被刷下来……」沫然担心地说。

温霖真想杀了眼前这个主奏。

再谦虚、再谦虚!谦虚的很欠揍!如果她真担心会在初赛就被刷下来,以她的个性,没有把握的事情她是不会参加的!真的是骗肖!

温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但是……好像在这个时候不适合说……毕竟,沫然要比赛了……这会影响她的演奏吧?

沫然厉害的地方就是在於她可以在演奏的时候,完完全全投入於乐曲之中,把她想传递的感情清楚地表达出来,但是,只有一件事会影响她……

「有事要说吗?不要一副憋得很委屈的样子,好像我欠了你几十亿。」

温霖觉得她的火气又上来了,「是啊!你是欠了我几十亿!我帮你伴奏你哪次给我钱了?你这坑爹的人!」她把心里的憋屈吼完後,叹了一小口气,接着说:「沫然……那个……你和蒋宁……」

「喀」一声,沫然手上拿着的铅笔断了。

温霖觉得有些抱歉,才刚讲到名字而已,反应就这麽大,看来……在加拿大的那段时间,她也没有过得多好吧。

「怎麽了吗?」

「呃,没有、没事……」温霖稍稍低下了头。

但是,沫然,蒋宁他……比你还要惨呢。

国乐组比赛在今天举行,比赛地点於复光表演厅,考虑到有些参赛者伴奏会找国乐团,因此学校找了一间较大的表演厅给国乐组比赛。

「PerfectMusic国乐组比赛将於十分钟後开始。」主持人站在舞台中央说道。

沫然坐在参赛者的准备位置,心里没有一丝紧张。

「啊,是那位沫小姐呢。」

「居然还敢来参加比赛啊,她不知道完全没有能力的人会在初赛就会被毫不留情地刷掉吗?」

「是啊,她的家族集团也帮不了她呢。」

坐在沫然旁边的温霖听到这些谈话,差点一个忍不住就冲去殴打那些女生的嘴脸,还是沫然阻止了她。

「然!那些婊子嘴巴就不能放乾净点吗?还有,你怎麽都不会生气啊?」

沫然不疾不徐地回她:「真正有没有能力,上台了才知道。」

温霖笑了,真不愧是她伟大的主奏。

「现在来说明比赛规则。」台上的主持人再次说话,而台下瞬间一片安静。

「评分标准一共分为五个部分:曲目难易度、流畅度、技巧性、台风及感情投入。」

「每一项满分为二十分,总分为一百分,由以下五位评审来为各位参赛者评分。」

要开始公布评审的姓名了……温霖有些不安地瞄了沫然一眼。

「鹰像国乐团指挥林涓、国乐作曲家风韵、中阮演奏家陈杏、二胡演奏家蒋宁及本校理论作曲老师裴沁。」

二胡演奏家蒋宁?!

当沫然听到他的名字时,整个身体抖了一下,眼中是难得出现的慌张。

真的是他吗……沫然有点担心地往评审席看过去,看到了那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她突然觉得有些头疼。

这样,她有办法抱着无比自信的心情比赛吗……只要遇到他,她长久训练来的镇定,在一夕之间就能消失的无影无踪。

怎麽会……他已经得到知名演奏家的头衔了吗……为什麽她什麽都不知道?

沫然抚着微微发疼的脑袋,对着身旁的温霖说:「霖,我出去外头透一下气。」没有等温霖的回应,沫然急着就往外走。

温霖紧张地看着沫然的背影。

沫然……你一定要回来啊……你要知道,你离开他的这段时间,他过得非常不好啊……

「现在,国乐吹管组一号参赛者程影请上台,笙独奏曲《冬猎》,小乐团伴奏。」

坐在观众席的水清,从刚刚就一直看着门口,引来了耿曲的注意。

「清,你在干嘛?已经开始比赛了耶,你不是要看看沫然的程度在哪吗?」

闻言,林雨楼的视线也朝这里看了过来。

「她没有在准备区。」水清答。

这让一旁的两人惊吓了一下,「什麽?!」

在主持人介绍完评审後,水清就看到沫然走出了比赛场地,第一个参赛者已经上台了,也不知道她什麽时候才会回来。虽然是全曲演奏完,但她的号码没有在那麽後面吧?再不回来,就会被取消参赛资格了啊……

「我出去看一下。」水清说完,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一出表演厅,就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女生站在门口东张西望。

「你是……」水清走上前,看清了对方的长相,「你是沫然的伴奏吧?」

温霖看向了水清,「是……」

「沫然去哪里了?」

温霖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他,「她……」

沫然抚着头蹲在三角钢琴下,身体在颤抖着,眼中全是恐惧。

为什麽……为什麽、为什麽!

明明回到了这个世界,明明说好不可以输给之前的错误,明明是想清楚了才回来的呀……怎麽才看到了本人出现,就害怕地不敢往前了呢……

那些回忆,像是要给沫然沉重的一击,一幕一幕全显现在她眼前。

「你这边不应该这样。」

「沫然,感情放多一点,想像身在曲子描写的场景里。」

不要……拜托,我不想要想起来!

结果,她还是输了,彻底的输了……输给自己的放不开。

这样的我,有什麽资格站在舞台上,给那些看不起我的人另眼相看呢……

头痛欲裂。

已经过了二十分钟了……林雨楼有些焦躁,怎麽那两人都还没回来?

「雨楼,怎麽了?」耿曲发现了林雨楼的不对劲。

「到第八号了,还有五个就轮到沫然了,他们两个怎麽都还没回来?」

耿曲看了下参赛者的准备座位,的确没有看到沫然的身影。

但是这样瞎操心有什麽用?

「会回来的……」耿曲呢喃着。

「砰!」

「砰!」

「砰!」

呿,也不在这里。

沫然,你到底在哪里?就快要轮到你了啊!难道你就要为了这种事情,放弃比赛继续让那些人看扁你吗?我不允许!

水清几乎找遍了所有教室和琴房,全都不见沫然的身影。

他有些喘的靠在墙上。

难道是已经出校门了吗?不可能……应该不可能……

怎麽办?难道就要眼睁睁看着沫然被弃权吗?可是她到底跑到哪里去了?教室跟琴房全找过了……不对!他还有一间琴房还没有去!

「我跟沫然是国中同学,你知道她有一阵子放弃音乐跑去加拿大念法律吧?那是因为……沫然在她国中的时候,遇到了以为此生就非他莫属的人。但是……那人接近沫然是有目的的,他只不过……想藉着沫然家里的给予的资金,办一场盛大的音乐会罢了。毕业後,沫然就为此放弃了音乐,出国留学了。而那人……却是今天的评审。」

伤你的人是今天的评审那又怎麽样?如果要走出这个阴影,那你就拿出你这一个礼拜的努力给他看看啊!让他知道,就算你离开了他,你的实力也不会因为这样就轻易骤减啊!

沫然,我认识的你不是这样消极的人啊!

「砰!」水清大力地甩开了琴房的门。

看到了抱着头蹲在三角钢琴下的沫然。

她是那麽的……无助。

这间琴房,是唯一一间独立出来的琴房,也是那天,水清无意间在这间琴房听到沫然弹奏的离别曲。没想到她真的在这里……

看到沫然这副模样,水清觉得胸口似乎被什麽东西赌着,颇难受。

他伸出了手,一把抓过沫然的手臂往自己的方向拉了过去。

她栽进了他的怀抱。

她的身体……是那麽的冰,水清眉头微微紧皱。

就这麽……害怕吗?

沫然被突然的传过来的温暖包覆着,慢慢地回过了神。她感觉的到,正抱着她的那个人,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想要给她力量。

她怔愣了一下,才缓缓地叫出他的名字:「……水清?」

「快回去吧,就要轮到你了。」水清说着,却还是抱着沫然,彷佛只要他放手,沫然就又会消失不见。

他又会……找不到她。

沫然好不容易恢复过来,眼神却又一点一点地黯淡了下去,「可是……我……」

「没有什麽好可是的。」水清放开了拥抱着沫然的双手,他抓着沫然的肩膀,「想要成为一个坚强的人,就不要说『可是』和『因为』。那样只是在为自己的懦弱找藉口而已。现在,回到台上,让那位评审看看,你的实力已经提升到什麽样的程度;再说,你不是要给那些人好看吗?还是你只想让她们看到你因为害怕,就弃权不比了?」

不是……当然不是……

「快点回去吧,你的伴奏还在等你。」水清温柔地说。

温霖!

对,温霖还在等她……

「水清,谢谢你。」沫然说,接着就掉头往比赛场地跑去。

我说过了,我会一直……在你身後的。

看着沫然豁然开朗的身影,他也迈开脚步,往比赛场地走去。

但是,你知道吗……我们并不是现在才认识的,只是,你不记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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