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照容说话一贯的毒辣,我不想再理会,便挽起冯澈的手,寻了椅子坐下。此时,一名奴婢端了杯茶奉上,我的眼神开始打量着四处的妃嫔,明显见得几个妃嫔已经组成各自的利益团体,人人称姐道妹、面色虚假,各个暗怀鬼胎、互相利用,而高照容与李淑华两人虽非一夥,但面色和气,井水不犯河水,想是意图孤立与我,我虽与冯澈为姐妹,但嫡庶有别,我又不愿助她,如今我孤军奋战,对抗眼前高氏和李氏二人组成的联军,前又有冯澈这颗大石拌着脚,就算我再如何厉害,终有一天也是会被击垮,唯有寻觅党羽才能够稳住阵脚。
修仪嫔袁密相貌一绝,为人聪明俐落,心机缜密,能是极好的左右手,但我能否驾驭於她,又是一个艰难的问题,淑妃嫔曹瑶妃性格避世,不与人争,且不爱说话,纵使气质华贵,容貌端丽,但只为安身立命,难会主动出击,顶多握住其把柄,令其为我做事。思来想去,高位妃嫔大概如此,与我为敌的高、李二夫人不必多说,下来的曹嫔袁嫔性格难以捉摸,最终只剩下淑仪嫔郑氏能为我所用。
郑嫔有几分美貌,家世也是极佳,况且我有恩於她,她自然不能有所推托,世人皆知朝中重臣李冲及郑羲二人交好且有联姻,在朝廷中势力极大呼风唤雨,且李冲有太皇太后宠,人不敢有反,李郑组织实力惊人,此时我若能够拉拢郑嫔为我所用,便能先行切断李妃和郑嫔未来的合作,就能避免前朝与後宫同气连枝,到时後只能成为刀俎鱼肉的局面,而且李郑於後宫不和,势必会影响前朝,於我有利无害!
郑妙善这颗棋子我要定了!
奉劝世人,莫要接受我的恩惠,因为若受得了,就要一辈子奉还於我。
出神之际,只闻得一名掌事宫女大声说话,我瞬间被惊醒了过来,手中的茶盏一震,洒出了几许茶水,却听得她说道:「奴婢乙弗氏先行参见各位娘娘,众位娘娘长乐未央,今日乃嫔妃检验体材之大典,想必众位娘娘都已听得自己的奴婢说过,其实各位娘娘不必担心更不必惧怕,各位能够入宫都经过了太皇太后的筛选,自然是拔尖儿的人才,所以程序理当极为顺利,言归正传,检验分为几个步骤,姿仪、肌肤、体型、贞洁、命相,事不宜迟,验身即刻开始,还请各位娘娘依照品阶陆续检验」
冯澈身为右昭仪自当站於首位,我则排其後头。冯澈检验流程极为顺利,在重重帐幕下可以听得宫中老妪对其体态的称赞,尽是一些母仪天下、尊贵不凡的骨骼面相,不一会儿,眼前的宫人便请了我入内。
第一关便看姿仪,不必多说,我熟读宫中规范,自幼学习礼法,在仪态上,不论是判定是否为凤颈的肩颈放松程度、还是轻柔的莲花小步,对我而言如同雕虫小技,每一个举止都如同呼吸般习以为常,只闻得检验的宫人极为称赞,便指使我往下一个房间走去。甫才进入阁内,便见一个极大的衣架,一位严肃但年龄尚轻的女子仔细打量着我。
她看了我一会儿,便唤了身边的几个宫婢将我衣衫层层退去,我虽极为羞赧百般不情愿,但想起从前读得晋后贾氏验身之仪虽极力抵抗,但为了皇后之位,仍然退去衣裳,供众人观看。终究只是一时牺牲,况且不伤体肤,不需心急。
我将双手张开,两臂平举,眼前的女使见我准备好了,便靠了过来触摸我的肌肤,打量我的身材。她观後惊叹道:「娘娘肌肤胜雪,可谓吹弹可破,而体型修长、肥瘦秾纤合度,再看胸臀,皆为丰满,可惜臀部较不浑圆,易孕,但生女机缘较多。」
我闻言心里微微叹息,但这终是揣测也并非真实如此,我若得宠必定指望生一龙子。在肌肤身形的部分我亦是如鱼得水顺利过关,很快便前往了下一道关卡,而此关卡是令我最为担忧害怕的贞洁检验,此时我不能着衣裳,只是躺在一张木床。几位宫人探查了私处後,很快便道:「娘娘已经通过北魏入宫仪制所有繁文缛节,但若要服侍皇上,我北魏还得看娘娘是否有这个命数,因此请娘娘穿上衣裳,到下一道关卡,巫人会替娘娘观看命相。」
那婢子说罢,我便穿上衣裳往一个神秘的帐幕走去,入了帘幕却是一个殿阁,里头端坐着一个相貌苍老的女人,她一见着我,便出神看了好些时刻,接下来才起了身摸了我的身子骨,一边触摸一边闭着眼睛道:「娘娘容貌非凡,眼下桃花痣配上星月眼,男子无不喜爱,但必须防止不贞,而娘娘骨骼奇特,有母仪天下之身,但却无其命,入宫後将历经波折......啊!!这.....这是红颜祸水、亡国之命......」
我闻言眉心剧烈一跳,面色瞬间惨白怒道:「本宫怎麽可能是亡国祸水,你这妖巫竟敢含血喷人,你不怕本宫取你项上人头吗。」
那女巫闻我怒斥,赶尽跪下道:「娘娘息怒,微臣也只是据实禀报......娘娘莫要急慌,微臣有方法能够化解此命格,众位妃嫔尚未入宫前,微臣便算得双凤争鸣之格,娘娘此命会有另一人能够化解,只是此女会与娘娘互相牵制,虽能化解亡国之命,但娘娘与此女二人会相互斗争,直到最後娘娘气数绝尽,之後浴火重生,重写命格。」
我看着眼前的女巫,抚掌笑道:「本宫从来不相信什麽命数,本宫能够入宫为妃就是破了天命了,哪还会受制於这双凤争鸣之格,最後还得被人斗垮,潦草结束。」
那女巫微微叹息,说道:「微臣向来从不说谎,命格如此,娘娘可以不信,微臣也不会多加刁难,只是请娘娘留心,娘娘亲缘薄,与族人的关系有利害相投,而且微臣算得娘娘平生最难处除了双凤命为敌,另一克星便是自家族亲姊妹,娘娘一生都会在姊妹情缘上有所争端,而此命正好扣於双凤命尾後之重生格,是一个致死地而後生之命,若能安然度过,便有舍我天下之大命,而此段微臣无能算准,还得看娘娘日後造化,最後如何演变,这些都存在着上天冥冥。」
我听完她的滔滔大论,只是爽利的笑了一声说:「本宫倒想看看,是什麽可以阻挡本宫!」
我说罢,面色自信,眼神示意澈儿回宫,澈儿立刻扶了我出去。一出帘幕便见高照容,只见她满面春风,脸色极佳,我朝她投以一抹还算得体的眼神说道:「高夫人在检验的程序上看来是如鱼得水,换作是一般女子,各个羞赧至极,头低着不敢抬呢!」
高照容面色和婉,轻笑道:「多谢贵人姐姐抬举,妹妹自幼熟知礼数,早已知道未来会有验身之仪,若是因为这般雕虫小技就羞得不敢见人哪该如何树立德威,况且姐姐看来也是没有半分女儿家的瑟缩,妹妹就当效法姐姐!」
我闻言,心里一阵怒火中烧,本以为能够挫其锐气,却没料到她口齿伶俐,说着好似我没有大家规范,领头行不知廉耻之举,而她不过就是效法而已。我一时哑口无言,只得笑道:「妹妹言重了,自本宫姑母当政後,大代女子就不再如此封闭小家子气,本宫很是开心妹妹有着非凡的仪度,堪称後宫表率呢!」
我话语毕,便不愿在听她碎语,赶紧是转了首离开掖庭宫。此时,我心里思来想去,如若双凤争鸣之格之另一人是高照容,未来就有得斗了,高照容有美色又是贡女,血统出身高句丽,容貌特殊别致,与我相比确实不相上下,虽然我为份高於其一等,但也难保她未来得宠是否会威胁我的后位。正当盘算着下一步棋如何走,眼前又出现一片宫殿阁楼,原来是飞翔殿到了,我起身下轿,还未踏入宫门,便有黄门太监来报,郑淑仪方才携了礼物在殿阁内等候多时,说要答谢我。
我心里早知她会来,每一步局都被我安排得如此完美,只要有郑淑仪的支持,到时候就会有动摇朝堂根基的好戏上演了。再说,李氏若与郑氏相斗双双衰败,冯澈根基自然也会动摇,毕竟其母乃是李冲之胞妹,因此如果郑妙善这颗棋用得好,一箭双雕不是难事。
我才踏入殿阁,郑妙善便行了个大礼,她请安的话语还没念完,我便扶她起来坐下,唤澈儿热杯雪山含翠给郑妙善。
她见着了我便哭道:「多谢娘娘相救,若不是娘娘救命,臣妾必当人头落地。」
我看着她露出极为和蔼的微笑:「妹妹不必如此,我俩虽为嫔妃,但也算有缘,以後称呼姐妹便可,其实替你挡了这事,也不算什麽,姐姐我实在不忍妹妹青春就葬送在斩刀之下。」
她闻言泪水早已馈提,呜咽道:「姐姐大恩大德,妙善没齿难忘,前些日子,众妃嫔议论纷纷姐姐,淑华姐姐更多次说起姐姐的不是,如今一来她们可真是看错了,姐姐如此善良温柔,怎是那种蛇蠍心肠之人。」
我闻言,心中有了几些不悦,原来李淑华在背後都是如此议论我的,也好,日後有了郑妙善,要得知李淑华想什麽就更加轻易了。
我提起了袖帕擦干了郑妙善的泪水,假装哀戚道:「姐姐能保你一时,但总不能保你一世,这验身终究是要来的。」
她闻言面色瞬间又更加惨白,止住的泪水再度溃堤,我心中起了些许的厌烦,但还是柔声说道:「不碍事,姐姐倒是想了一个好方法,能够保全你。」
郑妙善闻言,哭道:「姐姐如此为妹妹,妹妹实在无从回报,只盼得日後为姐姐马首是瞻,做牛做马报答姐姐。」
我闻言,心里大抵还是有些舒坦,毕竟郑妙善也是个贵族,这时後竟要给我这个庶女做牛做马了,我提起了案上的朱砂笔在她的手臂上画了一点,细声说道:「纹上,便能保你性命族辈,虽然有点疼,但也是一时的疼痛,你此间休养就声称月信来身体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