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早上，二年甲班教室里仍跟以前没啥不同，大家还是一样四处走动到处串门子，打闹声和笑声此起彼落。
唯一不同的是……
『小虹，你的眼睛颜色好特别哦！是混血儿吗？』
『你真的是混血儿吧，长得好可爱哦哦哦！』
『小虹，你单身吗？』
『小虹，我可以叫你小虹虹吗？』
『喂，小虹虹是你叫的？』
『小虹虹虹……』
班上男生几乎都围绕在以欧阳虹意为中心分散出去不到半公尺的距离，用最热情最不要脸的打招呼方式想跟欧阳虹意讲上一句话。
「我不是混血儿哦……」
欧阳虹意努力的想回答问题，但无奈声音盖不过那群吵杂的臭男生。
『你有喜欢的人吗？』
『我可以教你微积分哦！』
『……好奸诈，我可以教你数学哦！』
『我可以教你……』
男同学们的进攻模式根本全开，害得欧阳虹意有些招架不住。
「呃……我没……」
昨天突然转进来的女学生给了男同学们太大的刺激，不是他们班的女同学长得不好看，而是欧阳虹意太过亮眼，以致於遮盖了其他女同学的美貌。
看到美丽的事物就想追求，是每个人的本性。
『放学有空吗？可以陪你一起吃饭哦哦哦！』
『小虹我这里有两张电影票，你要陪我看吗？』
『小虹虹虹……』
「呃……这……」正当欧阳虹意不知该如何是好时，教室後面传来张狾珧慵懒的声音。
「小虹意，班长找你。」
一阵沉默，围在欧阳虹意身边的男生纷纷转头看向张狾珧。
「昊宇……找我？」欧阳虹意有些惊讶的问。
「没错。」张狾珧笑笑回答。
欧阳虹意看起来还是一愣一愣，似乎有点无法接收祁昊宇要找她这个指令。
「他说在老地方等你。」
「老地方……？」
喂、什麽嘛、什麽老地方啦、已经被祁昊宇抢先了、原来那家伙都来阴的、惦惦吃三碗公耶、可恶、没风度……
男同学心里OS不断，眼看着欧阳虹意起身离开座位朝门口走去。
老地方？老地方到底是什麽呀？什麽老地方干嘛讲得这麽暧昧……？欧阳虹意不解的看着张狾珧，而张狾珧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麽疑惑，便用唇语告诉她。
他在顶楼哦。
「哦……」
欧阳虹意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小跑步走出教室。
昊宇找她要做什麽呢……
欧阳虹意走出教室後，右转上楼梯边走边想着。
跟她讨论昨天整理通讯录的事……？不对啊，那种事有什麽好讨论的。……还是跟那群男同学一样要约她出去……不对呀，他看起来不像那种人。
等等，该不会……
欧阳虹意已经走到顶楼门口，只要轻轻把门推开就能看见他，但她停住脚步。
欧阳虹意焦虑的看着门把，深吸一口气。
如果是因为被他知道那件事要找她谈的话……该怎麽解释？
要怎麽说明？
啊啊啊……惨了啦……
正当欧阳虹意胡思乱想，双手抱着头脸部表情纠结时，门突然被打开。
「欧阳虹意？」祁昊宇脸上虽挂着一号表情，但对她的出现似乎感到有些意外。
「呃……」
被吓着的欧阳虹意倒抽一口气，想往後退两步拉开彼此距离，但她忘记自己现在在楼梯间，她突然踩空。
「……」
祁昊宇眼看欧阳虹意快摔下楼梯，他皱起眉，立刻伸出手拉住她，再稍微用力将她拉回来，顺势扯入怀里。
「……」
欧阳虹意睁大眼，单脚踩空失重的感觉使她心跳忽然急剧加速，呼吸频率紊乱，脑筋一片空白。
「……」
「有什麽事吗？」
祁昊宇稳健而冷漠的声音传入耳里。
欧阳虹意这时才意识到自己正被紧紧的抱在一个男人的怀里。她再度受到惊吓般的把祁昊宇用力推开……
也许是肾上腺素激发的关系，祁昊宇被她推得踉跄後退两步，跌坐在地上。
欧阳虹意抚着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气，等到呼吸逐渐平复後，才发现方才被她推倒在地上的祁昊宇。
「对不起！你没事吧！」
欧阳虹意惊觉自己又闯祸了，她紧张的跑到祁昊宇身边，蹲下身想扶他。
「我自己会起来。」
祁昊宇面无表情的拒绝搀扶，无视欧阳虹意伸出的手，自行站起身，拍拍膝盖上的灰尘。
「真的很抱歉……」
欧阳虹意脸上全是歉意的不停对祁昊宇道歉。
「你找我干嘛？」祁昊宇无视她的道歉，直接切入重点问她的来意。
「呃……」
祁昊宇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你有什麽事吗？」
「我没事啊……」欧阳虹意说，「狾珧说……你找我…」
该死，又是张狾珧！
祁昊宇翻了个大白眼，那家伙到底是想干嘛！
「我在这边也是张狾珧告诉你的？」
欧阳虹意点点头。
「那只该死的狼……」
祁昊宇边低咒边伸出手拉住她，把欧阳虹意拉到顶楼外头，并迅速把门关上。
「你……」要干嘛……？
他要做什麽？……
「你长那麽大还没翘过课吧，」祁昊宇拉着欧阳虹意的手臂往顶楼的阴影处走，「刚才教官从後面经过。」
「……对喔…」欧阳虹意这才猛然想起，「好像已经上课了。」
智杰高中以监督学生上课守时不翘课闻名全国，所以在上课时间教官们会到处巡视看看有无学生在校园游荡或在暗处抽烟。
而祁昊宇是偶尔嫌教室里太吵就会到顶楼透透气，反正……第一堂数学课不会点名。
「我可不想因为你被教官罚劳动服务。」祁昊宇语气不耐，带着她到阴影处坐下，「先在这里待一节课吧。」
「喔……好，」欧阳虹意点点头，「谢谢……」
祁昊宇没回答，侧着脸也看不见他的表情。
「你为什麽跑来这里呀？」
不到一会儿，生性不怎麽怕羞的欧阳虹意主动开口问祁昊宇。
听完，祁昊宇差点没翻白眼，「教室太吵。」
而现在这个让整间教室闹哄哄令男生心猿意马魂不守舍的转学女孩正站在他面前一脸天真的问为什麽会跑来这里！
「哦……」欧阳虹意一脸能体会他心情般点点头，「刚刚我也觉得有点吵，还好狾珧说你要找我，正好能让我出来透透气呢！」
气氛沉默了两秒。
「你知道会让班上这麽吵，害我大老远跑到顶楼来避难的人是谁吗？」祁昊宇反常的突然转过身，一步步朝欧阳虹意逼近，逼得她只能往角落里缩，一头雾水的看着他。
「呃……是谁？」欧阳虹意看见他额角的青筋渐渐浮现，心里好像也有答案慢慢出现……
「你觉得是谁？」
「呃……是我吗？」
「欧、阳、虹、意，」祁昊宇咬牙切齿并完整的说出她的名字，「就是你！」
此时，祁昊宇与欧阳虹意脸和脸间隔不到一个手掌的距离，祁昊宇一脸怒气的看着她，好似她犯了什麽滔天大错一样。
而欧阳虹意没有受到愤怒情绪的影响，反而是比较在乎祁昊宇的脸贴得有点太近。
「啊……抱歉抱歉。」欧阳虹意连忙陪笑的打圆场，再不着痕迹的悄悄把祁昊宇推开……保持距离。
祁昊宇这才意识到自己离她有点太近，怯一声将脸别开。
「我没有故意想引起同学们的注意呀，」欧阳虹意替自己叫屈，「我也想安安静静的读书……」
「……」
这麽说也没错，她并不是故意要引起别人注意，是那群正值发情期的男生主动贴上的。
祁昊宇没说话，撇撇嘴。
「这麽说……你也是啊，昨天下课外面有一群可爱的小学妹对着我们教室尖叫，」欧阳虹意反驳，「你还把她们赶走，好过份。」
「……」
喂喂，这比他矮快一颗头的小姑娘竟然对他呛声，活得不耐烦啊？
「……那是来找张狾珧，」祁昊宇脸不红气不喘的胡诌，「不是我。」
「是吗？」
这次换欧阳虹意站直身体，模仿祁昊宇的表情，还相当传神。
「真的是来找狾珧的吗？」她学他皱起眉，用缓慢且怀疑的语气问。
令人莞尔的是，祁昊宇竟被她的气势盖过，反射性往後退了一步。
「我还听见她们说『昊宇学长好帅哦』『昊宇学长出来了！』『把我们赶走的昊宇学长也好帅！』」
「……」
「你还想狡辩啥呢，昊宇同学？」欧阳虹意再往前一步，一副气势凌人的样子。
「……关你什麽事？」
当祁昊宇一发现自己竟然差点屈服在这个柔弱女子的话下，马上用听不出来但其实脑羞的语气反驳。
「我……」
「那群女人没一个是我看上的，又几乎天天来班上骚扰我，我不赶走她们要怎麽做？」祁昊宇反问，双手抱胸，气势立马跟欧阳虹意打平。
「呃……」
「我这样做哪里不妥吗？」他问。
「好像……没…」
祁昊宇做出从来没对女孩子做过的举动––伸出食指抵住她的额头，轻轻松松不费力的把她整个人往後推。
「还是你觉得要跟张狾珧一样到处拈花惹草，沾了一身腥才是上策？」祁昊宇一脸凶巴巴的反问，而欧阳虹意的反抗对他完全无效。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欧阳虹意捂着额头，可怜兮兮的向他求饶。
「臭小鬼。」看到欧阳虹意这副狼狈的模样，心里其实有点想笑出来，但没有表现在脸上。
这小妮子……还挺有趣的。
「你知道随便诬蔑我的下场是什麽吗？」
当祁昊宇凶神恶煞一副威胁的样子，准备伸手揉乱欧阳虹意的秀发时……
「祁昊宇同学，」一位穿着空军制服，不知何时出现的男人在他身後开口。
……？
「现在麻烦带着被你欺负的女同学来教官室一趟。」
「……」
很好，教官正好目睹这个画面。
OK，这下他跳到游泳池也洗不清了。
十分钟後
眼前一片水雾弥漫，茶几上的茶壶壶口正冒着缕缕白烟，淡淡的茶香味祁昊宇熟悉到不行。
他与欧阳虹意肩并肩，站在教官的办公桌前。
「祁昊宇同学，请问这是你第几次违反校规？」
教官坐在位子上，整齐乾净的桌面上放了一个名牌上面写着『主任教官』。
过了半晌，没人回应。
「昊宇同学，我在问你话。」
「不知道。」毫无悔意的回答。
一听见祁昊宇的回答，坐在主教四周的教官们纷纷摇头叹气。
「这是你这学期第29次翘课被抓，」教官说，「你记得吗？」
「不记得。」
教官们又摇头兼叹气。
「那个……教官……」欧阳虹意想开口说点什麽，却被阻止。
「我知道，」教官打断她的话，用富有正义感的语气对她说，「我会替你讨回公道的。」
祁昊宇翻了个白眼。
「昊宇同学，」教官双手交扣，「以前我以为你只是喜欢到顶楼吹吹风，没想到现在还开始欺负起女同学来了？嗯？」
「教官，其实……」
「我知道，我都知道。」教官又打断她的话，一副深感同情的模样。
「你知道什麽了？」祁昊宇无奈的反问。
「我知道……对女同学动粗，咆哮，还毛手毛脚，嗯？」
我的天啊！这什麽莫须有的罪行啊！
动粗跟咆哮就算了，当作太远没看清楚，但这家伙到底是哪只眼睛看到毛手毛脚啦？！
「祁昊宇，劳动服务3小时，」教官下达处罚，「再无故缺席就大过一支。」
「……」
好样的，又是劳动服务，他假日宝贵的睡觉时间减少了3小时。祁昊宇烦躁的啐一声。
……算了，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就硬着头皮在烈日下拔3个小时的草当消业障吧。
「嗯。」
听见自己要劳动服务3小时，祁昊宇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或许是早就习以为常了，就这样默默接受。
反倒是在一旁的欧阳虹意……
碰！
一颗看起来小小，看起来秀气秀气的拳头，用尽力气砸在教官的办公桌上，发出巨响吓得在场所有人都抬头看。
发出这声音的正是欧阳虹意。
「喂，我不是要你听我说了吗？」
她怒气冲冲的紧皱着眉，往前跨一步挡在祁昊宇面前，双手插腰盯着主教看。
「呃……」
教官似乎被她的举动吓到，一时无法反应过来。而在她身後的祁昊宇同样的也睁大眼看着他眼前的娇小背影。
喂，这小妮子……脾气还不是普通的大啊。
「是我跟昊宇一起翘课的，」欧阳虹意说，「而且是我出言挑衅昊宇他才会用手指戳我的头，不过这样一点都不会痛，」她深吸了一口气，「而且他也没对我毛手毛脚，请你不要诬赖他！」
「呃……」教官说话还是异常结巴，彷佛从来没看过女孩子发过这麽大的脾气。
「我想说的是，」欧阳虹意再深吸一口气：
「如果要罚的话就连我也一起处罚吧！我也有翘课我也要接受处罚！」
「……」
这个请求让祁昊宇瞬间无言。
喂喂喂！重点完全搞错了吧！
有人帮她扛劳动服务她不要，竟然还自己去找罪受！
这女人脑袋到底装了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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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第三节上课钟响祁昊宇才跟欧阳虹意一起走回教室。当欧阳虹意一踏进教室，原本安静等待上课的学生们立刻出现骚动。
『小虹回来了……』
『小虹怎麽去那麽久？』
『为什麽祁昊宇看起来一副很爽快的样子。』
『我的小虹是不是被……』
『呜呜呜……』
可能因为祁昊宇不曾跟女生走那麽近的关系，今天这个举动可以说是非常罕见且具有变成各种不实小八卦的潜力。
「欸昊宇，你怎麽那麽慢才回来？」
一回到座位上，张狾珧立刻转头过来问。
「干你屁事。」标准应答。
「欸，小虹意，你们为什麽那麽晚回来啊？」
张狾珧似乎早就料到祁昊宇会这样回答，立刻伸长脖子，改问坐在斜前方的欧阳虹意。
「呃…我们在顶楼遇见教官……」
「哦，打得火热的时候被看到？」
「打你个大头。」祁昊宇听见马上插嘴。
「不是啦，我们因为翘课被叫到教官室。」欧阳虹意补充。
「是喔……」张狾珧有些惊讶的睁大眼，「有惊险过关吗？」
「3个小时劳动服务外加顶撞教官警告一支，」祁昊宇斜眼看了一下站在隔壁的欧阳虹意，「没过关，根本是卡关。」
张狾珧听完立刻失笑。
「昊宇啊～真没想到你现在连教官都敢欺负耶。」他哈哈大笑。
「不是我，」祁昊宇慵懒的把头靠在窗边，下巴向前努努，「是前面这位小姐。」
「……我的天啊，小虹意……」张狾珧眼睛张更大的看着欧阳虹意，「是你顶撞教官？」
「呃……」
「你是对教官做了什麽啊？」
「不是啦，因为教官一直不肯听我说话，又误会昊宇，」欧阳虹意澄清，「我只是要教官听我说话而已…」
想到欧阳虹意和教官『交手』的过程，祁昊宇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
这小家伙的思考模式真是让人感到惊讶，如果她生在古代的话应该会被称作侠女吧。
叫欧阳虹意吗……
啧，他竟然开始对女生有兴趣来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