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五十五天的旅程中,尽管梁又擎安排了许多有趣的活动,瓶中信一事仍在我心头打转。目前网路报导拾获瓶中信的人已知瓶中信来自台湾,打算在台湾最多人使用的社群平台脸书上召开讨论,请神通广大的网友帮忙肉搜到瓶中信的主人并领回。
食之无味地坐在家中餐桌前看着新闻主播一副也十分有兴趣的口吻报导新闻,更加深了我想要撞墙自尽的冲动。我不是没想过直接私讯拾获瓶中信的人,请他不要对外公开我姓名的将瓶中信还给我,但疯狂地翻了每个媒体所播报的这件新闻,拾获者皆仅愿意表示佚名而非真名,且接受采访时总是带着一块面具,无法辨认脸孔,在脸书上完全无法搜寻到他。
「宝贝你看,最近这封信在网路上讨论度好高,」梁又擎的叫唤打断了我内心无限轮回的呐喊,「而且还是来自台湾耶!居然漂流到雪梨这麽远的地方,瓶中信的女生也叫瑀涵耶......你怎麽一脸惨白?」
我没有将瓶中信一事告诉梁又擎,犹豫着要不要趁着这个机会说出口。
「......头有点痛而已。」最终仍没有说出口,实在太难以启齿。
「去休息一下吧。」他笑,「我保证不会对你怎麽样的,放心。」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国高中时期的一幕幕往事在脑海中重播了一次,初识郑宇霆、淡水出游、背叛、梁又擎及左心的温柔相伴、捷运站与梁又擎许下的承诺、七夕翘课拜访梁家、打破承诺的九份......回忆实在太多太多。
究竟要不要将瓶中信实情告诉他?在这样的反覆思考中沉沉睡去。
『你终於回台湾啦!』
叮咚一声,黎聆玥传来讯息,接着又是一张倍感窝心的贴图。
『是啊,有点困,还在为时差问题所苦......』有气无力地按出几个字後关掉萤幕,打算倒头就睡,不料机身再度传来震动。
『揪古锥的聆玥♡要求与您视讯』
低吼一声按下了通话,我尽可能露出最疲倦的脸面对她,「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老娘要睡觉。」
「睡什麽觉,走啦为了庆祝你们回台湾了,带着梁又擎来老地方庆祝一下,不见不散。」
接着通讯自动断开,干。
无奈地爬起身来,梁又擎瞥我一眼,「睡不着?」
「不是,是黎聆玥说什麽庆祝我们凯旋归来,在老地方约,而且还不见不散......」
「很好啊,出去活动一下才不会那麽想睡。」梁又擎披上薄外套,拉起来不及反驳的我走出家门,「不过莫錡峰他们还在澳洲吧?怎麽突然说要聚会?」
「啊?没错啊......」
原来这场看似即兴的聚会不是即兴,小俩口昨天暂时返回台湾庆祝父亲节及莫錡峰的生日,打算与我们这狐群狗党分享澳洲的所见所闻。
「感觉好像要炫耀。」我翻个白眼表示,黎聆玥也跟着我翻了一次,「马的,你们也有去美国!只剩我和赵修孤零零地在台湾,空虚寂寞觉得冷。」
「你们也可以去啊,先存钱吧。」
「放心,我们将来会上太空给你看的,等着流口水吧。」她捶了捶我的肩,从口袋拿出手机,「左心打来的,可能塞车耽误了吧。喂?你怎麽在......」
她听着,脸色愈来愈不对劲,最後十分惊恐的挂断电话。
「怎麽了?」我小心翼翼地问。
「莫錡峰被酒驾的汽车驾驶撞飞,失血过多送进T大医院加护病房......」
我忘了我们是怎麽去到医院的。
哭声、呼唤声、仪器滴答滴答声。
医生的摇头、叹气声。
木然地倚着墙,觉得眼前的一切好陌生。
「我跟錡峰今天因为时间关系分别从家里出发,平常在後座时我都会千叮咛万交代小心安全,没想到今天就......」左心吸吸鼻子,「没关系。」
一群人猛然转头,讶异她会说出如此近似豁达的话。
「虽然情况可能不乐观,我们要相信一定会有转机。」她坚强一笑,便不再多说什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病床上突然出现了呻吟声,我们惊喜的全部围至床前,「錡峰?」「就说你不会真的忍心丢下我们!」「有好一点吗?」「快叫医生来!」
当我正要按下服务铃,一股微弱的力量制止了我,是莫錡峰,他半眯的眼透露出坚定,抓着我的手臂,接着缓慢地向其他人指了门口的方向,要所有人退出病房。
梁又擎正想开口抗议,左心对他使了个眼色,所有人乖乖退出病房,只剩我们。揣摩着他将我留下来的目的,他将手伸了出来,我迟疑了些,也将手伸向他。
从他掌中滑进我掌心的,是近来在网路上讨论的正火热的玻璃瓶、五年前我在淡水河旁放下的回忆!
「为什麽在你这里!」已经讶异到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是我......捡到的......秘密......」他吃力地挤出几个字,似乎安心地闭上了眼,有着一抹安详的微笑,无论我如何叫唤也无丝毫反应。
将瓶子放进口袋正要走出病房,眼角余光瞥见原本恢复了些曲线的心电图再度趋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