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瑀涵。」
放学回家,我与梁又擎相皆走进捷运站,他用手肘顶了顶我,「三点钟方向,以前也是乐中的。」
顺着他所说的方向看了过去,我的脸霎时褪成一片惨白。
郑宇霆,还有第五名老师,而第五名老师的视线正好投向我,兴奋的朝我直挥手,很没形象的在人来人往的捷运站扯开嗓子:「秋瑀涵!莫錡峰呢?」
竟然是问莫錡峰而不是问我!
向梁又擎交代了一下,我整理好心情,有些好气又好笑的走了过去,「怎麽是先问他而不是问我!」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现在足以形容郑宇霆最好的两个字就是-鸵鸟。他硬是挤出一丝笑容,拍了拍第五名老师的肩膀,流下一颗斗大的汗珠:「老师,我突然想到我妈要我今天早点回家......」
「哈哈哈!不要逃避!」第五名老师将准备落跑的他抓了回来,「以为老师多笨?我早就问过你妈今天没事了!」
他像是被抓到做错事的小狗,不安的搅着手指,第五名老师翻了个白眼:「我怎麽不记得你那麽害羞?秋瑀涵,你要不要跟我们去吃饭?」
「啊?」我傻眼,郑宇霆似乎也愣了一下。
「是啊,我们要去这害羞小弟弟最常去的面店吃饭。」第五名老师翻个白眼,随即拉起我的手:「老师的话不可违抗!」
我在与老师拉扯之际向梁又擎指了指身旁的疯子,示意他要他先走不要等我,他了然於心的点了点头,用唇形向我说了声掰便走进往南港的月台。
「男朋友喔?」第五名老师,容我更正为小朋友暧昧的笑笑。
「......朋友。」
「所以你不要莫錡峰了?我跟你讲啦,他毒舌归毒舌可是我看得出他是真心喜欢你.......」
很好,完全没有在听人说话。等他的机关枪终於停下来,是我们到达西门町记忆中的小面馆的时候。第五名小朋友率先走进店里,拿了一张菜单坐下,「要吃什麽?老师请!」
「榨菜肉丝面!」异口同声。语落,我们瞠眼对视。
「蛮有默契的。」第五名小朋友吹了声口哨,在榨菜肉丝面的栏位上画上三条杠便哼着歌去结帐。我们尴尬对视,明明曾经那麽熟悉的一个人,如今却连开口打声招呼的勇气都没有。
手机萤幕亮起,在此刻宛如救星般化解了尴尬的气息。我的视线像是溺水的人抓到浮木般不肯离开,萤幕下一秒却自动关机宣示电量不足。
马的。
现在只能坐在这相看两相厌了。
「秋瑀涵......」郑宇霆打破了不知要僵持到何时的沉默,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带着一丝丝不确定,「你还记得毕业典礼那天,我给了你一封信吗?」
「记得。」我盯着桌子回答。就是那封信害我致词时心神不宁,回到家後我立刻将它丢进我看不见的角落,两年来没有再看它一眼。
另类的赌气。
「你回去看看吧,里面有很多我想对你说的话。」他似乎早就料到以我的倔脾气不会拆开来看,他叮咛着,「算我拜托你......」
直到说再见以前,我与郑宇霆之间没有再出现任何一句交谈。
「你们两个是怎样?在我面前害羞喔?」第五名小朋友没好气的再度翻了个白眼,让他带的这三年里我几乎没有看过他如此没有耐性,「来啦,好歹说声再见嘛!」
用小到不能再小的声音说了再见,我头也不回的走向闸门,拿出悠游卡。
「秋瑀涵,答应我,这是我最後一个请求。」回首,郑宇霆按住了我的肩膀,补上方才来不及说出口的话,「再见。」
那声再见,彷佛不只是道别,还带着什麽遗憾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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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潮汹涌的淡水老街,我穿越人群,独自来到一处僻静的码头,将背包里的玻璃瓶取出,玻璃瓶里装着一张信纸。我拔掉瓶盖,最後一次细细品味字里行间所传达的意义。
这里满载着我与他最後一次单独出游的所有回忆。
『七年级时的所有误会,随着毕业,我想即使如何无法释怀,也能够放下了吧?
我不是要责备你,我只是想告诉你,让我们放下彼此的伤痕累累,重新当朋友,纯友谊,好吗?
希望你看到这封信的当天可以在脸书给我回覆,如果你不愿意也没关系,我已经不奢求什麽了.......
最重要的,是放下对彼此的伤痛,带着微笑继续走下去。
对了,我已经跟心心分手了。
未来希望你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这些曾经的爱恨情仇,不全然是你的错。
祝放手。』
他似乎不知道早在七升八的暑假,我就将我们脸书的好友关系解除了。
我突然了解到自己在八九年级时拒绝了那麽多男孩为的是什麽-心里还有一个他,尽管知道不可能仍引颈期盼着,哪天,他会重新属於我。
我一直在等内心的那一场雨停,在等活在我的记忆中的宇霆。
现在的我豁然开朗,放下了对於不可能的偏执。
将信纸装进玻璃瓶内,软木塞压的老紧,手中的玻璃瓶随着初夏的微风,自我手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落进海平面。
「秋瑀涵!」我再也止不住内心的喜悦,几乎是喜极而泣,朝着蔚蓝的海欢呼,一旁的钓客瞥了我一眼,「恭喜你,从回忆中自由了!」
再见,或许再也不见。
致,我的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