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颈部无预警的传来一阵阵剧烈的撕裂感,并伴随着无法言喻的痛楚。东条西阖上眼,脑海中尽是银血白狐神那双直视他的鲜红眼眸。彷佛是垂死的祸津神套入自己所陷的处境般,白狐们以及他们的神,脸上的讶异神情被扭曲成奸恶的笑容。
在意识被死亡置入一片虚无时,东条西自嘲的想着。
-不管杀了多少人,最终还是换来死路一条。
此时在矢氏的内部房屋中,白狐们围绕着一位祸津神的屍体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而白狐神则是沉静着看向断了颈的东条西,丝毫不被周遭的嘈杂干预。
在场的每位白狐讶异的不是祸津神的自杀,也不是宅邸无预警被人闯入,更不是白狐神手臂上的一条伤痕,而是东条西留下的屍体。
神死亡屍体会消逝。
「如果我记的没错的话,这位应当为东条氏西,是祸津神大人没错,为何死亡留下了屍体?」
「莫非...他早已不是神,被褫夺神位?」
「这...胡说八道!荒唐!世界上没有神能够褫夺另一位神!就连玉皇大帝也没办法!」
「那这些你该如何解释?屍体摆在眼前,东条氏不知又私底下搞出了什麽名堂。」
白狐们众说纷纭,谁也不敢上前触碰祸津神的遗体,直至一旁白狐神出声,原先的嘈杂声俄顷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屍体暂且置於吾这,净空此地之闲余人。
闻言,没有一位白狐胆敢於留在原地,不到几分钟的时间,圆形的房屋内只剩白狐神以及东条西渐冷的屍体。白狐神自宽大的袖口抽出一面莫约手掌大小的照镜,随後反手将周身的火光反射至东条西的屍体上。
-吾将来的後代,托予你照顾。
在光芒照射到东条西身上的那一刻,鹅黄色光芒立即充斥整个圆形区域,待光芒消散後,东条西原先所在的位置早已空无一物,而白狐神手上的照镜显现出东条氏所独有的标章。望着手中照镜,白狐神身形越显孱弱,最终化作两颗偌大的金蛋。
***
「矢泽,你的奶妈去哪了?」柔和语调,伴随着温和的目光,矢雪向着一位幼小的男童问道。
「我让她回故乡看看她生病的娘。」稚嫩的童音回覆。
闻言,矢雪欣慰的揉着正在与师叔下棋的年轻白狐神。
仅仅五岁的矢泽,便是矢氏中杰出的神只,自出生不到几日,便能与大人交谈,不满周岁便能识字朗读诗书,自身不仅具备了前所未见的资质,搭上出身为白狐神只本家之子,可谓如虎添翼。矢雪替现任的矢氏当家生下如此聪敏的孩子,实着替矢氏骄傲不已。
「哎呀!真不愧是矢泽,师叔我又输了!」与矢泽下棋的老者望着眼前的棋局,不禁长叹,口口声声夸赞年轻白狐神的智慧。
「师叔过奖了,如果下次方便的话可以多带给我一些古卷看吗?」矢泽向着老者恭敬的行礼道。
「当然不成问题!」老者爽朗的回道:「你要师叔带多少师叔就带多少!」
「谢谢师叔。」
一与母亲送别老者後,矢泽回到了原先的房室。年轻的白狐神继续埋首於泛黄的书卷当中,一旁的矢雪望着早熟的娇小身影下意识托着侧颊叹息。
孩子聪敏固然好,但是完全丧失了孩童应有的样子还是令人感到心疼。
「矢泽,」矢雪喊叫了一声,「矢泽你过来一下。」
「娘有什麽事吗?」矢泽放下手中的古卷,行至矢雪旁。
「你看,」矢雪从怀中拿出一面照镜,交予矢泽手上,「这是矢氏白狐流传已久的传家物,你是我的孩子,所以现在我将这个传给你。」
矢泽没有回覆母亲的话语,而是愣愣地望着手中有些重量的照镜。原先倒映出矢泽面孔的镜面在接触手的那一瞬间,泛出了鹅黄色光芒。矢泽在镜子里看见一个男人,乌黑的头发长至腰间,双眼阖起并且打坐着,好似一位静谧的修行者。
然而镜中的男人好似感受到矢泽的目光,睁开了黑色的瞳孔一与对视。
-这时刻终於来临了。
对视的那一瞬间,照镜立即迸裂,乍现的鹅黄色光芒使得矢泽与矢雪短暂丧失了视觉。女性白狐神立即狐化并且用四尾圈住自己的孩子,黄褐色的眼紧盯於光芒中凭空出现的男子。
「何人!?」矢雪戒备的质问道。
「东条氏西。」男子慵懒的眯起眼,检视着周身的环境。
这是一个春光明媚的天气。细致的横木交错,将房屋点缀得典雅不已,四周围绕着偌大的长廊以及许多木制拉门,长廊之外种植着芬芳的樱花,淡粉色花瓣交错落於长廊扶手上,景色彷佛一幅古绘图。眼前有位姿态高雅的女性,有着美丽的白色长发,整齐的系在後脑勺,额上点缀着一小红樱妆,桃红色衣物的长摆却遮掩不了她身後的四条狐尾,正包裹着一位银发男孩。
「夫人!出了什麽事!」外头的侍者听闻屋内不同寻常的声响,皆立即全副武装围上,却看见矢氏本家夫人狐化面对着一位来路不明的男子。
「退下!这位访客非同寻常!」矢雪卸下平时的温雅,一股神威不知不觉弥漫整个宅邸。
「吾无意惊扰你们,吾只想回到本家。」东条西见情势不妙,许久的记忆立刻奔上心头。
『如此胆大包天之人。』
『吾将来的後代,托予你照顾。』
东条西甩了甩头,想将当时强大的白狐神於他脑海中植入的话语抛开,却不知为何,他的视线始终离不开被女性白狐神圈围住的孩子。
「这里是哪里?吾已在那面镜子里待得不知时间...」
东条西感到一阵晕眩,彷佛世界都在晕转,祸津神虚弱的抚上颈子,白晢的肌肤留下了骇人的疤痕。
他望着眼前依旧四面楚歌的情形,心窝突发一股剧烈的刺痛。东条西忽然吐出一口鲜血,接着倒卧在地。所有白狐神皆一致惊骇的面色望着倒卧在地的男子,矢雪确认眼前的人没有任何威胁性後解除了状态,但令她意料外的事情发生了。
「娘,你只得把那个人留在这里了。」年轻白狐神开口。
「矢泽,你在说什麽?」矢雪罕见的瞪着黄褐色的眼,讶异的望着自己的孩子。
「因为就算是他想离开,娘也想将他隔开,他也是无法离开的。」年轻白狐神淡淡地说道。
女性白狐神失神的听着矢泽的话语,她看见自己的孩子原先黄褐的瞳孔一点一滴染上了鲜红。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