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神不定地翻着桌上的企划书，看到合作的建设公司列表，忽然心生一计。
当晚，谢致贤回老家时，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和他老爹言笑晏晏的顾文华。两人同时抬头，谢致贤望着那皮笑肉不笑的笑容，一时愣神。
他母亲走过来埋怨道：「怎麽小顾要来吃饭，你也不说一声，害我都没准备。快过来端碗！」
然後转头对顾文华笑：「阿姨随便煮的，没什麽好东西，不要介意啊。」
谢母挺喜欢这孩子的，清秀乖巧，看起来就懂事，从小一定不太让父母操心，不像他们家这两个生来讨债的。
顾文华也笑，一脸人畜无害，「阿姨煮什麽都好吃，好香啊！」
众人和乐融融地坐上餐桌，完全忽视从一进门就保持沉默的谢致贤。晚餐快吃完的时候，谢父忽然开口。
「小顾啊，我看还是算了吧，我们不做。」
两个年轻人同时一愣，尤其顾文华，表情十分意外。
「为……为什麽？」
头发花白的水电工摇摇头，「我们这边师傅不多，可能没办法接这麽大的工程，这责任很重大了，万一出事怎麽办？」
「可、可是……」
「小顾介绍了一个工作，要帮一个新盖大楼牵管线的。」谢母在一旁解释给谢致贤听，「你看，人家小顾都比你认真，叫你每天多接几件你老是这麽懒……小顾也多吃点啊，瞧你瘦的，阿贤小学的时候就吃两碗饭了呢！」
一边埋怨，一边夹了块又肥又亮的控肉丢到他碗里。
「做我们这行虽然赚不多，但也饿不死，最重要的是稳稳的做，不要贪心，也不要偷工减料。」
「是啊。」夫妻俩相视一笑。这些话谢致贤从小听到大，并不在意，只是细看着顾文华的表情。
顾文华完全没料到谢父会拒绝这麽大一笔生意，脸上的笑容差点挂不住，原本打算「擒贼先擒王」竟出师不利，一时有些慌乱。但对方是长辈，他也不好再多做劝说，吃完饭就找了个藉口离开。
谢致贤送他出去，一路沉默。走到停车场时，顾文华终於忍不住开口。
「谢致贤你到底想怎样？」
今晚还没说过一句话的男人停下脚步，静静俯视对方。不过两天没见，顾文华憔悴得很明显，眼里充满血丝，如今不再强颜欢笑，望着他的表情彷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谢致贤心情沈重，强压住想把眼前的人拥入怀中的冲动。
「刚才我爸拒绝你，你很讶异吧？」
「啊？」
「你大概没想到，有人并不想赚大钱。」谢致贤这几天也是反覆思索，烦到不行才去租漫画想转移注意力，却完全看不进去。
「你不懂我们想要的是什麽，不懂我想要的是什麽，」他缓缓开口，每一句都像丧钟敲在顾文华心上，「像个娃娃一样让你换衣服，不是因为我喜欢那些衣服，而是因为我喜欢你」
谢致贤深吸口气，「我们的想法相差很多，我们……并不适合。我不想改变，你也不想改变，再这样下去，也不会有什麽好结果。」
顾文华心情混乱，眼中浮上一层泪光。
「我……」
「你家里会赞成我们的事吗？」
顾文华一震，谢致贤指出了他暂时不想面对的事，「我……他们，终究会同意的，我……」
「我知道你工作很辛苦，你为了达到家人对你的期待，为了你们公司，一直很辛苦。我不想……我不希望也成为你的压力来源。」
不是的……不是的……！
顾文华拼命想否定，却发不出声音，脑中有个部份知道谢致贤说得都对，不然当初他怎麽会隐瞒身份不说。眼泪一滴滴砸在地上，谢致贤叹口气，强迫自己别过视线，从顾文华手中拿过车钥匙。
「过来，我送你回家，你这样没办法开车。」
顾文华失魂落魄地被推上车，哭个不停。31岁了，他以为自己够成熟能处理这一切，他以为自己够麻木而不会为了失恋要死要活，然而此刻的心情真是难以言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