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来与别人不同,口音、外貌、智商足以使一个人完全不一样。
我是混血儿,台韩混血。混血儿的外貌通常不是鹤立鸡群,就是会被取笑。
而我很庆幸自己不是毁了的。
家中还有五个兄弟姊妹,也全都各有特色,我们长得完全不相像,流露出的气质也截然不同。
我高中的死党荞荞曾说:「你家好像我以前去澳洲留学的『ShareHouse』,互动不像亲人间该有的样子,比较像联合国在交流,好怪!」
「我觉得挺好呀,每个人本来就各有喜好,强迫出来的和谐,才更怪咧!」我反驳,一边收起眼线笔和随身镜。
「好啦好啦,干嘛这样,人家也是关心你,我们宋宋却不怎麽领情。」她将脸埋在手掌,肩膀一抽一抽的,我知道她又在装哭。
於是我白她一眼,旋身而去,眼角余光瞥见上个月挑染的发尾已经褪淡了。
约莫几秒後,她才发现我已经上了楼梯,从对向大楼入口高喊:「宋智希大白痴!放学等我啦!」
恒生中学是一所完全高中,校区划分成两半,高中部位在中心商业区附近的山上,国中部则在家长方便接送的十字路口。学校腹地广大,处尘嚣之中仍然清净优美,风光旖旎。大部分的学生都选择从国中部直升,少部分才会转往慈卫或是真光,因为恒生已经够好,不仅是全国排名第二的学校、社团堪称全国最多,男女又混班,无一处不吸引人。
我也是直升的其中一员,荁荞也是,自然学校到处都是认识的同学,不过因为我的成绩向来不错,所以被分进了位於艺体楼六楼的信班,即所谓升学资优班。信班隔绝了所有其他班级,同栋美术班、音乐班、体育班的练习场所又常分散在各地,因此这里安静的很可怕。
班上只有十六人,几乎都把同班同学当成竞争对手,每个人的成绩差不多,满分一千三,几乎没有同学低於一千两百九十分。
「除了你,宋智希。」班导的目光看向我,我抿唇不语。
「你这次又是最後一名,下课来我办公室一趟。」
我不在乎,反正每次他都是念一念而已。资优班没有安排可怕的班导,反而是这种斯斯文文、一看也还没三十的文青鲜肉,教的又是不怎麽关紧要的公民,我连理都不想理他。
况且我每次都只会回应他同样一句。
而他一定不可能听懂。
推门进办公室的时候,老师还没有回来,我就随意拉了旁边的椅子坐下来等。
目光扫过整个办公室,有个男同学背对我站着,指节因为用力的关系有些泛白,看起来好像很生气。正当我打量着他,走廊外清脆的高跟鞋声由远而近,只见他马上站成三七步,手插口袋,肩颈以夸张的角度朝右方歪斜。
明耳人一听就知道是平班的老师,都四十好几了,平常就爱穿超高的鞋,上地科的时候再让值日生搬椅子供她坐,那一脸我高傲我自信,你们都不准靠近我的样子,作风十分令人反胃。
但是,一般人不是会装作认真罚站吗?
地科老师大步走进办公室,左手拿着一杯咖啡,右手抱着一叠作业簿,接着用力把它们砸在办公桌上,开口便一阵吼叫:「你这次又偷了什麽?又和谁打架!」
「作业本、许一良。」他抬手搔痒下颚,神态漫不经心,没有转过来看老师。
地科老师闻言马上拍桌,指着他怒骂:「你这什麽态度,讲话不看老师,懂什麽是尊重吗?」
那个男学生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开始抖脚,气得地科老师火冒三丈,呲牙咧嘴,疯狂嘶吼咆哮。
我觉得愈发失控场面十分有趣,那个老女人竟然也会吃学生的鳖,所以没忍住笑意。
然後我被罚了留校打扫一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