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掌心缓缓冒出火焰灼烧捆缚双腕的铁环,只要将双手禁锢解开就可以利用炎盗斩开其他束缚,在男人回来之前──必须尽快找到亚滫,然後逃出去!
烨斐聚精会神操控火焰热度,脑海中突然传来的低沉嗓音让他为之一愣,停下动作。
『小鬼,听得到吾吗?』
听到熟悉声音固然让人觉得安心,但是这太不寻常了!拉尔尼亚不是还没醒?就算牠醒了……怎麽知道他被拉到魔域来?
『早警告汝不准去找那女人,汝的耳朵是装饰品啊?』低沉吼声毫不掩饰牠的怒气,若是人在牠面前肯定会被痛踹几脚。
『先不说这个!明明在不同域界,你怎麽感知我的所在地?你来魔域了──?』
被众人围绕的拉尔尼亚一脸烦躁地回应:『汝和吾是用灵魂刻契的契约对象,自然不受界域限制。老头子已经组成一支队伍要救汝跟另一个小鬼,在吾等到达前找个地方躲起来,吾自会感知汝的所在。』
烨斐一听,急忙出声阻止:『不行!太危险了!』
拉尔尼亚环顾四周,接收众人眼中的决意,牠缓声否决他的担忧:『这是他们所做的决定,吾无权干涉,另外老头子想确认另一个小鬼的状况。』
烨斐不由自主咬紧下唇,沉默了几秒才说:『亚滫受了重伤……现在我们被分开,帮我跟诺克里兹先生说声抱歉……我会尽快找到他的。』
脑海中突然一片寂静,静得令人害怕。
『老头子说明白了,最後──拼尽全力撑到吾等赶到,懂吗?』
烨斐应声许诺,感知中断後,他一口气灌注力量,铁链爆炸造成皮肤多处刮伤,淌流鲜血滑过指尖。
一道红色剑影掠过,他已恢复自由之身。麻痹感再度袭上四肢,连带将心中恐惧一并麻痹,烨斐忽然觉得心绪变得异常平静。
有时候,担心越多,往往会阻碍自己前进。
亚滫,我会找到你,然後一起回到人域。
这是烨斐心中唯一存有的念头。
此时亚滫咬紧被血沾染的绷带,用力一拉加强绷带固定性。他在伤处施加几个治癒灵咒,但只能达到基本的止痛跟止血效果,好几根肋骨断裂让他连呼吸都不太顺畅。
唤出流银拳套戴上,它本身带有治癒及加强防御功能,多少有些帮助。
『唉唷,小亚滫,你的手真是惨不忍睹,得好好治疗,免得留下後遗症,人家可不想这麽早换主人,难得遇见一个帅的!』
不理会它的话语,亚滫蹲下身,将双掌抵在脚踝处,默念道:「翅靴。」
从黑色长靴的鞋跟处散发三道炽热光芒,沿着靴面刻出三条平行的纹路直至鞋尖交会,脚踝处顿时浮现一个苍银色的十字架,十字架的中心点再延伸出一对银色翅膀。
翅膀成形後不断左右挥舞,同时撒出银色粉末飘散在空中。
『喔!小亚滫,你真是惨不忍睹,现在穿着人家跑的话,可能会短命喔!』
「……」他的武器们能不能不要老唱衰他!
「别闹了,我有正事要办,要是我不小心死了……你们只好在魔域里飘飘荡荡,终日被魔物当成玩具耍着玩,所以认真点。」威胁一出,两个声音识相地闭上嘴。
深吸一口气,亚滫一脚踹开坚硬如磐石的牢门,眨眼化为光影消失不见。
烨斐──你在哪里?
身旁不断掠过影像,可是亚滫心心念念的只有那抹身影。而此时的烨斐正在对应牢房之上两层的长廊中,牵挂彼此的心成为两人继续向前的动力。
***
血餍啜饮完玻璃杯中的红色液体,一脸感叹地说:「呵,果然急着逃跑呢,真是不听话……」他瞥了身旁的人一眼,嘴角微扬,「艾碧蒂,这场猫抓老鼠的游戏──你觉得先抓哪只比较有趣?」
艾碧蒂以一贯冷静平淡的口吻回应:「不劳大人费心,我去处理。」
他慵懒地挥了挥手後,艾碧蒂微微欠身,转身朝门口走去。刚走出房门,乍见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男人正要进去。她眯起眼端详对方,但从滑稽扭曲的小丑面具中完全探查不到任何讯息。
男人朝她颔首示意,笔直走了进去。
血餍看见来人,浅笑打了声招呼,「唷,你难得过来,真会抓时间。」
男人坐了下来,取下难看诡谲的小丑面具,乍现一张俊美削瘦的脸孔,可是令人感到怵目惊心的是那双眼睛──左边是如嗜血野兽般的蟒金色,右边则是灼热如火的鲜红色,「人域那边会派一批人到魔域,我听闻消息特地来告诉你。不过以你的实力……我想你大概不是很在意。」
闻言,血餍反问:「既然知道我不在意,还特地过来?」
男子笑了笑,看似温和无害的美丽笑靥却夹带极度的危险,「纯粹只是想来凑凑热闹罢了。」
「凑热闹?你还真有闲情逸致,说到这……要不要去看看那孩子?你跟他可是──」血餍欲言又止,嘴角浮现一个饶富意味的笑容。
男子倏然起身,由上而下对上那双眼,「不用提醒,不过你养的宠物有点不一样了。」刚刚惊鸿一瞥,从少女眼神中多出一丝不同味道。
血餍挑起眉,似乎不明白他话中的涵义,「算了,没事。」
男子挥挥手,戴起面具转身离去,同时在心中暗自嘲讽:不是人类的你,怎麽可能明白只有人类身上才会出现的『感情』呢?
男子走出房外,暗想既然要玩游戏,就得玩大一点才行──他将十指交扣,喃喃祷念,鲜红色泽的圆形咒阵从指尖迸现不断扩大交织成形,多重高级阵法交叠引发一阵猛烈的空间震荡,天花板骤现裂痕,瓦砾不断掉落,神殿内开始传出坍方的巨大声响。
察觉神殿内的好几处被大肆破坏,血餍摇摇头,语气倒是颇不在意:「啧,好歹是我的地盘,破坏起来倒挺乾脆。」
血餍开始低声发笑,听得令人毛骨悚然──烨斐,努力在绝望中生存吧,看你在泥淖中痛苦挣扎的模样,真让人打从心底兴奋……
***
「呃……」麻痹感愈发沉重,简直像在手脚上绑了几十斤重的铅块,烨斐深吸了一口气,奋力提起脚步,突如其来的剧烈震动让脚下倐地一轻,失去支撑。
这时候哪来的天灾!
烨斐连忙施展灵咒,赫然想起体内的灵力、魔力等等被牢笼瞬间榨乾,半滴不剩,短期内无法恢复!现在若不是依靠火族之力,他根本挣脱不了禁锢!自己现在宛如赤裸裸的小姑娘,除了火族之力外浑身甚麽也不剩。
所有的一切真是糟到不能再糟了,他的运气也是差到不能再差了。
烨斐在半空中蜷曲起四肢,努力设法尽量减少坠地时的身体伤害。
忽然一双纤细的手准确拉起他下坠的身子,减缓速度,而後缓缓降落──艾碧蒂轻盈地降落地面,双眉微蹙瞪视眼前的人,似是在责怪他为何擅自行动。
「艾碧蒂,谢谢你帮了我。」如果不是她出手,自己绝对会比力量被榨乾还要惨上几倍。
听到对方呼喊她的名字,艾碧蒂下意识撇开头,嗫嚅道:「不用向我道谢。」一向淡漠的神情多了些少女应有的别扭,她也察觉到自己的变化──自己正一点一滴拾回人应有的模样。
思及此,她眼神一沉。
看到她忽然有些低落,烨斐不禁产生担忧,关心道:「怎麽了吗?」
艾碧蒂摇摇头,不想多做谈论,「没事,你想找的人逃出牢房了,我正在找他,既然遇到了,一起去找吧。」说完,她迈开脚步跨越残破瓦砾堆。
「一起去找──你不怕被责罚?」
艾碧蒂侧目淡淡瞥了他一眼,旋即继续往前走,「有些话……等找到那个人後,我再和你说。」
烨斐跟上她的脚步,朝着她回以一抹浅笑,「好。」
短暂和平相处的时刻,事後回想起来,才发现多麽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