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殿──
偌大殿内人满为患,难得有世界各学院的菁英来到圣帝斯亚学院,其中还有下一任的王储继承人选之一──赛特˙V˙阿修斯,大家挤破了头,只为一赌王子风采。
稍早之前,院长及教师们已跟他们会面,晚上的欢迎仪式主要是由学生会主导活动进行。不限级别之分,可自由参加。
紫阳紫月在人群中四处穿梭,玩得不亦乐乎,珞飞跟伊里枢则是对其他学院的人压根没有兴趣,所以留在夜馆内。
而烨斐独自站在大殿角落的象牙柱旁,他不热衷参加这种场合,如果不是亚滫传讯希望他过来的话,他根本不会出现。结果那个叫他出席的人,现在被层层人墙包围,动弹不得。
明明可以拒绝的,真不知道自己突然哪根筋不对。
一名少女面容羞赧地走到他面前,粉嫩双颊染上彷佛晚霞的色彩,怯声道:「那、那个,烨斐同学……请问你可以跟我跳一支舞吗?」
「抱歉,我想独自待着。」少女迷失在温柔迷人的笑靥中,失了魂似地默默离去,就算没邀请成功,能被那样的眼神注视──死而无憾!
待在原地的烨斐眼睫低垂,耐心逐渐被消磨殆尽,他已经拒绝至少五十个人……实在是有些烦闷。灵光一闪,他想起上次在侧殿外的那座湖,不加思索踏出轻柔步伐往侧殿小径而去。
伫立在湖畔的草地上,围绕在身旁的柔风彷佛竭诚欢迎他的到来,湖面在月光映照下显得特别闪烁动人,可惜他现在只能捕捉湖面的波动……双眼感受不到色彩的美感。
一时来了兴致,烨斐脱下白色的短靴,顺势坐在湖旁的圆石上。白皙双足一接触到清凉湖水,舒畅感蔓延全身。在湖中前後摆动的双脚,使湖面泛起阵阵涟漪。
『过来。』
突然传进脑里的声音让烨斐一愣,声音是从湖中传来,他缓缓倾身向前,确认湖中是否有甚麽东西时,无形的野蛮力道扣住纤细脖颈意图将人向下拉,烨斐一时抓不到支撑点──眼见就要被拖入湖中。
一只手从後环住腰际将人向後拉,惊愕之下转过头,一张陌生脸孔离他不到五公分距离。
从黑白轮廓进行分析五官──结论:是个好看的人。
搂住腰侧的手没有放开之意,烨斐升起戒备之心,但对方不以为意,挑了挑眉,露出轻佻一笑,「如同月光般美丽的发色……你叫甚麽名字?」
烨斐没有回应,他转身脱离那只手的束缚站起身,清澈双眼毫不避讳打量眼前的人。
见状,紫色眼眸映出异样光芒及毫不掩饰的胁迫感,「警戒心真重。再问一次,你叫甚麽名字?」少年暗想,在这世界上还没有人敢这样明目张胆地瞪自己,他的忍耐度有限。
烨斐无视周遭凝重的氛围,这点程度的威胁,对他来说起不了实质作用,「在问别人之前,不应该先报上自己的吗?看来你好像不太懂礼貌。」
对方嘴角微扬,一步步靠近,「你居然不知道我是谁?哼,那你总听过赛特吧?」
「赛特?喔……」烨斐一脸恍然大悟,下一秒皱起眉头,「是哪位?我应该认识吗?」迅速变换的语调让人措手不及,少年听到他话中的嘲讽之意,脚步一滑差点跌倒,幸好他反应够快,没有变成滑倒王子。
呵,从来没有人敢对他如此无礼──赛特的笑容变得异常灿烂,一股黑暗笼罩在他头上。
一眨眼,赛特冲到烨斐面前,牢牢抓住他的双手,速度之快让烨斐颇感诧异,想挣脱箝制自己的双手,却怎麽也甩不开,比橡皮糖还黏。
「从刚刚在殿内本王子就注意到你了──有趣的家伙,不管你是不是真的知道,基於你的无礼,本王子要给你一点惩罚。」
惩罚?疑惑刚袭上心头,忽然在眼前放大的脸孔使烨斐下意识闪躲,脸颊上的轻柔触感让他的脑袋瞬间停滞一秒钟。
一道人影从中介入将两人分离,挡在烨斐身前的人,双拳紧握而嘎嘎作响,苍冰色的双眼温度骤降,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被瞪视的对方大概已经死几百次了。
源源不绝的怒火涌上心头,不管眼前这个人是王子还是甚麽鬼东西,亚滫只想宰了对方。
赛特带着饶富意味的笑容凝视怒气冲冲的某人,故意用拇指轻轻抚过带有余温的唇,以极度挑衅的口吻说:「真美味。」
喀嚓,无疑是某人理智线紧绷几近断裂的声音。
「呃,冷静点……」烨斐拉住亚滫的衣袖,试图安抚他的情绪。就当作被一只有王子病的狗舔了一下,心境自然开阔许多。
身前的人沉声道:「烨斐,你退後。」
嗯,真的是气炸了……
赛特的双眼紧眯成一条线,如同猎豹看到猎物般令人心惊,好整以暇地说:「原来你叫烨斐,我记住了。」语毕,他无视亚滫的怒容,沿着小径潇洒离去。
真是个危险又讨人厌的家伙……如果在大武斗中遇到的话……肯定是棘手的敌人。
亚滫转身面向他,苍冰色的瞳孔中仍可见怒火熊熊燃烧。
他二话不说打横抱起赤足的人,小型传送阵在脚下扩展,下一秒,两人已在夜馆的某间房中。虽然在烨斐看来房中一片灰暗,但从四周摆设来看──房间主人很爱乾净,布置得宛如有家的温馨感,嗯,是亚滫的房间。
亚滫弯身让烨斐坐到床上,他的鞋子同一时间出现脚边,默默地穿好鞋子後,烨斐将注意力转移到对方身上。
到现在,某人还是没开口说半句话,让烨斐不知该如何应对,第一次看到向来温和有礼的他如此生气……幸好是亲到脸颊,如果自己没闪开的话……嗯,还是不要假设没发生的事情好了。
应该道歉吗?不过仔细想想,吃亏的明明就是他。
「抱歉,我不是在对你生气,我是生自己的气……」亚滫本来紧绷的神色转而浮现些许懊恼。
烨斐歪着头反问:「生自己的气?」
「如果我在发现你离开时,先跟着你出去的话……赛特就不会……不,一开始我就不应该让你去风殿……」
这是怎麽回事?
亚滫简直像个因做错事,陷入无限懊悔轮回的小孩。该怎麽说,跟平常形象太不相符,有点可爱又好笑。
为了让他心情好一点,烨斐解释:「是我太大意,你不要再露出这种表情了。对了,你跟刚刚那位王子很熟?」
话锋一转,把注意力放到赛特身上。烨斐当然知道赛特是王子,学院里面闹得沸沸扬扬──想不知道都难,刚刚只是故意跟对方开了个小玩笑,没想到被反将一军,下次可要连本带利讨回来才行。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烨斐觉得在提到『王子』时,亚滫的眼角抽搐了一下。
沉默了好一晌,亚滫缓缓开口:「阿尔斯家和皇族的关系不错,我小时候常被祖父带进皇宫,可以说从小就认识赛特……」
轻叹一口气,他摀着额头继续说:「赛特喜欢向他认定的对手挑战,大概从十岁开始,他常常跑来我家,硬逼着我跟他比试。进入学院後,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他没有再来找我,我当时以为他找到新对手,所以放弃跟我竞争。没想到上一届大武斗时,我以白衣级的身分参赛,他也以学院代表身分参加,我才知道他根本没有放弃……」
到最後,越说越无奈,烨斐开始有些同情亚滫了。
……简直就是个任性妄为、自以为是的人,在某方面,跟自己有点像。
「喜欢挑战当然没甚麽不好……问题在於──他除了打败对方之外,更喜欢把对方珍视之物一并抢到手。」亚滫的俊容,变得异常凝重。
倾刻间,烨斐明白为什麽亚滫如此懊恼了。不过,这是一场误会吧?
「我跟他相遇纯属偶然,你会不会想太多了?」
「不……」赛特一眼就从亚滫的态度看出烨斐在自己心中的地位不低,他肯定不会放过这一点。
这种令人极度想吐槽的坏习惯,就是那位王子的行为模式之一呀。
亚滫又叹了一口气,他十分烦恼该怎麽摆脱之後赛特对某人的纠缠,可当时的情况,他不可能忍住不出手……
不过仔细想想,赛特在还不知晓他跟烨斐认识前就做出这种事,可见他对烨斐有很大的兴趣,现在加上被他发现烨斐对自己的意义不同凡响……天知道他会做出甚麽惊天动地的大事呀!思及此,亚滫的脸色刷白。
轻拍亚滫的肩膀,烨斐露出天真笑容,「就算如此,我可不会任人摆布,基於他今天对我的无礼,下次我会连本带利讨回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可是他的专长。
亚滫听见烨斐模仿赛特的语气,忍不住轻笑出声,伸手摸摸他的头,「我知道,不过凡事小心,赛特是个很难缠的对手。」不只是个性、行为,实力也是。
烨斐点点头,他知道对方不能轻忽。
心情稍微平复後,亚滫惊觉现在只有他跟烨斐,身旁是床,四下不可能会有人,加上没感知到居民气息……三楼以上的居民平常可以到其他房间去串门子,不过有时间限制。
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
敏锐的双耳听到自己些微加快的心跳声,他很少这麽紧张……就算是面对皇族或顶顶有名的大人物,他也不会过於心慌……眼前的人真是他的克星。
两人四目交接,亚滫觉得好像有一道电流窜过全身,周遭的空气变得燥热。
烨斐察觉亚滫的神色怪异,出声关切,「你怎麽了?」
属於那人的淡淡香味充斥鼻间,薄美的唇瓣令人想好好品尝……惊!他甚麽时候满脑子装着这些奇怪的念头?亚滫赫然闭上眼,阻断视觉刺激。
见他不回应,烨斐眉宇间流露担忧之色,「不舒服吗?」赛特是一种超级强大病菌吗?可以让他变得这麽反常?
额上传来略为冰凉的触感,亚滫睁开眼,烨斐双手扣住他的头,双额相贴,漂亮眼眸显然认真在审视两人的体温是否有出现明显差别。
身为一个男人……他已经很努力克制自己的冲动,但这种双重刺激下,要他怎麽忍受呀!
亚滫深吸了一口气,轻声缓慢呼喊着对方的名字,「烨斐……」
「嗯?」美丽脸孔充满疑惑,对於自己造成甚麽影响没有半点自觉。
亚滫一个施力让他倒在床上,双手撑在他两耳旁,呈现一个极度暧昧的姿势。
「亚滫,你回来了……嗯?」一只银灰色的狮子不知从何处出现,牠拥有如万兽王者般的气势──锐利的双眼、漂亮紧实的曲线、威武的身姿,令人一时间难以移开视线。
亚滫朝着声音来源抬起头,身体瞬间僵直,好半晌说不出话,两人一狮就这样你看我、我看你持续了一会儿。
最後亚滫尴尬地站起身,打破沉默,强装镇定地向两方介绍彼此,「烨斐……牠是雷瑟,这里的居民──雷瑟。他是烨斐,白衣级新生,住在二楼。」
雷瑟用右前脚遮住自己的眼,带着惋惜语气说:「亚滫……同居这麽久,我要说句老实话,在房间里乱来不是不可以,但至少到没人的房间好吗?」
不要说出这麽不负责任的话!夜馆里哪一间没有人啊?
烨斐目不转睛看着亚滫青绿的脸色,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调侃亚滫之後,雷瑟撇过头认真审视烨斐,银灰色双眸在对上澈蓝瞳孔时,乍现惊愕之色,似乎看出甚麽端倪:「你的……」
「时间不早了,我先回房,晚安。」烨斐开口打断雷瑟的话,起身往房门口走去,经过雷瑟时,悄悄地朝牠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完美的遮蔽角度让亚滫没看到他的小动作。
关上房门,烨斐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