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竞试到此结束,明天的决赛将在天空竞技场举行,请前五名的参赛队伍准时到达竞技场──」各个竞技场的守护者说着相同的致词,场边的人陆陆续续散去。
不知不觉黄昏了,夕阳的余晖照在四人疲倦的脸上,他们瘫在选手区的座位上一动也不动。最後一场比赛上场人数高达六人,少了烨斐的他们无疑陷入一场苦战,在惊险边缘,以一分之差打进决赛……
「真是累死本少爷了……」珞飞捶着自己的肩膀,全身骨头几乎快散架。
「小伊,小烨真的是睡着了?」紫月抬头望向伊里枢,那张平时就不苟言笑的脸,如今看来更加冷酷。
见他没有回应,紫阳转而提议:「反正现在没事了,不如一起去看小烨吧!」闻言,其余三人一致点头,离开竞技场往医疗室前进。
碰一声撞开门,索垠刚喝进去的茶,一口气又全喷了出来。他不满地抱怨:「咳、咳!你们别再这样吓人家了好不好──!」他拿起纸巾,擦拭溅到自己胸前的茶渍。
因为竞技比赛被送进来的人很多,为了逃避工作,他一个人躲在最里面的房间享清福,没想到这些小鬼现在直接绕过外面那些人跑进来,以後想躲起来偷懒就难了……
遍寻不着某人的踪迹,四个人前後左右包夹索垠,眼神凶狠地瞪着他。
「不要这样看着人家,人家害怕!」奇怪了,自己是医疗室室长耶!为什麽老是被白衣级的新生威胁?「他早就醒了,人家有叫他留下来喔!偏偏他不听……现在应该回到夜馆了。」话才刚说完,四人已经不见踪影。
被彻底的无视,索垠气愤地猛跺脚,「真是的!把人家当成甚麽?现在的小孩真是不可爱!」悲哀的是,根本没有人理会他。
──夜馆──
「蛛儿,你别哭了……我没事。」斗大的泪珠从她的脸颊滑落,两道鼻涕挂在空中,烨斐又好气又好笑地拿纸巾替她擦拭。
女孩紧抓着他的衣袖不放,继续放声哭喊:「你骗人!比赛还没结束你就跑回来,肯定是哪里受伤了!告诉蛛儿,蛛儿会想办法!」
明明骨子里天真到不行,为什麽这种事会特别敏感呀……
烨斐蹲下身,温柔哄着她,「真的没事,不哭了,好吗?」蛛儿顿时感到一股燥热袭上脸颊,幸好她不会脸红,要不然现在已经变成红苹果。
啪嚓──!忽然有东西裂开的声音传来,烨斐警戒将蛛儿护到自己身後,同时仔细搜寻声音来源──不就是一直闲置的黑蛋吗?黑蛋顶点裂出一个缺口,紧接着以放射状不断往下裂开,强烈的光芒刺得两人睁不开眼──坚硬的蛋壳散落一地,一颗肉球缓缓从空中降落,烨斐伸手抱住牠。
「这是……龙?」烨斐望着怀中的奇特生物,黝黑色的大眼睛咕噜咕噜转动,铁灰色的皮肤有如坚硬的铠甲,短短肥肥的四足上有尖锐的黑爪,加上圆滚滚的身体……综合以上特徵,牠简直是一只发胖的变种蜥蜴。
翅膀呢?龙不是应该要有翅膀吗?跟自己想像中的样子相差太远,烨斐漂亮的脸孔带着失望。
「人类胆敢藐视吾?」蜥蜴的黑色大眼眯成一条线,低沉的语气中充满不屑。
将牠轻轻放到床上,烨斐突然对牠产生浓厚的兴趣,「没想到龙族长这样,出乎我意料之外。」
「哼!肤浅的人类,吾乃重生之龙,型态自然跟以前威风之貌无法比拟。」
重生之龙?蛛儿听到这个名词,立即将烨斐从牠身旁拉开,神色紧绷地打量这只看来毫无杀伤力的胖蜥蜴。在她的印象中,若是带有强大怨念的龙族,死亡之後,灵魂能带着原有记忆重生於世。牠们必有发誓诛杀的对象,直到成功诛杀後,重生肉体便会直接死亡。虽然眼前这只龙的型态怪异,但可以施展重生咒──可想而知,牠的本体力量不容小觑。
察觉蛛儿的排斥反应,牠不屑地吐槽道:「吾不对弱小的种族动手。」黑噜噜的大眼带有震慑人心的强悍,高傲的龙向来不把同族以外的种族看在眼里。
将视线转移到少年身上,无形的力量将烨斐往前推。其实看见少年的瞬间,牠差点喊出某个熟悉的名字,少年和牠印象中的人太过相似!但牠清楚──那个人早已不在这个世界上……
一阵沉默,牠似在回忆遥远的往事。
烨斐疑惑望着那双大眼,对於牠的举动感到不解。
「拥有火之气息的人……吾许久不见了……不过是谁将肮脏的气息加在汝体内?」话一出口,烨斐为之惊愕,这只诡异的龙居然能一眼看出他的异状,是个不能小看的家伙。
念头一转,牠缓缓地说:「罢了,人类之事,吾不想插手。只不过给汝一个忠告,再不将此污秽之气去除,汝将会沦为邪恶之物。」
邪恶之物……烨斐淡淡一笑,他本身就是个邪恶的存在啊。
「谢谢你的提醒,对了,你叫甚麽名字?以後同住在一间房,总不能随便乱叫吧?」眼前的少年没有对牠表现出害怕或退缩,不禁令牠想起──当时跟那个人第一次见面,如星光般动人的双眸十分纯净不带丝毫杂质,丝毫不惧怕身为龙族战龙的牠。眼前这个少年,和当年遇到的人一样有双美丽的眼睛,却难以摸透。
「哼!汝没有资格知道吾之名。」转身背向烨斐,牠缩成一团不再搭理。
「哼!讨人厌!」蛛儿对霸占床位的蜥蜴吐舌以示不满,虽然不愿房内多一名不速之客,但是她赶不走牠!因为极可能被秒杀,八只脚瞬间被拔光。
见状,烨斐倒也不勉强,「好吧,那哪天你想说再说,我等着。」
『吾之名,拉尔尼亚,汝最好牢牢记住。』
低沉嗓音传入脑中,看着圆滚滚的背影,烨斐露出一抹浅笑──真是个口是心非的家伙。
急促的敲门声让拉尔尼亚十分不悦地睁开眼,紧接着双眼眯成一直线,瞪着蛛儿示意她去开门让噪音停止。虽然她心中百般不愿,但再不去应门──可能会被拉尔尼亚瞬间拍死在地上,所以只好乖乖移动脚步。
门一打开,伊里枢冷酷的脸孔加上寒冰目光让蛛儿吓得瞬间呆滞,「呜呜呜呜──!烨斐!有坏人!」蛛儿转身逃回房内紧紧搂住烨斐,一脸惊恐。
伊里枢愣愣站在门外,自己有这麽可怕?他甚麽也没做啊!
烨斐安抚一下蛛儿,然後走到门口,想来对方是因为担心自己才特地过来,不过他也有想问的事:「比赛结果如何?其他人呢?」
伊里枢在心中默想着:字里行间完全没有提及自己的状况,每句话都在问别的事情……你就不能多想到自己一点吗?
「明天决赛,其他人先去休息了,你真的没事?」伊里枢语带试探,只见对方脸上仍旧挂着自信的笑容。
「没事,你也累了一整天,快去休息,明天可是一场硬仗。」烨斐将伊里枢转过身,推着他往房间前进。
背後传来另一个人掌心的温度,伊里枢不自觉慢下脚步,让那双手触碰的感觉更为真实。
因为不放心,所以烨斐再向他确认一次:「尤纳真的没有做甚麽吗?」
伊里枢直觉地摇头,他不想再让身後的人增添烦恼。因背对而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不知道那张美丽的脸孔──是不是有为自己浮现一丝担心?
到了伊里枢房门口,他突如其来地转身,一手搭烨斐的肩膀,对上清澈的双眸,他一脸严肃地说:「有事记得说出来,我们若无法解决,找会长也可以,不要自己通通揽下。」
「嗯,晚安。」轻轻拉开肩上的手,烨斐打开门将他推进去。
房内的人轻声叹息,他总是猜不透──隐藏在那张笑脸底下的思绪。
正要走回自己的房间,赫然发现亚滫站在身後,忧心忡忡盯着自己。
比赛开始前夕,在亚滫左腕间的誓约印记微微发烫,此现象代表着他效忠的对象可能出事了──所幸异象很快消失,他猜测可能是比赛中发生的危险,才稍稍放心继续进行比赛,但始终挂有担忧。
於是他回到学生会办公室把手边紧急的事情处理完,立刻冲回夜馆确认挂念的人是否安好无事。
亚滫担心的神情让烨斐感到疑惑,最後一场比赛他们在不同场地,按理来说──他应该不会发现自己没去比赛才对。
「你怎麽……」
烨斐的话还没说完,亚滫趋步向前,轻轻搂住纤细的腰,淡淡的香味让亚滫紧绷的精神得以放松,「没事就好。」
烨斐感受到对方的疲倦感,便不挣扎任由他抱着自己,心中则想着──这个人也太爱瞎操心了。
好不容易抓到空档跑回来,无奈的是学生会那边要处理的事情堆得像山一样高……虽然很留恋某人身上特有的淡淡气味,亚滫拉开两人的距离,「我还有事要处理,你早点休息,决赛加油。」对烨斐投以一个温暖笑容,他随即转身离去。
从急促的脚步看得出来──亚滫十分忙碌,却还特地跑来看自己……
真是个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