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师姐婉约可人,与她谈话时,我总感觉她十足显露了小女人的可爱,每每更了解振师姐几分後,更往往令我像是发现另一个新世界一般。」
当桃辰问桃玄,他与桃振相处时有些什麽感受,桃玄便诚实地说了这番话。
「小女人的可爱」自是指桃振容易害臊的模样;而後头的话,指的却是桃玄以为桃振可能会和梦瑶仙子有许多相似之处,但往往在更了解桃振的喜好与习性後,桃玄便觉得桃振除了个性温柔娇羞外,其余的地方皆和梦瑶仙子很是不同。但他想,毕竟梦瑶仙子也历经了千年之後,才再次来到人世,终归会与先前有些不同的罢。
桃辰同他说神仙与仙子的故事时,他听见桃辰说「神仙也为追随她而一同落入了凡间」後,眼里出现的诧异是因他虽大略推知桃辰应是辰仙子,并拥有过去的记忆,可按理说,辰仙子应不会知晓上玄仙君向玉帝提出的请求才是。
上玄仙君真心希望,辰仙子在看见自己与其他仙娥状似相好後,便会认为他是个花心之人,并对他断了所有的念想,故他也没打算让辰仙子知道,自己那日在大殿上向玉帝提出的请求。他的请求虽有些惊人,但他想,待到辰仙子历劫完毕,归回天界後,这风波应也已平息了罢,被贬下界的神仙,不论在人间活了多久,如若要归於天界,期间也得再耗上许多时日的。他怎知,这之间,竟还有个璘仙子向辰仙子走漏了消息。
桃玄真不想伤害待他极好的桃辰。
他看出桃辰同他说这个故事时,或许是想令他「恢复记忆」罢。
但他也只能装作什麽都想不起来,彷佛他真只是凡人桃玄。
当桃辰问他:「你想,神仙会找到仙子,并认出她麽?」之际,他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才是最好的答案。
苦思许久,他才决定自己应继续充当凡人桃玄,并给出了他认为一个平凡人听完这个故事後,会说出的回覆。
收到桃辰送的第三份大礼後,桃玄觉得自己千年以来的夙愿终於了却了。
他欣喜若狂,他终於能和梦瑶仙子再次重聚。
为此,他等待了千年,甚至不惜抛去自己於天界的地位。
他终能如愿以偿。
可在看见泪如雨下的桃辰後,他方才所有的愉悦均消失殆尽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麽,便只好像是安慰孩子一般,轻轻地拍抚着桃辰的头与肩,希望她能好过一些。
当桃辰敲着桃玄的房门时,桃玄才就寝了一阵子。他一听见桃辰的声音,便赶紧开了门,连外衣也没穿上,他怕桃辰依然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之中,找不回原本快乐的模样。
但桃玄真没想到,桃辰除了知道那日自己於大殿中的请求外,竟还不知从何处得知了桃玄其实有着过去记忆的事情。
随着桃辰一句句让她愈来愈崩溃的提问,桃玄沉默着,但同时,他也不想对桃辰说谎。
他真不想伤害桃辰。
成为凡人後,这是他第几次产生了这样的念头?
而桃辰问他:「你……爱过我麽?」时,他真不敢细想这问题的答案。
在天界,他也曾试着探询自己对辰仙子的想法,但他终究还是没胆子想下去。
他怕。
他真怕,自己会不会发现,其实他眼下已爱辰仙子,胜过梦瑶仙子了呢?
「……对不住。」
最後,桃玄只能这麽对桃辰说。
在那之後,桃辰奔出了桃玄的房里。
而桃玄终归有些放心不下桃辰,便一路跟随着她,直到看见桃辰倒落在地,桃玄便匆忙地将桃辰抱进了她的房里。
後来,桃辰大病了一场。
桃玄很是懊悔。他想,自己那时是否该同桃辰说谎,说自己根本不是什麽上玄仙君,这样,桃辰会不会好过一些?但是,他唯独不想对桃辰说谎。
许是想要弥补些什麽罢,桃玄煮了汤要给桃辰喝,但他没想到,桃辰竟在昏昏沉沉之际推拒了他的好意。他以为,桃辰真恨他入了骨,即便意识不清,也顽强地抗拒他的接近。
和桃振同至附近的镇上前,桃玄煮了些菜给桃振补补身子。
那时,他才发现桃振根本不爱十全猪肋排汤与功夫菜东坡肉。
两人走在桃源谷整片的桃花林时,他才知道桃振原来喜爱市镇胜过这儿。
看着平日温婉的桃振与摊子的老板讲价时,那老练、脸不红气不喘的模样,他才晓得其实桃振也有这样的一面。
桃振总是比桃玄的想像还更不一样。
在他的想像中,他以为桃振会更像梦瑶仙子一些的。
过去,上玄仙君一直认为自己是如此顺遂地找到了他追寻已久的梦瑶仙子,这千年来的想望终於得偿所愿,故他被喜悦冲昏了头,因此这些日子他便忽略了一些事。近几日,他开始有些怀疑,桃振真是要找的人麽?有时,他甚至觉得桃辰还更像梦瑶仙子一些呢。这会儿,他想起了司命星君所说的话。
和过去相同的面貌、臂上的桃花胎记、人世间桃花最多之处。
他必须向桃振确认一件事。
给桃振上药时,桃玄没在她的臂上看见桃花的胎记,他试着套桃振的话,而那桃花的胎记,竟然──
是生在桃辰的臂上。
桃玄恨自己怎能如此不缜密周全,被一时的喜悦给埋去了理智,过去的他不是如此的;他恨自己,捱的过千年的思念,却忍不过十六年的等待麽?
但他已伤了桃辰,伤了梦瑶仙子转世後的她。
桃玄已经不记得,自己之後是怎麽赶回桃源谷的。
他发现桃辰的房间空空如也之时,他的心也空了。但他还是试图安慰自己,桃辰一定只是在灶房里忙着,所以才不在罢。直到白允昊告诉他,桃辰已经离开这里之後,他才接受了这个真相。
然後,他在一棵桃花树下坐了整整一日。
那时,他没感觉到时光的流逝,只是独自回想着他过去与桃振、桃辰和辰仙子所发生的种种。刚认识桃振之时,他真以为她便是梦瑶仙子,於是,他努力地对她好,像是要弥补这数百年来,那些梦瑶仙子没有上玄仙君陪伴的时间。起初,桃玄以为自己是喜欢桃振的,但渐渐地,桃玄总觉得自己并不若过去深爱梦瑶仙子那般喜爱桃振,愈和桃振一起,他便愈加觉得桃振同他的妹妹一般,他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忘了如何再爱一个人。
如今想来,桃玄这才明白他从来没忘记如何去爱,相反地──自己早在百年前就爱上了辰仙子。
只是他从来不敢去想这一切。
回首过去,他好多的记忆都与辰仙子有关。他记得辰仙子每每来到上玄殿时,对他笑着的模样;他记得辰仙子陪他一起用膳时,愉快的模样;他记得辰仙子同他表白时,低头看着一旁的模样;他也记得,辰仙子醋劲大发的模样……
原来,辰仙子早就占据了他记忆中的绝大部分。
他对不起桃振,更对桃辰歉疚万分。
隔日,桃玄终於从桃花树下起身。他决定无论往後将会如何,他都要找到桃辰,即便桃辰恨他入骨,他也想在有生之年一直照看着她,哪怕只是默默地守在一旁,他也甘之如饴。
之後,他向桃源派的弟子及桃懋道别,又向桃振坦承自己其实另有一个倾慕许久许久的人,这些日子,他曾以为自己喜欢桃振,但他现下才明白了自己的心。耽误了桃振这些时光,他十分抱歉。
而桃振则眼中含泪,只朝他说了声「保重」,便离了他跟前。
虽说他欲寻找桃辰,可对於桃辰到底去了哪,桃玄心里也没个准儿。於是,他回到了业城,动用了好些过去的关系,才终於在一个月後找到了桃辰。
看见桃辰在那间简陋破旧的排骨汤摊子洗着锅与碗时,桃玄心里万分不舍。他几乎日日藏匿在那小摊子周边的客栈、树丛又或是民居旁,只为见着他此生最爱的人。就这样历经了许许多多的风吹日晒又雨淋後,桃玄的外表不再如过去一般,白皙的像是文弱的书生,他黝黑了些,脸上也多了些细纹,但他并不在意这些。
他在乎的,永远只有近在眼前,却又叫他不能触碰的那人,是否安好。
那之後,他又叫了过去的友人来给桃辰待的摊子捧捧场。看着那小摊子的生意蒸蒸日上,还有桃辰忙碌又快乐的样子,令桃玄也不禁弯起了嘴角。
一日,他竟不小心给桃辰看见了。
可他也不懂,自己那样到底能不能算是「不小心」,凭他的武艺,要令桃辰无法察觉他的气息是十分容易的事,但自从他一直看着桃辰以来,他都能感觉到,桃辰似乎发现了自己的存在,他也不是蓄意要令桃辰对於这莫名的注视感到担心害怕,而是──
兴许,他心中还是冀望着桃辰真能看见自己罢。
但他又害怕真正与桃辰面对面之时。
那一日,与他四目相接的桃辰,居然什麽也没说,便那麽走了。
他心中小小的冀望有些迸裂了开来。
自此,桃玄隐藏起自己的气息,但他依然关心着桃辰。他开始坐在对街的客栈中,远望着忙的团团转的桃辰。期间,趁桃辰不在的时候,桃玄多次刻意的和老板娘套了近乎,两人也往往相谈甚欢。在那排骨汤摊子终於有了自己的店面後,他总是坐在同贵宾席一般的二楼包厢中,静静地看着於一楼活跃着的桃辰。
他没想到,某一日,师父、师兄和师姐们竟全都来了,甚至,众人还帮桃辰配起了对,且他们给桃辰配的,竟还是店里的罗强。过去,他看那罗强一直有些不顺眼,罗强虽在工作上十分勤快,从未怠慢过他,但瞧他总是找机会和桃辰说话,又色眯眯地盯着桃辰的样子,他的心里就十分地不快。好在,罗强也没真对桃辰做些什麽,且他又不想让桃辰发现自己的存在,便隐忍至今。
可这回,他终於忍不下了。
他自桃辰等人所在的隔壁包厢缓缓走了出来,之後又同众人叙旧了许久。那晚,他虽没和桃辰说到太多话,可他依然很高兴,他终於能与桃辰近距离相见了,而不再只是遥遥望着她。许是如此,他只记得自己一杯接着一杯的黄汤入肚,然後,待到他清醒时,他就已经在桃辰家了。
在桃辰留住他後,他下定决心,这回,他不要再错过桃辰了。
这晚,桃玄在家中看着窗外的风景,不一会儿,他就看见窗外的桃花树下多了个人影。
推开门後,他不假思索地走向那人。
「师姐,你终於来了。」
「你这话说的好像已经等了我多久似的。」
「是有些久啊。」
都等了千百年了,的确是有些久啊。桃玄想。
看着眼前的桃花树,他期待这一次,两人能一同迎来接下来的无数个花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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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色小剧场:
白允昊表示:
为何这番外篇里对我只字未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