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阳？」
策马的男子身形一顿，随後传来几声几不可闻的笑声。
「正风唤我阿玄，花姑娘怎会选了阿阳？」
马车内的少女撇撇嘴，就是因为哥哥跟三皇子都喊阿玄，她才要选个与众不同的啊！
「不一样才好呀，这样每当你听到阿阳时，就知道是我在喊你了。」
一个专属於她的称呼吗？他笑，轻颔首：「好。」
「可不能再有人喊你阿阳罗！再有人抢了这称呼，我便唤你小李子了！」
九天之上，他从未与辰仙子说过太多的话，最多时候，是他嚐着菜，她在旁看着。
却没想到，她也有如此俏皮的时候。
「小李子不好。」这名字听起来就像是太监的名字，当了太监，他怎麽娶她？
少女笑声咯咯而响，他在外听着，心里一片平静，倘若与她生活的日子每天都能如此静好，那该是多麽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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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生辰前都会择一日前来这儿给母亲祈愿，爹爹说，母亲是用生命生下了我，所以要对母亲心怀感恩。」
花苡宸选的庙宇，略有点距离，名唤落华寺。
看着庙宇简单朴实的风格，他有些好奇是谁在承此处的香火。
「这里景色不错吧！爹说娘最喜欢这儿了！」月牙色的长裙随着她的动作画出一弯弧度，她朝他扬起脸，笑意嫣然。
「很美。」但在他眼中，更美的是人。
「阿阳，我这样唤你，会不会不太好？」
「不，很好。」
上寺庙的路，为显诚心，必须步行，他踏着步伐走在花苡宸身後，瞧着那不乖乖走路的少女，面上满是宠溺。
「听说到了春天，这儿会开满桃花唷！」
春天，约莫是三、四月期间，若无意外，当时的他已是要准备殿试。
「想必到时一定很美。」
「可惜我从没看过。」语气带了几分惋惜，她看着光秃秃的树梢，眸中闪着渴望。
他心里几番犹豫後，想着赵念元曾说机会要自己把握，他鼓气勇气开口：「到时李某殿试结束後，能再给花姑娘做护卫，陪同前来。」
「真的吗？」前进的步伐忽然停止，她猛地回身，娇容上满是惊喜：「你说的是真的吗？你会陪我来？」
「会。」
得到了他的答覆，花苡宸的脚步轻快了不少，半跑半跳的走在阶梯上，让一旁的柳绿看的心惊胆跳。
不过......後头有李公子，要是小姐真摔了，也该是无大碍着。
“之後再做些吃得来吧。”
那时，他对辰仙子说了这句话，她离开时，也是这般雀跃。
嘴角弧度缓缓勾起，他的姑娘，仍是如此喜形於色。
若是换做其他闺阁女子，这样的话称得上是孟浪，但她不一样，她的一切只能在他眼前绽放。
冷情且情商为负值的上玄仙君，不知自己已经开始学会了何谓独占，且越发强烈。
「我先去给母亲祈愿了，阿阳在外头等我便可！」
接过柳绿手上的包裹，他站在原地目送着花苡宸。
原来这不是她上香要用的啊......秤了秤手上包裹的重量，他多了几分好奇。
但怎说也是女子之物，再好奇他也不方便直接开来看，於是乎他选了个能马上瞧见花苡宸出来的地方，席地而坐。
赵念元曾与他提过，花苡宸及笄後才是他考验的开始。
她是将军之女，父亲手握兵权职掌关外三十万大军，皇上予以重任，可显其父之重要。
储君相争，在开始时花将军便以站队於赵念元身後，大皇子断不可能让花苡宸与赵念元或者赵念元的亲信联姻。
为打破他们之间的联系，更为向花将军突显他们是看重花苡宸的，最有可能还是由大皇子赵方祈亲自向花将军求娶。
这非花将军所愿，更是他所不愿意看到的。
他的姑娘该值得人真心相待，而非落入权力相争之中，成为他们棋盘上的棋子。
可如今的他毫无身份，至少在科举结束前，他顶了也就一解元，且还是出自寒门的解元，说要先订下花苡宸，也是站不住脚，更何况花将军如此宠爱他这女儿，就算不愿让花苡宸进入皇宫，也不可能让她跟着一个穷秀才过日子。
所以状元之位，他誓在必得。
李玄阳翻出自己怀中的护心镜，低头陷入一片沉思。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这样发呆呆了多久，当再次回神，见到的是少女蹲着身子歪着脑袋看着他的模样。
那双眼，像最灿烂的夜空，洒满点点星光。
他勾起唇角，将手上的护心镜递给花苡宸：「拿去吧，提早给姑娘的生辰礼物。」
这东西，不方便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她，既然今天有这机会，不如提早为之。
她以前，曾向他寻过最贴近他心之物。
他一直习惯带着护心镜，而现在这面，是他仿着自己原先的那面打造出来的，精致小巧，周围则是他自己刻下的图腾。
不过当花苡宸接过护心镜时，他忽然想起了赵念元说的话。
他说姑娘家都喜欢华美的东西，李玄阳低头望了护心镜一眼，他这护心镜为镔铁所制，正中央的图纹是代表他上玄仙君专属的符号，周围则是纯装饰性质，但尽管如此这仍不是一个姑娘适合配戴的东西啊！
他搔了搔脸，有了几分尴尬：「那、那个，背面打磨得很亮，花姑娘可以当镜子用......」
他这是疯了才说这样的话！
带着满心困窘，他撇开了视线，却不知此刻少女眼中竟蕴着不明的水光。
她不知道为何，握着手上这看起来朴实的护心镜，心里却是一阵波涛。
余温尚存，这是否是他随身携带之物？
扯了扯嘴角，她将护心镜贴在自己胸前。
在看到的瞬间，她也是有些困惑的，但顷刻後却似是有什麽记忆一掠而过，让她心口漾起满满得感动。
她不明白这当中变化的原因，只知道这份礼物，她很喜欢。
「我很喜欢，谢谢你，阿阳。」
以为会听到少女的打趣，却没想到是这样的回应，李玄阳回过头，看见了她眼底流转的温情。
「李某自知唐突，但希望姑娘及笄之後，别太快订亲。」他不知自己是哪来的勇气，忽然开口对花苡宸说到。
这是他一直想说的话。
她一愣，一抹红霞飞快的染上颊边。
「想请姑娘，待至李某考取状元。」然後，上府提亲。
後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但想如花苡宸的聪慧，该是知道他的话意。
「我、我尽量......」羞到连耳朵都一片嫣红的少女垂着脑袋，如蚊蚋般低声回应着。
然後像是要遮掩自己的羞窘，她拐头朝那带出来的包裹走去，然後飞快的摆起野餐的架势。
一旁的李玄阳与柳绿呆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菜肴逐渐增多，表情很是精彩。
柳绿还在心底为这对小情侣的诞生悄声欢呼着，下一刻看到自家小姐摆出来的东西，瞬间激昂的情绪都奄了。
小姐，您这是要毒死李公子的节奏吗？
十菜一汤外加三份甜点，全出自於花苡宸之手，李玄阳愣在原地，任由花苡宸勤奋的替他夹满一盘子。
「这些都是我用心做的唷！快嚐嚐看吧！阿阳！」
深吸口气，他接过了那几乎要堆成小山的盘子，朝花苡宸点头微笑。
到底怎麽做，才能使菜闻起来让人食指大动，吃起来让人一动不动？
李玄阳放弃思考这太过艰深的问题，决定还是不要辜负心上人的心意，开始动起了筷子。
吃着吃着，就会习惯的，李玄阳如此安慰着自己。
如秋风扫落叶一般，他飞快的将盘中的食物袭卷而毕。
「好吃吗？阿阳？要不再多吃些？」
李玄阳看着那一个个才被吃掉不到十分之一的菜盘子，心底是一阵哭笑不得。
笑得是感动这姑娘为他准备了这麽多的菜色。
哭得是他的姑娘的厨艺估计忘在九天之上了。
他替自己夹了几道菜，然後再次回了一抹淡笑给花苡宸。
「你做的菜，都极好，我喜欢。」
他想，只要能见到他的姑娘那般璀璨的笑容，就算啃的是树皮他也心甘情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