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可是真的?」
雕刻精美的的画舫上,传来一道女子的低喝。
「婼心发誓,绝不敢对姑姑您有半句虚言!」婢女低垂着头不敢看眼前的红衣女子,「今日天还未亮,奴婢便听到族老们召在一块,在商讨姑姑的事。说、说是您身子大不如前,得准备……准备栽育新凤女。」
话语声落,舫内喀擦一声,本握在纤手内的瓷杯碎成片瓣,溅了满桌子茶水。
「新凤女?」身袭朱纱裙的凤荏冷哼,「彩羽族近百年来没有一只雏凤活得过成年,何来新的凤女!?」
婼心的双肩忍不住轻颤,思起族老後头的话,再看看凤荏阴沉的脸色,吞吞口水道:「族老们得到消息……说是在西极荒地发现一位健康的凤女。」
闻言凤荏眉头一皱,「我从未听闻西极有彩羽族出没,是谁告诉族老的?」
「是……凌虚君。」
沉着绝艳的面容,凤荏松手放开掌中的碎瓷,见她掌内满是鲜血,婼心正想上前包紮,却被凤荏一记冷冽的眼神定在原地。
一簇金光自她掌心乍现,嵌在肉中的碎片全数被内息震出,凤荏像没感觉般,捋了捋微皱的裙摆。血混合茶水沾上她的繻裙,看起来倒像是在裙上印出一朵暗红色的妖花。
「派人去魔界告诉戮屠,在青丘立好新储君前,定要除掉凌虚君。」
「是,奴婢这就去差人传话。」
「站住。」
婼心福了身欲告退,临走前抬头瞧眼仍坐在内室的华贵女子,那双金眸里一丝温度也没有,实实冰冷绝情得很!
「也派人去西极看看,若真有彩羽族女子在那……」凤荏目光微沉,「不论年纪,杀了便是。」
想起这女人过往的手段,婼心只感觉头皮一麻,赶紧应声後退出内室,去办凤荏交代的事。
画舫内,凤荏重新捧起一盏茶,挨着窗缘坐下,有一下没一下地品着。
她拥有一张足以让男人发狂的倾城容貌,无奈她倾心的那人却始终不拿正眼瞧他。想起那日将他推下星河,金眸闪过片刻的黯淡。
可下一瞬,那抹黯淡便被怒火取代。
她方除掉个青丘储君,现下居然连族里的长老都想把她这堂堂帝姬撤换下台!
火红的朱裙下身姿曼妙,双瞳跃着两簇焰光,衬得凤荏越发美丽。
她勾起一抹冷笑,西极荒地的凤女?
她倒要看看,这「凤女」能健康地活到何时!
☆☆☆
「哈嚏!」
墨瑒抬头望向屋外的身影,落日後西极荒地的温度便会骤降,起先他还有些难适应,不过他有一身狐皮毛,御寒效果不错,没有着凉的忧虑。
听外头又陆续传来几个喷嚏声,踌躇了半晌,他索性叼了一件外衣,走到院落去。
「哈……哈嚏!」
凤苡揉着红通通的鼻子,藉着月光整理瓜架上长得过密的乱藤。
忽然一匹布划过夜空,遮了月华、披到她的头上,吓得她全身一个机灵。
自这从天而降的外衣里探出头,凤苡见上头还沾了两、三根银白的狐毛,她扭头朝後方看去,只看见九只尾巴的背影。
「墨瑒。」她张嘴轻唤,果然看他停下脚步,「谢谢。」
「你的喷嚏声太吵,扰得本君不能安稳休息。」别扭地转过身,墨瑒看见她在月下红通的鼻子,硬声道:「晚上湿气重,你若病倒了,这院子里可没人给本君做吃的了!」
瞧那仓促离去的狐影,凤苡嘴角扬起轻笑。
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她似乎许久未体会过了,心尖暖暖的,却也在同时泛起一丝苦涩。
隔着外衣抚上左胸,三百年前的旧伤处隐隐作疼着,凤苡目光低垂,再次抬眼时眼底已是一片清明。
次日一早,墨瑒还在篮子里睡得熟,凤苡已经背着竹篓去山林采果子了。
直到日正当中,还未见她回来,墨瑒肚皮叫得厉害,懒懒地起身想去厨房找吃的,狐耳蓦地一转,听见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院落宁静的空气变得有些躁动。
墨瑒眉头皱起,不是凤苡,穷奇来也断不可能是这样的仓乱,那会是谁?
听闻脚步不只一人,他登时戒备起来,踏着无声的小步往屋子後方移动。
「几乎找了整个西极荒地,根本没看见有任何彩羽族的女子,帝姬是不是搞错了?」
「这话若给姑姑听到,就算你有三层皮都不够扒!」外头传来两道男声,後来开口的人似乎较沉着,「只余这处,好好搜完就回去禀报。」
他们搜了小屋里每一个小落,最後两名穿着黑衣的男子回到小苑,脸上的表情有些纳闷。
「这屋子看来是有人居住的,怎麽不见人影?」
方才他们也看到有几件姑娘家的衣物,便笃定这里住的人应该就是凤荏要找的人!
「反正人回来了,只要是女子便杀了,这样咱们也能给姑姑个交代。」
两人正转身回到屋子等凤苡回来,忽地「唰」一声破空声响,直直扎在他们正要进入的门扉上,四只眼定睛一看,居然是一根锋利的冰箭。
「你们刚刚说要杀谁?」
院内倏地出现位紫衫男子,一头银发皓如白雪,那俊逸的风姿让两个同样是男人的不速之客也难一时回过神。
看清他额间的神印,其中一名黑衣人脸色骤变。
「你是……墨瑒仙君!」
墨瑒勾起一抹令院里众花失色的笑容,「瞧你眼睛还颇利的,若肯乖乖回九重天去,本君考虑留你们两条鸟命。」
青丘失踪一阵子的下任国主居然出现在他们面前,黑衣人对看一眼,有关墨瑒的事蹟他们略有听闻,百多年前魔族犯天,就是墨瑒带军将五万魔兵打回魔界,更何况他先前曾一人宰了与魔人交易灵魂的狩狼首领,面对他,两人难免有些心惧。
不过若这里住的人就是他们要找的彩羽族女子,没达成凤荏的命令,他们也没命可活!
「可能得让仙君失望了,今日咱们不愿死在这,也不愿未完成帝姬交代的事。」
闻言墨瑒眉头拧紧,难道是凤荏交代他们来杀凤苡?
「咱们有两个人,还怕打不过他不成?」另一个黑衣男子咬牙喝道,心想左右都是一死,两人出招屡屡下得都是狠手。
见他们朝自己攻来,恢复人身的墨瑒嘴角笑意未减,五指在空中一抓,凭空出现一把散着寒气的长剑。
「如此,休怪本君要你们无功而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