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春天,下着细雨的清晨,带来许多生命的朝气。高楼林立的都市,繁忙的街道,悉如平常的四周,却总少了些什麽。
「OO新闻为您插报今日天气,四月的春天逐渐迈入梅雨季,请要外出的朋友们记得携带一把伞,为防下午突然的大雨......」不到十二坪大小的狭窄房间里只有传来电视新闻的声音,喝完扭曲的啤酒罐散落在四周,屋内陈旧的淡淡霉味和啤酒苦涩的气味混杂在一起。
我躺在只要一坐上去就会吱吱作响的沙发上,手中握着喝完的啤酒,看着墙上的日历,眉头不由自主的深锁。
「四月十三日吗......」撇了一眼放在桌上的手机,滑开萤幕的同时跳出了一则通知,来自远在日本的母亲。一成不变的寒暄方式,叮咛的最後不忘提醒有关婚姻的事情。
自从大学浑浑噩噩的毕业之後,我离开乡下的老家来到遥远的台北工作,为了在这个卧虎藏龙的都市中保有基本的生活能力,我透过高中朋友夏唯安的推荐来到台北信义区内知名的企业公司上班。
不知不觉中我已经在这间公司里面待了两年,今年也十分顺利的从一般职员升阶到部门经理,一直以来都埋首於工作的我,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在意母亲早在日本替我决定婚约的事情。
结婚什麽的,我完全没有想过,更何况还是和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日本男子。
我一如往常的用几个字回绝母亲的好意之後,丢下手机走到浴室,打开老旧的水龙头,哗啦啦的水声震耳欲聋。
看着镜中的自己,遗传父亲深褐色的瞳孔衬着不同於其他人罕见的碧绿色长发,不凡的外表之下充斥着历经多年岁月的沧桑和落寞,无神的双眼上面多了两道因为工作熬夜而出现的黑眼圈,即使用再多的遮瑕膏也掩饰不住那早就空虚残破不堪的自己。
有多少年没有这样仔细看着自己的脸了……
对着镜子瞧了一会,震耳欲聋的来电铃声突然响彻整个套房。我盛了一些清水冲洗自己的脸颊,随手拿起挂在旁边的毛巾,走出浴室坐在沙发上看着响着铃声的手机。
明明是再熟悉不过的手机铃声,明明根本没有确定来电人是谁,可是内心深处却因为这熟悉的铃声开始莫名的鼓噪着,记忆中那张温柔的笑容和靛蓝色的发丝,又再一次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知道我在期待着什麽,期待此时此刻的来电,是那个人。
我抱着忐忑的心情按下了接听键,手机才刚靠近耳朵就听到对面传来可怕的怒吼声:「那麽久才接电话到底是在干嘛!季诗妍!」
我摸了摸自己发疼的耳朵,无奈的再将手机放回耳边。
「是唯安啊……抱歉,我在洗脸。」对於刚才还在期待些什麽的自己感到可笑。
「现在都几点了才在洗脸!」唯安可怕的怒吼声再度传入耳中,而且分贝数比一开始接通的声音还要高。
「不是才七点十分而已吗......」我回头看向挂在墙上的时钟,不耐烦的回答。
明明才早上七点十分,距离上班时间还有整整五十分钟,我完全想不到唯安会选择在这个时间打给我的理由,更不用说开头就是用恨不得将我大卸八块的声音。
对面安静了半晌,突然发出比前面还要可怕的怒吼声,我吓到把手机丢了出去整个人失去重心的从沙发上跌下来。「现在最好才七点!季诗妍你今天铁定不用早下班了!」
听到唯安这麽一说,我才发现手机的国际时间已经显示十点十一分,时钟昨天晚上就已经因为电池没电停在那个时刻很久了。
才刚捡起手机打算回答的时候发现通话已经结束,我无奈的叹了口气,褪下身上的T恤和牛仔裤,换上白衬衫和西装裤之後提着白色的提包前往公司。
太阳穴还因为昨天喝了太多啤酒隐隐作痛,一大清早的又因为迟到而被臭骂一顿,看来今天说什麽也不会有好事发生了。
我拨了拨有些凌乱的头发之後搭上路旁停靠的公车,选择坐在靠近窗边的位子看着街道的景色。高楼死板的灰色外墙之间有着几株翠绿的树木,枝头上面几只拍动翅膀的小鸟正为着迎来的细雨高歌。
车子行进的过程中,尖锐刺耳的汽车喇叭声和行人忙碌的脚步声,成为四周环境的主宰,原来这就是所谓的都市生活。
我伸出食指在公车玻璃上面轻轻的画了一个太阳的图案,窗外经过图案的所有人事物都有趣了起来,为此,我忍不住的嘴角上扬。
「不好意思,我可以坐在你的旁边吗?」留心在街道上的我突然听到一旁传来一个既陌生又低沉的声音,一道身影从身旁窜了出来,我回头查看了一下公车上的座位才发现只剩自己身旁的座位没有人坐。
我转头看向那道身影,有着一头乌黑发丝,脸蛋清秀的男子映入我的眼帘。他梳着油头,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黑色的西装外套上面散发淡淡的烟味。
看着他的笑容,我只有微微的点头,随後又转头看着玻璃上面的太阳图案。
「谢谢。」当男子坐上座位之後,浓浓的烟味瞬间直窜鼻门,我下意识的屏住呼吸,握紧手中的提包
当下的我只希望可以快点到达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