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终於在女色方面开了窍,不过一个晚上,这消息就在乌氏人一传十,十传百的情况下,到了几乎人人皆知的地步。
恍然未知的乌氏王与仲鞅,此刻却还在大眼瞪小眼,相对的双眸里,是难言的尴尬涩然。
离床榻不过一步之遥,可仲鞅盯着在上头已然躺得舒适的乌氏王,是怎样都跨不出下一步。
「不如……我还是去睡地上罢,反正还铺着毛皮,暖乎着。」说着话,仲鞅的眼神飘移,左挪右拐就是不太敢继续落在乌氏王身上。
乌氏王的五官本就偏向英气,再搭上风吹日晒出来的肌肤,与寻常时候豪爽不羁的姿态,是鲜少人会对她的性别质疑。
可一旦卸下华贵厚重的装扮,乌氏王披散的墨发有着出乎意料的软滑,轻轻挂落在脸侧,无意间就柔化了她深邃的轮廓,点灿若星的眸子像是盈了水,让仲鞅顿时就无措起来。
本来他还没意识到这场交易所要面临的真实状况,但眼下的场景,是让他直面到所谓的假扮夫妻,甚至是还包括同床共枕这回事。
许是乌氏王早先伪装的太过成功,仲鞅在乌氏王刚说到该歇息时,还想如过往习惯一般,待褪下身上的外衣後就要上床。
但当他眼角余光扫过只穿着薄薄一层里衣的乌氏王时,是顿住所有动作,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
他本是为了保命才与乌氏王合作,绝不是想占她的便宜,要与她同床共枕才答应交易。
像是读不懂仲鞅眼底的纠结,乌氏王倒是洒脱得很,眉头皱起,一脸疑惑的看着床边举止拘谨的男子:「为什麽你要去睡地上,莫不会是还认床,对我这床看不上眼?」
乌氏王没说出口,仲鞅也猜得出她是在嫌自个毛病多,朝他望来的目光中,翻搅其中的悉数都是不耐。
禁不住扶额轻叹,仲鞅怎麽也想不着,怎麽事到临头,还是他这男子要计较的多:「就是交易,我也不应占大王便宜。」
这话说的忒直白,乌氏王想听不明白都难。
可听闻当下,乌氏王愣了愣後,是出乎仲鞅意料的反问:「老子与部落兄弟一齐餐风露宿的日子多了是,哪里还这样大规矩。更何况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要让人闯进帐子里,让人看到我堂堂大王让自己妻子躺地上睡,会这麽想?
仲鞅没回答,而是纠结的看着乌氏王继续说:「我之所以与你交易就是为了怕再给塞人,要被认为我与你关系欠佳,大概两日後我床上就又会多个人,与你的交易岂不变得分毫意义都没有?」
仲鞅终於明白乌氏王怎麽会这样平静,给当成男子养大的她,怕是根本对男女大防的定义懵懂无知,反倒是认为他着实太过大惊小怪了些。
可乌氏王的顾虑自也有道理,仲鞅踌躇片刻终是上了床,聊胜於无的在两人中央摆了团毯子,郑重说道:「我定不会跨越这,大王自可安心。」
撑着下颔,乌氏王好整以暇的看着仲鞅折腾来折腾去,莫名有些好笑:「得了,你要想乱来,还要看打不打得过我。」
没理会乌氏王的话,仲鞅只是再一次强调:「不论武力与身分高低,到底大王还是女子,那是旁人不知大王是女子,可我既然知晓,哪里能那般行事。」
语罢,仲鞅就迳自躺在床榻边缘,将自己与乌氏王拉开到最远的距离,甚至还转过了身,用明显绷紧每寸肌肉的挺直背脊面对乌氏王。
乌氏王自幼就是连知道她女子身分的父亲,都没把她当女子看,所有思想能力都是按男子培养,忽然有人与她说起男女之别,甚至保护起她的清白,让她有了一瞬的怔愣。
「倒是看不出来你这般还会装扮成女子逃难的人,实际还是老顽固。」嘴里说着讽刺的话,乌氏王脸上却是笑意,状似随性的问道:「虽说现在问有些晚,不过你叫什麽名字?」
仲鞅给突来的变故磨了一天,现下终能尘埃落定,疲倦自然极快地就袭上,再出声,嗓子已黏呼成一片,显得模糊不清:「仲鞅。」
将名字在舌尖上反覆研磨,乌氏王暗地念过几遍後,才对着身侧的背影说道:「既要假做爱侣,你也不用唤本王为大王了。」
还保有微弱的意识,仲鞅闷闷的声音过了半晌,才梦呓似的缓缓响起:「那该如何称呼大王?」
已有许久无人提起名讳,连乌氏王都对自个的名字有些陌生。
带着厚茧的手掌贴上自己的脸颊,乌氏王半垂下眼,颤抖的眼睫毛像是给清风刮过的蝶翼,薄弱而易碎。
「本王姓乌,单名一字深。」
语音渐弱,身侧之人的回应却是熟睡时的稳定呼吸声,正当乌深以为仲鞅没听见自己的话,无奈一笑重新卧下时,才依稀传来对方从唇齿间轻吐出的话语。
「乌……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