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祈祷要跟安宜再当三年同学,这证明了有恒心一定是有用的。」跟我一起走进教室放下书包後,叶芸开口。
「这麽夸张。」我勾勾嘴角,其实我也很开心能跟叶芸再同班。
「听起来是夸张了点,但是没跟你同班我真的会很难过,高中三年一定会变得很无趣。」
「有缘人。」潘晓雅的声音从我後方响起,回过头她挂着笑看着我,「安宜,看来我们是真的有缘喔。」
「是啊。」我很是讶异竟然真的跟她同班了。
「叶芸,这是我昨天认识的朋友,叫潘晓雅,晓雅,她是叶芸,我跟她国小就认识了。」
「你好。」潘晓雅说。
「你好,你是混血儿吗?你的眼睛好漂亮。」叶芸问。
听到叶芸这样问,我想起我昨天也问过同样的问题。
我想潘晓雅从小到大应该回答这个问题回答到很烦吧?
「嗯,我爸是加拿大人,但我是土生土长的台湾人。」潘晓雅跟叶芸马上就聊开了,而我注意到坐在我右前方的男生,是昨天在礼堂看书的那个男孩。
「怎麽了,安宜?」见我都没讲话,叶芸问。
「觉得那个男生很眼熟,想不起来在哪看过。」
叶芸思考了一会儿後开口,「我知道了!」
「在哪?是我们一起出去的时候看到的吗?」
「就是毕业那天,我们不是有去建平学校,看到一个男孩吗?是他呀。」
「我以为他跟建平同校。」听到叶芸这麽讲,我愣了一下。
「对呀,他在那里站了好久,说不定跟张哲煦一样是考不上,看看也好吧。」
「你们在说的建平是谁呀?」潘晓雅好奇的问。
「叶芸的男朋友,原本要直升,後来去读其他高中了。」我回答。
「他原本说他要直升的。」叶芸噘了噘嘴,「是说,晓雅,你那麽漂亮,有没有男朋友?」
「以前交过,现在没有。」
「通常名花都有主了,一定是你眼光太高,不然就是条件太好男生高攀不上。」叶芸眨眨眼,潘晓雅笑了笑没有回答。
我们的班导是出了名的好好先生,看来这三年日子不会太难过。
叶芸见到班导後,又小声地告诉我,祈祷是绝对有用的,我笑了笑,没有回答。
放学的时候,张哲煦又到我们班找我跟叶芸。
「掰罗,安宜,叶芸。」出教室的时候,潘晓雅说。
「再见。」我们向她挥手。
「天啊!你们两个跟潘晓雅同班?」张哲煦眼睛一直没有离开潘晓雅,直到潘晓雅消失在他的视线後,才回过头问我跟叶芸。
「你也认识晓雅喔?」叶芸问。
「昨天看到的,觉得她很漂亮。」
「一脸不怀好意。」我吐嘈。
「她没有男朋友喔。」叶芸说。
「哇,真的假的!我还以为那种女生一定有男朋友。」张哲煦语气很兴奋。
「但是要排队大概也轮不到你。」我耸肩。
「喂!干麽那麽毒啊?有你们两个辅助我应该满有机会的吧?」
「奇怪了,我们才没有要辅助你咧。」叶芸对他吐舌头。
「你不帮我的话我只好诅咒你当不成周太太。」张哲煦说,带着玩笑的口吻。
「无聊。」叶芸翻他一个白眼,我们一起往校门口走去。
「去高雄好玩吗?」我问。
「还不错啊,找一天我们也一起去玩吧。」
「毕旅吗?」
「毕旅还那麽久,而且毕旅建平又不能一起来。」叶芸叹了一口气。
「不会变的就不用怕改变了。」我拍拍她。
今天周建平一样站在校门口等我们放学,一看到我们,周建平开口:「我刚刚好像看到哲煦的心上人。」
「你怎麽确定是晓雅?」叶芸问。
「就看到一个明显就混血儿面孔,应该是了吧。」
「很漂亮对吧?」张哲煦问。
「是很漂亮,不过那麽漂亮的人通常不好追。」周建平提出自己的看法。
「而且追到还要患得患失。」我说。
「干麽这样啊?」张哲煦大概有一秒的时间陷入小失落。
「反正我觉得你应该也不是晓雅喜欢的类型。」叶芸说。
「那你说,她会喜欢哪种的?」张哲煦看起来很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不是吧,哲煦,你是真的想追她还是纯欣赏?」周建平表情有些吃惊。
「想追她有什麽不好吗?」
「走吧,去吃豆花。」我说,打断了张哲煦的追问。
说实话,我并不支持张哲煦追求潘晓雅,不是因为我喜欢张哲煦忌妒潘晓雅,只是单纯觉得他们不适合。
张哲煦是个不错的朋友,但目前的他感觉不适合当谁的男朋友。
我们坐下来吃豆花的时候,张哲煦还是开口闭口讨论着潘晓雅,而我对他这次到底是不是要认真追女孩子还是保持着怀疑的态度。
也许适不适合,最後只有他未来的女朋友和他自己知道。
睡前,我一样读着妈妈的日记。
已经看超过一半了,这本已经是妈妈留下的最後一本了,看完以後,我还能用什麽方法,与妈妈联系?
「於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於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的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
我认得这是张爱玲一篇文章里撷取的,不知道为什麽妈妈会突然抄下这段话?
看到这句话,我想到了叶芸他们,想到妈妈和外婆,我想,也许这就是被安排好的,就这麽巧,这麽难得,我们会遇到。
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个总是看书的男孩,突然也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他的脸在我的脑海是模糊的,但他那孤单寂静的身影却是清晰的。
第一次,有一个陌生人,那麽模糊且清晰的在我脑海徘徊。
我阖上笔记本,拿起棉被走往外婆房间。
「怎麽了?睡不着吗?」看到我後,外婆坐了起来。
「今天想跟外婆睡。」我不会撒骄,但这是我依赖外婆的方式。
「当然好罗,你好久没跟外婆睡了。」外婆笑咪咪的挪动身子,而我在她身旁躺下。
「外婆,你有怪过妈妈跟爸私奔吗?」
「当然怪,但主要还是心疼哪,年纪还那麽小,什麽事都不懂就跟别人跑了。」
「妈妈曾经在日记写说,外婆说要是妈妈回家,就要打她。」
「那都是气话,只是希望她能好好的把书读完,再找个好男人嫁了。」
「那样就没有我了。」
「傻丫头。」外婆宠溺的摸了摸我的头,「一定别学你妈妈,知道吗?」
「知道了,外婆。」
妈妈为了爱情,什麽都不要了,连命也是,最後只留下孤单的外婆,几本笔记本,还有她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