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终於回来了……(面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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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有多久了?
她一直都是这副冷冰冰的样子。
但是这一切的一切,都在认识邢天殇後有了转变。
不该这样的。
情绪,只会让人看出自己的弱点。
所以,她不能有多余的情感。
可是她努力了十多年,原本以为自己的情感收敛了差不多了。却在这短短的三个月内,她生气、她不满、她纳闷、……所有的情绪通通不听使唤的跑了出来。
无奈的叹了口气,程寒若冰低头轻轻的抚琴。
「我说你们两个到底怎麽样?」袭云天的声音从不远处的长廊传了过来,「那天你和寒丫头到底发生了甚麽事?」
自从那次聚会回来,邢天殇与程寒若冰的相处模式便处在了冰点。
她依然会准时的替他把脉、煎药。但是她不在说任何话,也不再提醒他任何的注意事项。
他动怒、她不语。他坏了所封住的穴道、她便加重药量。
反正他不在乎自己,那她何必在乎他的伤调养的如何?
「她越来越像第一次见面时的他了。」袭云天说出了心中的感慨,「我还是喜欢前一阵子的她多一些。」
「你喜欢她?」一直不语的邢天殇挑眉。
「喔,你总算有反应了。」
「……」
「看着她很舒服。」袭云天轻轻的笑着,他并不刻意隐瞒自己对她的钦慕,「她不会像其他女孩儿一样犯花痴、有自己的主见,而且……」
他眼珠子绕了绕,特地拉长了音,看了邢天殇一眼。
「尽管他在怎麽有个性,在重要场合显得大家闺秀、气质出众,这种女孩当妻子正好。」
乎地,他感觉到有股寒气。
「天殇,我了解你。因为我们几乎是从小一块长大。」袭云天抬头望天,而後又转头直视着他,「即便她再怎麽特殊,你也千万别打她得主意。」
他很清楚他这个友人的个性。
从小到大,他要的没有一样是得不到的。即便是女人,只要他一个眼神,对方也会自己贴上来。
可是程寒若冰不一样。
她对他不屑一顾。
他对她而言,也只是病人。仅此而已。而且还是个不听话、爱找她麻烦的病人……
更何况,她还一心想找死。
这样的情形,在邢天殇的世界中,绝无仅有。
因为这样子的态度,让邢天殇犹如孩子找到新玩具般,燃起了浓烈的兴趣。
但相对的,他也看得出来,程寒若冰的故作坚强,以及她那被刻意隐瞒的傲气。
她的身份地位定是不凡,但也许是因为这样的不凡,造就了她必须刻意压抑,表现的更家有风度,才不会让家族蒙羞。
这两个天生傲气的若是真的来电了,肯定会有一方伤痕累累,亦或者两败俱伤……
身为邢天殇的兄弟、亦同身为程寒若冰的钦慕者,他并不乐见这样的事情发生。
「啊!寒丫头。」袭云天的眼角余光瞄到了正在池边抚琴的她,立刻抛下自家兄弟找人去。
「袭公子。」停下手指的动作,程寒若冰起身着着他拂身。
见到走在後头的邢天殇,她依然不语,只是重复了相同的动作。
「袭公子,在些时日,邢公子的身子便能复原,我会将以後他运气不顺时所需要的丹药原料写下来给您,到时您再请人炼制以备不时之需吧。」
听闻她的话,邢天殇顿时瞪大了眼。
「谁准你走了。」
「邢公子,我的任务已经完成,而你又没打算与我比武,我不走,难不成要留下来?」程寒若冰难得轻笑着。
「……」邢天殇的眼眸暗了暗,开口:「爷可以同你比武,但你输了,得留下。」
「这没有意义。」程寒若冰抿了抿嘴唇,「我要得是,一个有能力足以杀我的人。」
听到她得话,两人都错愕的停顿了好几秒。
虽然之前他们隐隐约约的就感觉得到她想结束自己的生命,之前更也曾经在争吵肩要他结束她的生命。
但是当实际从他口中听到,她要一个有能力杀掉他的人,却让他们依然有如被雷打到般的震惊。
「手下败将没有选择的权利。」邢天殇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在他的眼中,输的人只有两种选择。
死,跟当奴隶。
然而,选择的人并不是失败者,而是胜利者。
「……」微微的垂下眼眸,程寒若冰轻轻的开口:「那麽,我们便没什麽好说的了。」
说完,她便搬起自己的琴,转身离开。
「你!」看见对方丝毫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的态度,邢天殇顿时心中一把火,丝毫没有多做任何思考的伸手抓住程寒若冰的手臂。
突如其来的力道,使得原本就只是轻捧而非紧抱着琴的双手松动了下。
捧在丝滑的衣袖间的琴迅速滑落,想伸手抱住他,却不料抓这自己左手的那股力道还在而再次被扯回。
「匡啷--」上等锣钿紫檀木制成的古筝硬生生的在三人面前碎了一角。
「不--!」程寒若冰脸色发白的瞪大了眼。
她使尽全力的甩开邢天殇的牵制,跌坐在古筝旁。伸手拾起残破的碎片,程寒若冰的身体不断的颤抖着。
看到这样子的她,邢天殇与袭云天不禁皱眉。
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如此惊慌失措的她。
「滴答、滴答……」
两人忽然瞪大了眼,下意识举起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她在哭!
邢天殇皱眉,「这有甚麽好哭的。」
他是知道她很喜欢抚琴的,因为从她入府,每天府中都可以听到悦耳的琴声,让这原本沉闷的家多了一点儿的生气。
在不知不觉中,他也习惯了在批阅文件、看帐本时,有她的琴声陪伴。
「你不懂……」她带着浓浓的鼻音,语气颤抖的低喃着。
「不过是一把琴罢了,爷在请木工师傅用上等红木做一把新的陪你便是。」
「你根本就不懂--啊--」紧握着残片,程寒若冰弯下身紧紧抱着琴身,歇斯底里的哭喊着。
尽管残片划破了她那细致的双手,她依然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只是越握越紧。
「你在干什麽!」看到她这近乎自残的举动,邢天殇愤怒的将她的身子扳正。
随即,他愣在原地。
她的眼神,没有了以往的生气。
她那会说话的眼眸,只剩下无尽的黑。
而他只隐隐约约的听见她那开开合合的唇瓣喃喃的念着:「它坏了……它坏了……」
「寒丫头?」发现她真的不太对劲,一旁的袭云天也跟着皱起了眉头。
「寒丫头、寒丫头?」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脸颊。
没料到被他这麽一拍,原本快乾的泪水又再度滚滚滑落。
见状,袭云天整个手忙脚乱了起来。
「寒丫头,别哭啊!」他慌张的看着她,「天!我拿女生的眼泪最没辄了。」
而後,他迅速的转头,「天殇,她是你弄哭的,快点处理!」
「……」邢天殇毫不犹豫的白了他一眼,大有一种「你在开玩笑」的表情看着他。
他这个友人难道不知道,女人若哭,他会毫不犹豫地叫人把他丢出去,眼不见为净。
可……他居然不想找人把他丢出去。
因为他隐隐约约的担心着,若真的将他扔出府了……也许就永远看不到她了。
想到如此,他心中升起了闷气,索性转身离开。
看着他离开的身影,袭云天想叫住他,但是话却卡在喉咙中,怎麽样也说不出口。
「寒丫头,有事跟我说说好吗?」扶着他,袭云天一脸担心的望着她。
「它坏了……它坏了……」她依然反覆着同样的三个字。
看着她,袭云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耐住性子,与她一问一答。
「跟我说好吗?我知道它对你很重要。」
微微的抬起眼眸,程寒若冰眼神毫无焦距的望着他。
「它是……」她的声音有点儿抖。
感觉到对方得难受,袭云天伸手轻轻抱着她。
「乖,冷静点,慢慢说。」
微微的点了点头,程寒若冰咬着唇,让自己冷静了些後,伸手轻抚着琴身,缓缓的开口。
「它是娘……留给我的遗物……」
听到她得话,袭云天瞬间意会了过来。
为什麽她会携带着那把琴行走江湖,正常不会有哪个江湖人士会带着这样的累赘。
为什麽她会哭得如此的痛断肠,因为那是她的娘亲留给她的遗物。
……遗物……也就代表着,哪把琴原本的主人……已经不再人世了。
「唉……」无奈的叹了口气,袭云天不忍对自己的友人默哀了几秒。
他居然是打坏对她如此重要的东西,也难怪平常冷冰冰的她会哭得如此的凄惨。
「娘……是个音攻高手……可是她还没来的及教我她最擅长的武功就……」
「音攻!」听到这个词儿,袭云天瞬间瞪大了眼睛。
音攻,以乐器为媒介,以声音为武器,杀人於无形……
这个世界上,会音攻的人即为稀少,更何况是女性,还可称为高手!
再他的记忆中,可称为音攻高手的一共有七人,五男两女。
但是其中的两男一女早就在数年前便下洛不明。
有传闻说他们是个别收手,娶妻嫁人去了,但是事实是如此却早就无法得知。
「你的娘亲……该不会是……」他迅速的在自己的脑海中搜寻着有关擅长音攻的女性高手的记忆,「不会是……琴姬……蓝汐云吧?」那个消失的唯一一名女性。
「你知道我娘亲?」从他人口中听到熟悉的名字,程寒若冰瞬间止住泪水,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我的天!
袭云天瞪大了眼,一脸不敢置信。
身为江湖义侠的琴姬居然真的跑去嫁人了!而且她她她她、她的女儿居然在自己眼前,还那麽大了!
虽然他并没有亲眼看过本人。
但他还记得,他的父亲老是说他和他娘的命是琴姬救回来的。他总说琴姬美若天仙、气质出众,每每谈到琴姬就搞的像他在炫耀老情人。
不过也许是因为爹跟娘的命真的是琴姬救回来的,所以每当父亲在说琴姬的好时,娘一点意见也没有,反而还一脸崇拜,搞的宛如自己性向有问题……
「你娘……曾经是我爹娘的救命恩人。」
「咦?」这也太巧了!
「原来琴姬已故……他们还盼着有天能够在见见琴姬呢。」袭云天露出微微失落得微笑,「我原本还想看看救了家父家母的究竟是如此奇女子……」
忽然,他裂嘴而笑,露出白亮的牙齿,「不过看到你,也是一样的吧?你并不逊色於自己的母亲。」
睁大了眼,程寒若冰微微一笑,「不……差多了。」
她低头轻抚着未断掉的琴弦,「小时後,娘总是会弹琴给我听。不论在柔和、在激昂的曲子,她都能将它化为自己的刀刃。」
「你知道吗?」她忽然抬起头看着袭云天,眯成半月的眼眸中含着笑,「我第一次见到屍体……不,应该说,我第一次看见有人死在我眼前,是在我三岁的时候。那时,娘虽然已经隐退江湖四年,但是名气依旧。有些人知道她有了我这个累赘,开始纷纷对我下手,为得就是要她的命。尽管她是义侠,却也因为这样得罪了不少人。小时後得我不知道……但是在我三岁时,一向温柔贤淑的娘,忽然在我面前杀人,而且每每皆是杀招。
然後她抱着我,看着满地的屍体对我说:『冰儿,虽然娘希望你是怀着善心长大。不伤人、不害人,但是却不可以向恶势力低头。为了保护自己、为了保护你的姐妹、为了保护你重视的所有人。所以你要变强,你可以不强过好人,但绝对要强过任何恶人。』
然後,娘说,等待我基本的功夫底子练好後,就要教我音攻……因为那时唯一可以伤人,却不需要亲自感受到武器穿过肉体触感的武器。因为那是唯一杀人,而血液却不会溅到自己的武器……
可是,在我七岁那一年……娘死了。我好不容易学完了所有基本功夫,可是她却死了……为了保护乱跑的我……而被乱剑砍死……」说着,她掩面哭泣着。
「第一次见到有人死在面前,我不害怕……因为我知道他们是坏人,娘会保护我……可是……当我看到娘惨死在我面前……我觉得我的世界都崩毁了……娘明明就是义侠,她保护着所有无辜百姓,却还是被人仇视……如果我没有乱跑……如果那天出游我没央求娘亲要好好陪我玩所以别带琴……娘就不会死了……她就不会死了啊--」
看着他,袭云天无法多说些甚麽,只是反覆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他总算明白,那把琴对她而言的重要性……
兄弟,我帮不了你了。
你就让她永远怨恨吧!阿弥陀佛……
※※※
接连着几日,程寒若冰似是有意无意的躲着邢天殇。
如果可以,其实她恨不得早点儿离开这宅底。
但是对於邢天殇的解毒疗程,还要在进行最後一道手续。
只要完成了,除非他老人家又中蛊,否则根本不会引发任何病根。
既然已经耗了这麽多时间医到这里了,就一定要完成!
一周,只要在一周……
程寒若冰不停的催眠着自己,再过些日子,他就能远离这个讨厌的男人了。
既然他没有打算和自己比武,那就没必要花多余的时间和他在这里周旋。
「你到底在躲什麽!」忽然,一抹黑色的身影出现在长廊转角,他疾步的走向坐在凉亭的程寒若冰。
看见来人,程寒若冰下意识的起身,迅速的往返方向移动。
「站住!」他戾喝。
但是她毕竟不是他那些阿谀奉承的下仆,所以她没做半点停留的继续往前走。
看见她丝毫不理会自己的反应,刑天殇一个顺步,迅速的移动到她的身边,将他箝制在自己的范围中。
「放手。」她冷声的道。
闻言,刑天殇微微的愣了一下。
面对她的反应,她有着已经逐渐陌生的熟悉感。那是他几个月前,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感觉。
那种不在乎任何人事物,对任何人都抱着淡漠心态的感觉。
居然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习惯了她的改变、已经习惯她与自己拌嘴了吗?
查觉到了这一点,令刑天殇有点儿失神。
发觉她似乎有点在闪神,程寒若冰趁机抽出方才被他捉住的右手,一溜烟的翻墙而出。
※※※
晃到街市集附近的河畔停下,程寒若冰下意识的拍了拍胸口。
她轻喘着,心跳得很快。
看见水中的自己,伸手轻轻的拨了拨头发、整理自己的服装仪容。
她忽然自嘲的一笑:「呵,有多久没有那麽狼狈了。」
至少,从她认识师父之後,就再也不曾逃得如此慌张。
以前的她,总喜欢偷溜出门。不是爹不准她出门,而是爹不准她习武,所以她偷溜出门是为了学武功。
她从来不会说明自己是哪家的孩子,但是从她的衣着上,绝对不难看出家中的富裕。因此她遇上的总是看上他们家中财力,想从中捞一笔的混混。
只有师父,那个因为被自己的伶牙俐嘴而吃的死死得笨蛋师父。
其实她的师父一点儿也不笨,他甚至是被誉为天才、历史上最年轻的武尊,大约不过长她个七岁左右罢了。而且她的师父比她所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长得还要好看。最重要的是,她喜欢她师父身上所带着的气息,那是一股让人放松的气息。
不过年幼丧母的她,老帐着师父疼自己,总是藉机骂师父笨蛋。不过也因为师父真的很宠她,所以也只会无奈的笑着摇头。
『师父……冰儿能否有幸在见您最後一面呢……』走在街道上,他忽然有点怀念那老是被她占便宜的师父了。
如果不是师父,她不会站在这里。
如果不是师父,也许他还会孤伶伶的一个人。
因为自从娘死了以後,他就决定要为娘复仇、然後追随娘而去。所以她开始选择与姊妹们渐行渐远,因为她深怕有一天,他们会因为自己而遭到杀害。
但是因为有了师父,她不在是一个人。因为师父够强,可以为她挡住一切。
她更曾经开玩笑的对他说:「师父好像我娘,只对我好,而且武功高强。」
然後师父一脸破窘的看着她,无奈的摇头……
而且尽管师父老是不停的在她耳边说着:「你这丫头别老是想复仇,在这样就不教你了。」却总是在下一秒钟,又教她新的招式。
就像她小时後,娘总是说在顽皮就不教她骑马一样,总是又在下一秒又领着她四处玩耍。
口是心非的师父呵,他是她在这世界上,唯一最珍重的人了。
「是该走了吧……」她抬头仰望着湛蓝的天空。
这三个月,发生了太多事的了。让她变得都快要不像自己了……
她在心中默默的下了一个约定,在三个月,如果在三个月内没有找到师父……那麽她就继续寻找有能力杀掉自己的人吧!
因为她,忽然好想念师父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