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麽……为什麽黑色种族就必须隐匿起来……
为什麽……为什麽白色种族就可以走在光明之下……
不甘心……好不甘心……
凭什麽我们要被封印在黑暗之中……永不见天日……
毁灭世界……毁灭这个世界……让黑色种族重新行走在大地上……
杀掉所有的人……杀掉所珍爱的……
──啪!
褚冥漾猛得阖上了书,书页阖上的声音把他从那些阴魂不散的话语中拉回。
这样的情况已经很久了。
自从妖师的力量被唤醒、又接触了阴影後,这些充满怨怼的话语就不时出现在他的脑中。和好友们在一起时还不会这样,但只要他独自一人、什麽也不想时,这些声音就会悄悄的自脑海深处响起,开始影响他的思绪。
这种情况通常出现於夜深人静的时候,大多时不会造成什麽影响,凭藉意志力还是可以抵抗,只是有可能回过神会发现自己的手被指甲掐出血来,尽管如此也都是一些小伤口而已。当然也会有严重的时候。
记忆中最严重的一次,大抵是被痛觉拉回神後,发现手腕不知何时已经划出一刀,深可见骨,鲜血不断流出,要不是他还有感觉、回神的早,米纳斯也有先帮他做简易的止血,那次大概就把这件事暴露出去了。
对,这件事他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不论是好友、学长,亦或是姐姐和表哥,他只字未提,因为不想让他们担心。唯一知道的两个人都不是他开口告知的。那两个人,一个是因为自当年监视他,监视到现在还继续死命坚持要监视他的家伙,重点是他看这家伙监视好像也没有实质上的行动;另一个则是……
脑中流窜过那时的事,褚冥样的手不自觉的摩娑着书皮封面,指尖下的皮肤传来书皮粗糙的触感。他的思绪在脑中不断远去,来来往往的奔窜过许多画面,反正只要他的脑袋不要处於完全放空状态都不会有事。
「凡斯的後人,你又在想些什麽呢?」令人厌恶的声音响起,在这号称全学院最难进入的黑馆当中。褚冥漾再次回过神,神情漠然的看着不请自来的客人。
对方见了他的表情,只是无奈的摊摊手,复而勾起笑容,继续说道:「凡斯的後人,你不是会被『那些』所影响吗?」
「即使如此也不关你的事。」褚冥漾看也不看对方,冷淡的回应,垂在身旁的手却不自觉的握紧。这个人不是他能对付的,比他强大太多的人们都无力对付,更何论是他呢?即便现在的他和几年前的他已相差甚远,这仍是不会改变的事实。
那人没在意褚冥漾的反应,而是浅浅一笑,随即道:「怎麽会呢?不是还有我上次给你的提议吗?」
老实说,对方也没有给出什麽提议,唯一提出的就是和鬼族合作毁灭世界,不过这当然被他给狠狠的反驳了。曾经不懂事造成的所有影响与伤害,他并不想重来一次,不是每次都能够像那时一样有解决方法。这样拒绝对方之後,对方居然提出了另一个令他难以置信的方案。
「……我还以为你是鬼族的一方,居然想打自己的上司?」褚冥漾沉默了许久才挑起了眉,半是调侃半是质疑的问。
那人耸耸肩,不置可否的回应:「我可从来没说过自己是鬼族,更何况,我只是选择有趣的一方罢了,现在的鬼族让我提不起兴致。」
「所以就想利用我是吧。」褚冥漾放下手中的书,站起身,全然忽视房里的那位不速之客,走至内房的书桌前拿起一叠资料。
那是一份代导资料,上面写着这名学生对守世界一无所知,能力也不明。除此之外,他是个相当叛逆的男孩子,父母双亡,由祖父母照顾着。尽管外人对他的评语是叛逆,他实际上却是个非常孝顺的孩子,不过那份孝顺也仅仅针对祖父母,他对其他亲戚的敌意简直就像是面对自己的杀亲仇人而非血缘之亲。
不速之客大辣辣的跟着褚冥漾走到书桌前,不顾不管主人的意愿就饶富兴趣的看着褚冥漾手中的资料,笑着回应褚冥漾方才的话:「不能这麽说,应该说我们彼此各取所需,更何况……」
「……凡斯的後人,你不也打算利用这个小鬼吗?」
那人笑着看向资料上的照片,目光冰冷锋利,与其说他是看着人,不如说他是看着一个工具,一个可以想尽办法使用好发挥他最大力量的工具。这点,褚冥漾和他不同,但前者完全没注意到那人的心思。
「……」褚冥漾发现他无法否认那人的话,因为他真真确确的是将计画打到了这个什麽仇恨都不了解的学弟身上,只因为,他什麽都不知道。但就是那对一切都不明白的思绪才能够为这份计画所用。
再次沉默了许久,他随手一甩,便将东西丢回书桌上,表面看似平静内心暗潮汹涌的回应那人,不晓得是在告诉那人或是替自己找个合理的理由:「那还得和他相处後才能知道。」
不请自来的客人没有回应,只是带着意义不明的笑容离去,好像信誓旦旦的确定褚冥漾一定会利用这个学生,或者说,褚冥漾不用他也会用。但褚冥漾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即便他会非常懊悔,但他仍然会利用这个学弟,利用他的信任、他的单纯、他对一切的不明所以。只是,褚冥漾肯定也会在他力所能及的最大范围内,好好的保护这个学弟。让他继续保有本应拥有的单纯。
待不速之客离去後,褚冥漾的视线才落到了那份资料,姓名栏上「郁佑禕」三个大字……代表了太多无法言说的秘密。
就像那些无力掌握的命运一般。
为了终结并重新夺回对命运的掌控权,他不得不这麽做。
即使是要……背叛所有人那绝对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