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儿狼狈地穿好衣服,东西拿着就找路下去,奇怪的是,方才还是一片的浓密森林,现在竟然辟出了一条路。很显然是狎矋搞的鬼。
他在回去的路上不停咒骂狎矋,同时也担心灵均不谅解,万一他不原谅,两人的缘份就到此为止。
越想心越烦,沾儿一顿足,对天大喊道:
「你他马的狎矋!老子跟你杠上了!我操你妈的到长江。」说完,快步走回去。
那时已近黄昏,沾儿收拾完後,向老婆婆说:「娘,我...要走了,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什麽?为什麽?为什麽说这样的话?」老婆婆拽住他的衣袖,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听到了什麽。
「我...又遇见了那道士,他说,以我的情况,要再活下去很难,可能...近日就...」他撇开视线,不去看着老婆婆的眼睛,他内疚自己的不负责,受惠於斯,最後却又如此以报。
「对不起,娘...恕儿不孝,让您白发人送黑发人。」沾儿说着,双膝跪下,连叩了好几声响头。老婆婆也没再说什麽这样的事实,接受只是迟早的。
隔日出行前,沾儿打点好之後的事宜,也托信得过的人照顾老婆婆,处理了後续一些琐碎的事後,潇洒地在众人目送下离去,这样也算是替那可怜的女孩尽了孝道。
到了南雁岭,狎矋已经在山脚下等他了,一见到来人,便责道:「喂!你怎能让老人家我等啊?你真是没大没小。」
「好啦!对不起嘛!」沾儿双手抱胸,嘟嘴赌气地道。
「哼…跟我来。」狎矋没有理他,迳自往山岗边走去,一路走到山的另一边,那有座瀑布,狎矋停下脚步,一挥袖,瀑布瞬间分成两边,中央开出一条通道。
「你跟紧了,我可不会等哦!」他说着,步入了通道内,沾儿不疑有他地跟上去。
通道很长,且深不见底,一片纯粹的黑暗,只能微微听见前方那人的呼吸声小心翼翼地踏出每一步。
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突然一道白光,再回神,已经到了一处隔世,原来瀑布後面有座帘洞,自岩壁上倾泻而下的清泉,轻轻坠入一片明镜般的静湖中。
「那个在湖水中央的就是你的身体了。可花费我不少心力,你是不是有摔倒过什麽的?我掰开皮肉重建内部时,一直发现骨头上有裂痕。」狎矋指着湖面道。
「哦…是啊!」沾儿漫不经心地回应。一面已经走下湖,向那儿去了。
「你自己看好了,我帮你做了不少改造呢!」
他看着水中的那副身体,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这...这真是我吗?」静静在水中躺着的人,身上一丝不挂,露出来的肌肤如凝脂光滑细腻,身形似乎也比原来的还要修长成熟,平和的容颜如玉,还带着一点稚气,却已俊逸的像是天上谪仙。
「我...不知道该说什麽了...」沾儿凝视这副身体,震慑於它无缺的美。呆滞良久,他才让元神脱离,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体。
沾儿缓缓睁开眼,吃力地移动着手臂,将许久没用的身体撑起,从水里坐起身,他甩了甩脑袋清醒意识後,望向倒入湖水的女孩,重重叹了一口气。
「唉…小翠,谢谢你了,这恩情就带你来世与我有缘再报。」沾儿抱起她,迈步走上岸。
狎矋抱胸微笑着,他脚边放了一叠衣服,道:「这儿有些新衣裳,拿去穿吧!反正你已前的应该也穿不下了。」
沾儿将小翠交给狎矋,穿上衣服後,迳自抱着小翠走出帘洞,在踏出瀑布之前,他回头望着站在身後的人,细语道:「狎矋,谢谢你。我对你那麽不好,你却还愿意帮助我,真的...很感谢。」
「哈哈哈...我还是第一次从你口中听到道谢,这段时间你的改变很多。」他咧嘴笑着,抚弄前面那一把白发。
沾儿下了山,走到小翠生活的村庄,那个老婆婆还在门外倚望,他鼓起勇气,走到她身边,道:「老婆婆,她...」
「我的女儿?你怎麽...」
「我发现她时,就已经...唉…我很遗憾。请节哀顺变。」沾儿着手掘坟,将小翠入殓埋葬。
方才棺椁中的她,容貌是如此平静祥和,还红润的双颊,彷佛还是个生人。
指尖不舍地摩娑着碑石,眼中的悲伤凝结,滑落脸颊。
「此恩,来世必报。」他留下这句话,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