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上来吧。」我用脚踢踢他的背。
「咦?」严翔转过头,「真的吗?」
「不许乱来。」我警告着。
「你想太多了。」他回得直接,我有些受伤。
严翔翻身而上,我和他各自盖着被子,挤在温暖的床上,面对面凝视着彼此,此刻我们之间没有言语,却彷佛什麽都懂。
奇妙的是,这一刻我并没有想扑进严翔怀里的冲动,也没有想要与他接吻的感觉。
他伸出手,我自然而然的抬起头,枕上他的手臂,往他的胸膛靠近。
「为什麽来这里?」我埋在被子里闷声问。
「你一个人的时候最容易胡思乱想。」他懒懒的回着,「尤其学期末你又考得不好,铁定在客运上哭一路。」
我泛起微笑,严翔真的很了解我。
「干麽对我这麽好?」我开始意识模糊,睡意越来越强烈。
「不对你好对谁好?」严翔声音比我更远,「谁叫你是我最要好的朋友……」
我应该要回些什麽的,但是我说不出话来了。
好累好累,我都记不起上次像这样三秒入睡是什麽时候的事了?在严翔臂弯间,我感到无比的温暖与安心;有他在,我的房间就不再冰冷,也不再孤独难过。
而且,他的体温好温暖……
忽然间,学长的眼神、学长的吻、学长的抚摸、学长的冰冷,好像都转变为浅浅的光影,不再如影随形。
◆
隔天一早严翔就站在楼下烦人,先是跟房东先生谈天说地、净爆我的料,又在那边死催活催嫌我动作慢。
「李──依──珣!」他的吼声大到整栋楼都听得见,「你到底想坐几点的车啊!」
「喂,这里到车站只要十分钟,你是在催什麽啦!」我气的回吼,「票都划好位了干麽急!」
「很慢耶!」严翔还在嚷嚷,「我上车前想去车站对面买很有名的萝卜丝饼!」
我停下牵车的动作,回头不可思议的瞪大眼,「就为了这个?」
严翔很认真的点点头。
「肖年仔,萝卜丝饼今天公休。」房东先生平和的射出一刀。
「今天?为什麽刚好是今天!」严翔立刻走向我,脸色凝重,「李依珣,我们明天再回去好了。」
「神经病。」我把机车牵出来,「去把行李拿过来放啦,要走了。」
严翔一副哀莫大於心死的样子,拖着身子往门边走去,他一早就把行李拿下来放了。
我顺便联络波波,告诉她我机车停在车站附近,麻烦她下午帮我骑回来,波波有我的备用钥匙不成问题,只是跟她说声我要去搭车就行。
「叮」另一个视窗跳出来,我盯着手机萤幕,微怔几秒。
是学长。
简易视窗在萤幕上方浮现,我无法忽视那行文字。
「你回台北了吗?今天有空吗?」
有空的话你想做什麽呢?我望着那行字深吸了一口气,点开来回应。
不管有没有空,我和他之间再也不需要任何牵绊,好不容易能睡场安稳的觉,我只希望离他越远越好,不想再因为他身陷泥沼。
「我已经回台北了。」按下传送,我收起手机,不想总是望着萤幕,痴痴等待他的回应。
严翔把我的行李搬上脚踏垫,再放上背包,朝我勾勾手,「下来吧!」
「为什麽?」我蹙眉,龙头握得死紧。
「我骑啊!」
「这我的车当然我骑,坐後面吧你!」我哼了一声。
「李依珣……你以为我第一天认识你?载这麽多东西,还要载我?」严翔深怕房东听不见的嚷嚷,「你一个人骑车就是人间凶器了,我没保险耶!」
我给了他一个笑容,龙头一扭就要往外骑,「你自己搭小黄去车站吧,我走了,掰。」
「喂!」严翔拉住机车後座的扶手,「认真的,李依珣!」
「我也是认真的。」我回头认真的看着他,「你不知道失恋会让人成长吗?」
我已经练就满脸泪水也能骑得平稳的功夫了,就算边骑边抓狂尖叫,一样能安然到家。
「单恋也能算失恋喔?」他补刀补得实在狠毒。
「上车啦!」我永远拿他没辙。
严翔大笑着跨上车,我们一起向房东道别,房东还问我有没有关上电源和门窗,经过我再三保证已经妥当,他才放我离开。
口袋里又传来LINE的讯息声响,但我没有勇气拿起来看。
「走罗!」我油门一催,忽然一个重心不稳,车身歪歪斜斜的向右偏了一下。
「哇……好可怕啊!人间凶器上路了!」
「你闭嘴啦!」我又气又笑的喊着,稳好车身,驰骋而去。
有严翔在我身旁,天空再阴沉,我也觉得像是晴空万里。我要回家了,上学期的不愉快,就留在这儿蒸发吧。
只是,如果我知道学长就坐在离我家一百公尺外的便利商店里,眼看着我跟严翔嘻笑的离开,或许我就没办法那麽开心了。
不过当我知道时,也是很久以後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