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朕不要当花瓶
「皇上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当我昂首阔步踏进大殿时,朝廷百官齐齐向我行礼。这种被人拱着、尊敬着的感觉实在太爽了!怪不得自古以来一堆人抢着要当皇帝!
在我差点被虚荣冲昏头之前,我注意到了,其中有些人仅是站着低下头,摆明了就是不把我这个皇帝放在眼里!好啊!第一次上朝就打算给我来个下马威?
我整整仪容,不疾不徐地在那把镂金龙椅上坐下。「众卿平身。」
「谢皇上。」
根据张学禄的情报,这些大臣们唯一一次见过凤湘翊的真面目就是在登基大典上,有些新进官员甚至不知道国君长什麽样子,所以当他们抬起头时,果然一如所料的呆住了。
哼哼!竟敢小看我?要知道一国之君能长得这麽「漂亮」可不是件寻常的事!
我一袭深紫色龙袍,上面是以金丝精致绣上的团龙图样,英武威严!外罩一层金色纱衣,增添高贵不同凡俗的皇家气息。而长发全部盘起用龙纹金簪固定在头顶上,仍保留了浏海垂在额前,严肃却不老成,亲民却不稚嫩。
「爱卿们怎麽愣住了?」我放慢语调,让声音听起来从容却迷幻。「就照惯例开始汇报吧。」
报告的期间,我趁机观察了底下的众臣,的确如得到的资讯,凤凰王朝的朝臣们年纪大约都在二十至四十岁上下,因为工作量十分庞大又几乎没有休息时间,年纪大一点的人根本无法撑下去。至於为什麽会造成工作过度的恶风,追根究柢就是官员人数太少。每位官员家世、地位、才能都必须经过严格挑选,而且又是从原本人数就不多的贵族中选出,当然会人手不足!
各级官员一一报告,但随着时间一久,我的火气也渐渐上来了。他们根本就是在向宰相禀报,要不就自己讨论,哪里还有人询问我这个皇帝的意见?简直就是把我当花瓶、当空气、当节目背景!
当他们谈到了某个议题而开始争执不休时,我终於忍不住了!
「啪!」我用力一掌拍在桌上(痛死我了!)。「都给朕住嘴!」
全场立刻变得鸦雀无声,屏气凝神看着我,空气彷佛在这一刻停止流动。
「你们眼里还有朕的存在吗?」
安静……安静……安静到连我自己都要尴尬了!我只知道自己被忽略很不爽,但接下来要说些什麽我根本没头绪!
就在这时,一个清竣的声音打破沉默。「那麽请问,皇上有何高见?」
他是谁?我偷偷看了一眼桌上的小抄,站在这个位置的人是……吏部尚书,洛清秋。
他好年轻!顶多比凤湘翊大个一两岁而已!
他身着暗红色朝服,一头褐色长发简洁俐落地高高紮成马尾,两束头发挑了出来垂到下巴的位置。他的眼神好锐利,就像拥有洞悉一切事物的能力。和昏君迥然不同,他的美是俊美,带着傲然英气。就算他穿着粗布衣,还是能一眼看出他是个贵族,浑然天成的优雅是其他人模仿不来的!
他给人的第一印象如同他的名字:冷清若秋霜,不可亵玩焉的冰山美男。
「皇上?」他抬了抬眉毛,冷冷地唤我。
「皇上大概没心思注意朝政内容吧!洛大人就别为难皇上了!」另一个充满嘲讽味道的声音响起。
这又是谁?我再查了查小抄……户部侍郎,江攸岚。哼!一副纨裤子弟的样子,想必不是什麽好东西!
竟敢说我没在听?我清了清嗓子,坚定自信地望进他的眼睛。「卿方才提到了近来官员因体力不支而病倒的情况越发严重。」我顿了顿,让那些等着看好戏的大臣们有时间把嘴巴合起来。
再怎麽说我也是个尊师重道的好学生,老师上课我都有认真在听耶!
「朕认为,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超时工作……」
「这件事刚才已经讨论过了,皇上!」江攸岚嘴角上的不屑又更明显了。「洛大人问的是皇上的『高见』呢!」说完朝廷上四处响起窃笑声。原先发问的洛清秋脸色只是淡淡的,但我知道他从头到尾都不相信我会说出什麽见解。
「朕话都还没说完你是在插什麽嘴?」我瞪了他一眼。「所以适度的休息是必要的。官员有机会喘息,工作效率也会跟着提升。」休息是为了走更长远的路嘛!每当我妈问我为什麽不去写作业一直看电视时,我总是这麽跟她说的。呜,突然好想妈妈。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麽,我的丧礼已经结束了吗?
「那麽敢问皇上休假的标准是如何?多常?休多久?名目是什麽?哪些人可以休假?如果官员们成天想着要放假,哪里还有心思工作?」洛清秋没给我感伤的时间,淡定自若却犀利地提出一连串质疑。虽然他的问题皆是一针见血,可我觉得他分明就是存心要电死我!(谜之音:纯粹是某人被害妄想……)
我将目光扫过底下所有大臣,郑重地说道:「所有官员,不分上下,不需原因,一律固定周休二日!」周休二日简直是二十一世纪最伟大的发明之一啊!不加以推广实在太可惜了!
众臣们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但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问号,彷佛我刚才说的是火星语。
啊!差点忘了,这里是古代,没有星期制!
「咳咳,所谓的周休二日,就是指每工作五日便休息两日的意思。」我补充道。
底下的喧哗声又更大了。「这麽多?」「这样还要不要做事?」「太放纵了!」
拜托!周休二日哪算多?每次才一放假感觉又要星期一了!这些人是自虐工作狂吗?
「那要延长每日工作时间吗?皇上。」好久都没开口的宰相终於发问了。宰相黎原豪是个看来四十多岁的型男大叔,要不是他一直抢我的风头,让我这个皇帝被华丽丽地无视,又恰恰好是欺负我家陈曦那个臭皇后的老爸,我还不会那麽讨厌他。不过他现在罪加一等了:压榨劳工的恶上司!
「不。不仅不能增长工作时间,还要改成朝九晚五……呃,不对。」我扳起指头开始算。「是辰时三刻开始工作,申时三刻结束!」
我的话果然又引发另一波议论。
「之前没有休息政事却仍繁重无法负担,如今这样那些做不完的事务皇上又该如何解决?」始终不肯放过我的洛清秋仍是从容不迫优雅地咄咄逼人。
「要是官员们无法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工作,他们就必须额外延长工作时间直到做完事情。如此一来,为了能准时休息,做起事来必定会更为认真,因而大幅提升工作成效!以往的制度因为早已有无止境工作的认知,容易使官员失去热忱,导致怠惰拖慢办事速度。少数仍是尽忠职守的人就必须扛下这些被拖迟的政务,最後无法负荷,才会造成官员纷纷病倒的局面。」呼~我居然可以一口气说出这麽多话,真是太佩服自己了!我有些得意地端起桌上的茶润润喉。
朝堂上原先的交谈声在我说完长篇大论後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朝臣们皆是瞪大眼睛呆愣愣地看着照理说该是个昏君的我。
「这还只是个治标的方法,若要解决其问题本源……朕提议举行科举!」我又在朝堂上投下一枚震撼弹。
科举是昏君草案中最重要的一项政策,他可是涂改再涂改,洋洋洒洒地写了好几页,既然我占用了他的身体,就有义务替他完成理想。虽然我痛恨考试,但不可否认科举的确是选拔人才最公平公正的途径。在小说中看过许多穿越女回到古代办科举,没想到我也会有这样一天,不知道会不会被後人诅咒?想当初我还在念书时,每逢大考总是一边捧着书本一边诅咒着当初发明「考试」的人他祖宗十八代……
「皇上所说的科举指的是……?」宰相代替再度一脸问号的众臣们提出疑问。
「就是国家考试。由中央举行考试,不管贵族平民男人女人皆可参加,从中选拔出具有能力的人才,扩充官吏人数。」
「平民和女人也能参加?简直太荒谬了!」「这是在藐视贵族!」果然不出所料,不满的抗议声立刻四起。
听到他们左一句「贵族」右一句「贵族」我就火大了!最讨厌这些自以为多高贵多了不起的天龙人!
我的声音中带着压抑的怒气。「贵族在凤凰王朝本就是少数,为何只有贵族才能掌握决议国家大事的权力?多数服从少数是哪门子道理?你们口中的平民和女人,同样也是组成凤凰王朝不可或缺的一份子!何况凤凰王朝百姓中有九成是平民,若是不让他们参加考试将会错失多少人才?朝堂上本就该有他们的声音,这样才能提出真正体恤百姓、解决民间疾苦的政策!」
「就算关於平民入朝这部分皇上说得有理好了,但女子怎可为官?女子无才便是德!」仍有不怕死的官员绿着脸表示反对。
「女子无才便是德?好一句屁话!」看见底下的大臣们错愕的表情,我尴尬地乾咳几声转移注意力。对不起,我一激动起来就会忍不住爆粗口了……我十分厚脸皮地假装若无其事继续说道:「朕在古书上看过,自古贤德有才情的女子多不胜数,甚至还有女人代父从军、解救国家免於外族侵犯,更有女人称帝!女人的心思细腻及敏锐是多数男人缺乏的,而朝廷正是需要这样的力量!」
「啪!啪!啪!」一阵清脆的掌声划破沉默响起。「皇上的见解实在精辟透彻,令微臣深深折服。」
说话的人有着银铃般清亮悦耳的声音,我看向他,一边对照着我的小抄……吏部侍郎,月疏桐。
我开始怀疑当上重臣的选拔条件之一是不是必需要长得帅?不然为什麽几乎每个大臣的样貌都这样好看?
这个人大概是诸臣中最时髦的一个了吧!他有着异於凤凰王朝普遍男人的一头巧克力色柔软鬈发,因为凤凰王朝的官员不需要戴官帽,因此他的头发随意地披散着,长度及腰,左耳际的头发塞至耳後,露出了小巧的银色耳坠。同样是朝服,他却有办法穿出时尚的感觉,我想应该是他系腰带的方式上有所变化。最引人注意的就是他那双含着笑的眼睛,所谓的目若桃花就是这样了!
如果说洛清秋是「秋」的话,那麽这个月疏桐就是「春」了!
「还有其他大臣有意见吗?」他的语调轻松平常,其中却明显可听出威胁性。这个人,不简单!
「那麽就照皇上的意思去办罗?」他微笑说道,是我看错了吗?我好像看见他对我眨了一下眼。
难道说,他是昏君生前的「好朋友」?
总之,没有其他大臣再提出反对意见,我的第一次上朝算是在他的帮助下圆满落幕了。
之後我到御书房为剩下的细节开始拟草案,期间向张学禄打探了为何我的三个平时在朝政上表现优异的「好」兄弟们今日皆不见人影?原来祈德王和夫人回娘家省亲,云贤王去邻国拜访,而宁乐王身体抱恙在家歇息。
今天还算我走运,没遇上他们,不然只怕我的昏君变身大作战复出之路会更为艰辛!
过了一会儿,有一个小太监低着头走进来御书房。「参见皇上。」
「怎麽了?」张学禄扯着他那尖细的嗓子问。
「吏部侍郎有东西要呈给皇上。」
吏部侍郎?不就是月疏桐吗?
「呈上来吧。」我轻声道。我倒好奇他要给我什麽东西?
透过张学禄传上来的是一个薄荷绿色香囊,伴随着浓郁的香味。我嗅了嗅,这味道是……玉兰花!呵,也只有月疏桐这种大胆前卫的人才适合这麽浓烈的香味。
不过我跟他很熟吗?他送我香囊要干嘛?
我摸了摸袋子,拉开绳结,发现里面有一张纸条。纸条上只有一个遒劲的字,不,也不能说那是一个字,比较像是个写了一半的字。
那是一个「隹」字,但写在靠近纸张右侧,也就是说,左侧偏旁是刻意不写的。
他在跟我打哑谜!他到底想表达什麽?
唉,我的头开始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