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一个乖巧又伶俐的小女孩,苏晓每年都连任班长,从一年级到六年级,不曾变卦。
一开始只是萧棠看着顺眼,毕竟一班稳重的孩子也就苏晓跟陈熙两个,然而陈熙除却苏晓,从不给别人好脸色,那麽选项只剩下一个。
不过,班长一职倒是让苏晓如鱼得水,也让苏晓开始接触陈熙以外的人,不失为个好现象。
而到後来,苏晓天生的姐姐性格跟可靠干练的处事作风,也深得民心。当萧棠开始尝试民主社会,投票定输赢,苏晓仍然是万年班长。
国小的班长都在干嘛呢?上课带着一帮小孩起立立正敬礼、帮老师到处跑腿、放学和外堂课整队.......不过说来说去,最重要的还是管秩序吧。
管秩序是个技术活,例如吼「安静」好了。这时间点要抓的恰恰好,在老师话和话之间换气的空档(总不能该打断的没打断却插了老师话吧),这音高要高音而不破音(总不能骂人变笑话一场吧),这语调要短促凶狠而不骇人(总不能管秩序不成拉了整身仇恨吧)......族繁不及备载,总之呢,管秩序的方方面面都需要注意!
当然,管秩序不只是喊喊安静就算了,午休时间的秩序问题才是一大挑战。
午休时间嘛,就是只有老师需要睡觉的时间。
当然班上也有绝少部分的学生会乖乖地在午休那四五十分钟里会周公打桌游,不过更多的人呢,上有上的张良计,下有下的过墙梯,要我趴着睡觉我就趴着耍废——反正看起来都是趴着。
这时候麻烦的就是管秩序的:即使表面上看起来一片和谐,课桌椅下的世界又是另一番混乱。
乖一点的也许是拿本7-11总裁系列用透过窗子的午後阳光追溯字里行间的爱情想像、混一点的拿个psp就在桌椅下开打侠盗猎车手、当然还有两隔壁低着头在底下猜拳的、看少女漫画的......真正睡觉那可是稀有动物。
苏晓的午休,就是蒐集每个人的午休惯性。
她总习惯性的把教室绕过一圈,走过每条走道,不厌其烦地敲敲白玥而的桌子提醒她把小说收起来、在靠近赵清嵩的座位时故意地把脚步踩重,看他慌慌张张地把斗片们藏回抽屉深处、路过坐自己隔壁的施娉婷时驻足瞻仰她狂放不羁的睡姿——苏晓不在座位,施娉婷就把她的椅子收归己用,两张椅子并坐一块当成床躺(偶尔还有幸看到娉婷翻个身掉下座椅的瞬间)......还有好多好多,好多好多。
最习惯的,是这路程的终点:陈熙的座位。
她太习惯,在最後,用最轻的步伐走向他,每一步都像在完成神圣的仪式。
走近後蹲下身,映入眼帘的,是他的眼。毫不迷茫、毫不意外,像驻守千百年的雕像动也不动;幽深的瞳孔里,是自己的倒映,和重逢的巨大喜悦。
他不看书、不玩游戏、不睡觉,就这麽趴着。等一个午休,就为了眼神交会的这一瞬间。
从纤细的脚踝进入视野,到她起身离开,是一幕重复千百次的戏,而他在千百次後,仍然甘之如饴。
明明,每天都见面,这时光却总像少年少女的幽会。
两人相识一笑,苏晓再缓缓起身,收获着加速的心跳,走回讲台。
也许没有人会忘记那些夏日的午後,蝉声在教室外高唱着躁动的节拍,和教室内的电扇扇叶飞速转动的声音相和,间或着偶尔的汗水滴落。午休既是难捱的时光,又带着那麽点童年无法忘怀的怀旧氛围——各色的粉笔灰、轻轻浅浅的打呼、同桌难耐的扭动造就的桌椅声、期待的悠扬钟声是这段时光永远的休止符。
对於得耗费心力在班上其余物种的苏晓,陈熙心底是有些不开心,不过他也明白,这是必然的成长经历,他无从干涉。
当然,他也没少私下向萧棠抱怨就是了。
对萧棠而言,这个不把自己当老师的学生,是整个班级里最难搞的,但也是唯一足以对话的人了。
跟陈熙的相处反而像是和密友一般,讨论班级情况、学生品行,透过在班内若即若离(事实上都在偷偷研究)的陈熙同学,萧棠也方便更了解班级内单一同学的细部情况。
陈熙:为甚麽有种当奸细的感觉==
萧棠:给你这没节操的恋童癖做刚好!(响指)
陈熙:为人师表都这样?(挑眉)
萧棠:原来我上课你有在听吗!(震惊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