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李东扬都安静了好一阵子，各自专注於教授口沫横飞的解说，以及写在黑板上的注记文字。
只是听着听着，我的视线逐一扫过我那群朋友。
曲偲齐明目张胆戴着耳机，时不时轻轻晃动着头，显然沉浸在音乐之中，她成绩向来不错，就算被教授点起来回答问题，也总能应答如流，久而久之教授也懒得管她在课堂上的出格行为。
于念庭桌上放了一面镜子，时不时对着镜子检视脸上的妆容，她的手机同样也放在桌上，每一堂课她大概可以拍五十余张自拍照，一整天下来如果满堂，那便有四百多张照片，加上下课拍的那些，五百张都不是问题。她在脸书上开了本相簿，取名叫「念庭宝贝」，里头放满了她的自拍照，按赞数很高，但就我看来，每张照片都是一号表情。
侯乃宣就不用说了，一直在偷瞄陈力谙，连我从後面看都这麽明显，陈力谙本人一定也有发现。而且我实在不懂侯乃宣喜欢陈力谙什麽，他长得不高，也不特别帅，个性也没有什麽突出之处，就像是路边随处可见的杂草。
这样的形容或许太过分，但陈力谙就是路人一枚。
有时候人之所以会喜欢上另一个人的原因，还真是匪夷所思。
「呵。」李东扬又笑了一声。
我瞥了他一眼，注意到他那不怀好意的笑容，真令人不舒服。
「笑屁？」
「欸，你怎麽看待这段关系？」李东扬低声说。
「什麽关系？」
他转向我，脸上露出一副「你少装了」的表情，眼睛瞟向陈力谙，随即又转到侯乃宣，眯起眼睛说：「这段关系。」
换我眯起眼睛，如果我没记错，这男人是大魔王摩羯座，城府深得很，谁知道是不是故意套我话。
「什麽关系？」我再次重复问句。想从我嘴巴套话，门都没有。
他扬起微笑，西晒的夕阳从窗外照进来，在空气中漂浮的尘埃在橘黄色的光束里清晰可辨，而他的笑容也因为逆光的缘故，看起来分外温柔。
不过我很清楚，这样的温柔只是假象。
李东扬只是抱持着看好戏的心态在追问我这件事。
「别装蒜了，孟夕旖，你明明就跟我一样。」他低声说，将身体靠向我一些，「只想看看事情会怎麽发展。」
我挑眉。
「想看看事情的发展能多糟糕？或者说，还能多糟糕？」他带着玩味地看着我，「我想你也没告诉那票朋友吧。」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麽。」我将视线转回黑板，下课钟声适时响起。
「孟夕旖，你也挺难缠的。」李东扬笑了笑，拿起课本站起来。
「你比较难缠。」我抬头看他。
「东扬，下堂课教室在哪里？」陈力谙刻意跑到我们座位前插话，还偷瞄了我一眼。
「我们下堂课不一样吧。」李东扬这大魔王一定早就察觉到陈力谙背後的用意，却故意这麽说。
「我知道啦！」陈力谙有些困窘。
「夕旖，你等一下还有课吗？」侯乃宣也是个跟屁虫，特意来到我旁边，眼睛理所当然地偷瞄陈力谙。
「有，我有选修课。」与李东扬相比，我人还算好心。
收拾好课本，我迅速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往教室後门走，侯乃宣没跟上来，倒是曲偲齐正巧也从前门出来，和我对眼後，她抬手指向走廊另一边。
於是我跟着曲偲齐往另一边走去，来到教学大楼外，她随意找了一处长椅坐下。
「我等一下的通识课教室在隔壁栋，先过去了。」
「等一下，我有话跟你说。」曲偲齐笑了笑，拍拍椅子，示意我过去坐下。
反正那堂通识课的老师从来没有准时到过教室，所以我停下脚步，等着听她想说些什麽，却不打算坐下。
「怎麽了？」我问。
「侯乃宣喜欢陈力谙这件事，她是认真的吗？」她从包包里找出口香糖，吃了一颗，并递给我，我摇头表示不要。
「认真的吧。」
「那陈力谙喜欢你这件事，你怎麽不说？」
我微微瞠大眼睛，望着曲偲齐那满足的笑容，随即我也勾起微笑：「我不知道这件事。」
「少装蒜了！」她摆摆手，说出这句话的语气和刚才的李东扬好相像。
「说了没有意义。」我耸耸肩，决定不与她打哑谜，被套话是一回事，人家心中都有明确的答案了，自己却还硬是装傻又是另一回事。
「你觉得乃宣会不谅解你？」曲偲齐吹了个不大不小的泡泡，咬破後又继续嚼着。
「单纯觉得没有意义。」毕竟连陈力谙私下找于念庭出去，侯乃宣都没怎麽真的生气了。
因为如果真的生气，她就不会把这麽直接了当说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