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缓缓欺进窗边映出昏黄色,正巧强化了CAMA的昏黄气氛。凝视柜台的牛仔裤少女,宣称能读心的她,青年久久挥不去心中的惊恐。尽管少女兴致勃勃於他的恋爱史,也得面对工作的召唤,乖乖像帕夫洛夫的狗,听到老板的声音就流口水,乖乖回到工作冈位。
不过,依依不舍之时,她耳语道:「等我下班吧,七点。」
青年拿起智慧型手机,还有两个小时左右,不长也不短的时间,大致可看八本漫画。当然,这也只是个平均值而已,如果是很好用的工口本,则青年会尽可能想拖延时间,一本当八本看。甚至值得品味的段落,也不由自主地来回翻动,就像最令人陶醉的女人一样。
对青年而言,值得陶醉的女人很多,但多半存在二次元当中。他会有这种认知,并非仇视三次元的女生,至少自己不想承认是这种理由。或许这是好问题,二次元女生跟三次元女生差别在哪,青年把头抬高,随手举起牛仔裤少女给的马克杯,啜饮。
但这一啜饮,差点没吐出来。这是Espresso,高浓度的浓缩咖啡,青年从不习惯这种滋味,没想到却无意识的经历之。他脸一沉,瞪向柜台的牛仔裤少女,没想到她也面向青年,但头刻意往四十五度仰角上台,反覆擦着手中的马克杯,装作无辜的样子。
青年叹道,她大概读到我的干意了。就这点来看,牛仔裤少女恐怕具备着二次元女生的萌点。不过,学姊也是。二次元女生的萌点或许就是,「能够跟自己心意相通、朝夕相处,以及共同痴迷一件事情并全心投入」。就像《中二病也要做爱》…
喔不,《中二病也要谈恋爱》。从勇太到六花甚至其他角色,都有一些与周遭人不同的怪癖,看似独自一人也很享受,但是,总是期待自己的怪癖,能有更多人分享喜悦,甚至一起行动。
就像丹生谷学姊,可说是里面最有现充资格的角色了,身材好且崇拜者又多,不过她难以挥之不去心中对神秘主义的痴迷。那段时间,摸着水晶球喃喃自语神秘力量的「森大人」,就是她替自己塑造的理想身分。不过,就像主角勇太认为这种想像很可耻,丹生谷也极力想埋没这段过去,因为会影响正常的社会性生活。她不希望被认为是奇怪的而被排挤,以社会学而言,这种改变就是「社会化」吧。
但另外一面而言,这些人或许只是交不到朋友,所以特别珍惜朋友而已。就像六花,从头到尾没有意识到自己跟其他人不一样,剧情结构上固然是与主角勇太相互成为一种映衬张力,一个极力想挥去中二病的所有特徵,一个却乐在其中;最後,误打误撞成为恋人。
尽管如此,单纯分析这群中二病的行为和目标,不过就是希望有同伴。因此,纵使与勇太的关系转变成恋人,六花仍难以做出标准的恋人互动,在她内心深处,或许只是希望完全占有勇太这个「同伴」,那麽,最好的策略,就是有着恋人的排他性社会关系,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占有他。
思此,青年不由得联想到了自己深爱的学姊。他知道现在自己思考、想像的一切,能够让牛仔裤少女知道,所以,就用心智活动整理自己,也顺便告知少女,「错把朋友当恋人」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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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姊跟六花太像了,可惜上天并没有安排七宫出现在我的生命中。」青年无意识地拿起马克杯,但此刻浓缩咖啡已非难以入口,缓缓地还能喝出某种香气。咖啡跟恋爱很像,总是得在苦中找寻甜味,而且没有吃过足够的苦,不知道甜味是甚麽。
那天在社办,青年深吻了学姊,彼此建立爱的契约。不过,除了彼此多了日常做爱、情人节放闪的行程之外,没有甚麽改变。这应证了许多谈过恋爱的人的屁话:「只是因为习惯了,所以继续在一起。」
不久,青年谈论到未来,学姊歪着头,觉得思考这种事情一点都不快乐,交往怎麽可以不快乐呢?她每次深深一吻,就阻止了青年继续谈论。学姊的家庭很富有,恐怕只比上坂すみれ差一点,恐怕她从来不需要烦恼发展问题,只要尽情做着自己喜欢的事,就有源源不绝的支援来到。
青年心中微微不安,也许彼此不是这麽适合。不过,想着自己只要努力,有甚麽不能成功的?想起自己父亲耳提面命,甚至励志文章的「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对,只要自己拚就好了,为了学姐。
尽管不安仍然充斥着青年。不过,每次做爱或过情人节,总是特别满足。做爱时抱着学姊,把满心的肮脏慾望和依赖宣泄到对方身体,也能暂时平静。情人节时,无论在路上手牵着手,或靠着公园便开始舌吻,接着挤进旅馆做爱,并把能拍照的环节上传社群网路放闪,惹人称羡。这也没甚麽不好,甚至很爽,男女之间相互宣示占有,相互独占对方的身体和心灵,调适与现实中的不安或挫折,或许该说,最好不过了。
学姊应该就是青年理想的爱人吧,青年对学姊应该也是。他们都满足了在二次元中找寻的目标,「能够跟自己心意相通、朝夕相处,以及共同痴迷一件事情并全心投入」。无论在动漫的分享,甚至做爱和情人节放闪,都是这个样子的。
青年自省应该更深入想下去。不过他没有,直到分手。
分手是学姊先提出的。青年还记得那一天,彼此依旧在外面租的小房间里面做了爱,把学姊搞得死去活来。事後,学姊缓缓从後面贴近自己耳语:「TAKA君,你跟我在一起快乐吗?」
青年摸了摸学姊的脸颊。理解了他的示意,学姊继续说:「但是,如果,我是说如果,哪天必须要分别的时候,你会不会难过?」闻此,青年有所不舍,转过了身,像抚摸猫毛一般,开始理顺学姊的秀发。
学姊嘟起嘴,声音含在口腔里,抗议道:「TAKA君,你都没回答人家的话!」青年缓缓说:「我爱你,若分离了,我会难过一辈子。」
学姊「嗯」了一声,摸着青年的手:「如果我说,我没爱过你,只是把你当朋友,你还会难过一辈子吗?」
青年手突然停下,觉得有些疙瘩,学姊似乎没发现自己的改变,又继续说:「当时答应交往,是因为我没谈过恋爱,朋友也少,又发现你的心意,所以,我怕不答应,会失去你这个朋友。看,那天在咖啡厅侧面拒绝了你,你就两三天没来学校,若是正面拒绝,我想连朋友都当不成吧。」
青年听到这,心头似乎有虫在爬。他轻轻地把学姊推开,坐在床边,想着该怎麽应对。学姊平常就会开玩笑和测试人,这说不定又是她的玩笑,但若是真的呢?毕竟,太多人换了好几任男女朋友,甚至暧昧时期都没撑过,单身至今的。
学姊不等青年说话,续道:「我是个自私的女人,我现在不想和你维持这段关系了。我还是喜欢二次元里面那些哈斯哈斯的小婊子,跟你分享这些我很快乐,但要当你的哈斯哈斯小婊子,我只觉得满满的恶心。」
学姊又说出类似的台词,青年缓缓承受被爱人否定的刺痛,深呼吸後道:「学姊,我很在乎你。」
学姊不语,随後道:「你是很好的朋友,但不是好的恋人。不怪你,怪我对你没有真正的感觉。」学姊起身,随着弹簧床回复弹性的声音,把破了洞的裤袜脱掉,拧在手中;接着,拿出内裤和替换的短筒袜,把裤袜塞回包包中,穿起内裤和短筒袜;最後,一声不吭地离开青年的租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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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的一声,随着剧烈疼痛,青年离开了脑内小剧场。看到牛仔裤少女握着马克杯,插腰在前。
少女道:「这样子看你会不会清醒点。」随着纤细素手的运动,少女把马克杯放回桌上,插腰续道:「Espresso是让人清醒的义式浓缩咖啡,有大量的咖啡因和内聚的味道,但看来像你这样的人,还得有其他力量(物理)才能清醒。」
青年摸了摸自身头部肿胀部位,原来刚刚少女拿了马克杯敲了自己脑袋。
盯了盯时钟,少女续道:「我下班时间还没到,但真的读不下你的心了。你真的很幼稚,得好好教训教训。喔,我知道你想发怒,但等我下班,现在你会吵到客人,我们这可没有像你动漫社的弟兄一样好,对你这种鲁蛇百番呵护。」
少女转过身去,贴身的牛仔裤显现出她美好的背部曲线。但像是想起了甚麽,少女续道:「不过,因为正因为你无法成熟体谅她,反而说明你真的爱过她。她真的对你生命很重要,不过,也别把她当六花,期待有甚麽七宫出来润滑你们---缘起性空,无论ACG作品,或一般电影,若是把反映真实分布的故事,灌输观众,恐怕没人要谈恋爱,过情人节了。『情人十合九分』,没人交往,没人追求彼此,相互fuckup,不只商人们少了生意做,凡人也不知道自己赚钱努力为了甚麽。」
青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少女深知此事。她撇过头来,顺着镜片望出的眼神,慢慢地落在青年全身。她道:「我剩下三十分钟下班,尽管,刚刚的话好像比Espresso还苦还浓,就跟爱情一样,相信你会习惯的。等我下班。」
这次,少女头也不回地走回柜台。晚霞刚刚结束最後的致意,悄悄的昵入山头谢幕。青年望着眼前的马克杯,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冷掉的Espresso一口饮尽。
夜悄悄的来,CAMA招牌旁的白色小人,也换上白灯的照映。
青年还有未完的话,在脑内翻腾。
(「第二杯:Espresso(上半杯)」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