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短篇愛情】晚霞五杯 — 第一杯:看著咖啡,想到的卻是泡麵

CAMA咖啡厅的招牌伴着吉祥物的白色小人高悬。青年挥去脸上的汗珠,手上捏着帽子,走进昏黄的装潢之中,找了两人座。尽管咖啡厅的香气和气氛带来平静,他仍然坐立难安,就像大便卡在肛门挥之不去但也无法倾泄而出。

他看着室内这再也安详不过的时尚配色,咖啡机和木制桌椅的纯朴质感,心中却难掩激动。把眼阖上,才面对了自己失恋五次的事实,而且每次的恋爱都是从这里开始。没错,就在CAMA咖啡厅的白色小人的见证下,同样在木制的两人椅上,他向女方倾诉爱意,提出交往的请求,执着女方的手,走出店面……

当他陶醉在不怎麽值得陶醉的回忆中,被「咚」的声响抓回了现实。这声音不粗暴反而有点细致,但是就像夜晚的蚊子声,无论分贝如何小,对於正在享受黑夜或沉静内心小剧场的人而言,还是太大了。

他眼帘映入了牛仔裤的粗糙材质,以及竖立在木桌上的马克杯。还没搞清楚怎麽回事,他便听到了娇嫩却压低的耳语:「还有其他客人要位置呢,你不点点东西怎麽行呢?」接着,声音的主人是少女,她挂着服务业笑容,和青年保持了一个桌子的距离。

青年勉强挤了笑容,拿出了钱包准备付饮料的钱。固然觉得这年头大家都在抢钱,他单纯想找个地方休息也得消费,但店方的立场也没甚麽错,毕竟不是公共部门或NGO,每个月的店租、物料和人事费用是得有效率得转换成资金流,不然根本没有开店的必要。

没想到,少女却把自己的手按下,抬头一看,仍然是那个服务业笑容,但却比竖起了一根食指在嘴唇中心,眨了眼後,回到了柜台。青年便目送牛仔裤少女钻进柜台。

青年即刻会意,或许自己成了CAMA之友,这杯咖啡是店方招待的。毕竟,自己也在这里消费了两年成了老顾客。

更精确地说,借助CAMA把妹把了两年成了老顾客。

*-*-*

第一次是动漫社认识的学姊。她的性格大而化之,平常跟男生玩在一起,有甚麽动漫活动也浩荡同行,万草丛中一点红。当时青年很仰慕学姊,觉得她清清秀秀、乾乾净净,声音也很清纯,唱起歌来很悦耳,更重要的是,彼此都有日本动漫的文化符码可相互沟通与理解。最痛苦的事情,莫过於无法分享喜怒哀乐,但是动漫众之间全懂。

青年邀学姊来了咖啡厅。当然,CAMA虽是连锁品牌,品质却胜过某些文青咖啡厅,物价亲民是重点,不然贫穷学生是付不起高昂的文青咖啡厅的费用。不过,有心仪的学姊在,让自己点咖啡时手忙脚乱,点的美式咖啡,紧张之下也忽略了加糖、加奶精,一口饮尽,脸色阴沉。尽管如此,学姊依旧讲着昨天看的新番的剧情,丝毫没有察觉到青年的脸色变化。慢慢的,这咖啡也没想像中的苦涩,能喝出某种类似水果的酸味。

有心仪的学姊在,黑咖啡也变得好喝了。

某次放学,他们依旧坐进了CAMA咖啡厅。青年望着学姊,自己心里有种压抑不住的冲动,想要抱学姊,跟学姊成为恋人,光明正大地在路上牵手。就像是ToHeart2里,男主角与柚原このみ告别了青梅竹马的关系,成为唇齿相依的恋人。

当学姊又讲着前一天看的新番剧情时,青年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吞吞吐吐地说:「学姊,我…」青年的目光不敢直视学姊,而学姊的手掌依旧软弱无力地垂着。

不久,不待青年鼓起勇气把话说完,学姊便说了:「TAKA君,能不能放下你的手?我觉得男人的手很恶心。」

青年脑袋一阵抽痛,抬起头来看看学姊。学姊依旧没甚麽变化,仍是平常的清纯声音和清纯微笑,但就因为毫无变化,当青年听到她厌恶自己的手时,无法理解发生了甚麽。

趁着青年的握力稍松时,学姊缓缓抽出自己的手,接着继续讲着昨天新番的内容,但青年已经听不进一字一句了,也忘记之後发生甚麽事情了。就像酒醉一样,不记得怎麽离开店,怎麽与学姊道别,怎麽回到家。只知道,青年回过神来,自己正在电脑前面玩着美少女游戏,旁边有着一坨一坨如馄饨般的卫生纸。他领悟了自己正在干嘛,便放任自己玩到虚脱,瘫在床上不省人事。

在宿舍里当废人两天,青年还是决定回到学校,也决定回到动漫社看看。固然自觉与学姊的关系有点尴尬,可是到动漫社行走已经是长年的习惯,他深呼吸一口气,走进门。

老样子,一群男人玩着太鼓达人。最令自己在意的学姊,正在一旁玩着美少女游戏。青年走上去和学姊攀谈,她亦滔滔不绝讲着刚才的游玩状况,「这个小萝莉多可爱,被主角干的时候哈斯哈斯」。青年心安了,似乎学姊没有讨厌自己。但讲到一半,学姊突然停顿,换了一个话题:「老实说,我有点怕。我有男朋友了。」

青年瞪起了眼,望着平心气和说着这句话的学姊。学姊依然没注意到青年脸色的变化,继续说:「你知道的嘛,TAKA君,我这种人从来没有想过会被喜欢呢。一直看着动漫画,一直独自做着自己喜欢,但他人不见得懂的事情,没有尝试融入他人的世界。我这样的人,就连朋友都很少,还好TAKA君是我的好朋友,总让我能分享一切。尽管如此,我遇到了还是好害怕,TAKA君。怎麽办?」

青年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的不满和悲愤,对学姊大吼:「这种事情我怎麽知道!我也喜欢你很久了学姊,但你从来没有注意到我!」

大吼声引来了大家的注意。男人们放下了太鼓,走到青年身边,学姊依旧挂着笑容,望着青年愤怒得可以冒出火的眼睛。虽然这是很尴尬的场面,但青年被愤怒支配。他不觉得此刻有甚麽难堪,还觉得自己正气凛然。

突然,学姊缓缓握起青年的手,嘻道:「我早就知道你喜欢我了,但是我讨厌吞吞吐吐的男生。上次在咖啡厅,你这样握着我的手口吃了五分钟。知道吗?再给我一分钟,两碗泡面都泡好了。」

青年不敢置信眼前听到的。他凝视着学姊,端详她那从不改变,挂在脸上的笑容,便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倔强的「喔」了一声。

至於男人们。他们抓了抓头,调侃青年:「大家都知道你想追她,也常同进同出,还以为你们早交往了。前两天你都没来社办,只见她单独一人。我们都觉得纳闷,她才说了:『这没用的小子』。啧啧,告白能口吃五分钟,TAKA兄,你也是神人了,再口吃一分钟,就是两碗泡面了。」

在此时,学姊叫了一声青年:「所以,TAKA君,你到底要不要正式告白啊?」青年看了学姊似笑非笑的无奈神情,叹了口气,示意「好啦」。接着,随着学姊的娇喘一声,青年迅速一蹲公主抱起她。看着娇艳欲滴躺在胸怀中的学姊,青年模仿起绿川光的小受气音,说道:「我爱你,学姊,请你跟我交往。」

良久,青年感觉手酸腿酸,可能昨天杀虫杀太多了支撑不住。直到青年的背部被其他社员重击,才提起精神。「TAKA君,你白痴吗?她眼睛都闭上了,嘟起小嘴,就代表答应了,你就他妈的亲吧!工口GAME玩假的啊?」

青年嘟嚷着:「工口GAME的女主角都会自己扑上来,现实中的女人怎麽这麽麻烦?」说罢,便深深一吻,鼻尖皆是学姊的香气混着汗臭味,但是女生的汗臭味反而可以引起男人的兴奋,至少对青年而言,这是渴望已久的味道,和关系的象徵。

*-*-*

「咚」的声响,青年的意识流小剧场的画面即刻停摆。他抬起头来,又是CAMA咖啡厅的店员,牛仔裤少女笑呵呵地盯着自己。不知店员来到这,是准备赶人还是反悔了来收饮料钱,他连忙掏出钱包,但又被少女纤白的手压住。

他有些尴尬,觉得距离太近。刚刚自己正在做着白日春梦,裤档猛然站起,在小姐前面是不礼貌的事情,但越想着消下去,越是难以消除充血状态。

但牛仔裤少女似乎不在意,说道:「那你们是怎麽分手的呢?」

青年心脏微微一抽,瞪大眼睛凝视这少女,才看仔细了。细小的青色发带紮着她长长的马尾,小麦色的健康皮肤的脸庞上挂着无框眼镜,娇小但灵敏的身段,随着呼吸一起一浮。

不待青年的喉咙跑出声音,牛仔裤少女便说:「我会一点点读心术,就像TAKA君所知道的D.C.里面的白河ことり一样。另外,不需要六分钟才可以泡两碗泡面,两碗泡面一起泡,三分钟就好了。」

少女继续保持着服务业笑容,望着发愣的青年。

(「第一杯:看着咖啡,想到的却是泡面」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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