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京走上前替人换下不冷的毛巾,重新换上冷的毛巾,眼露担忧的看着在床上因高烧而不停呼着气的人。
身体好热,喉咙好痛,好难过,好不舒服……在迷迷糊糊间醒过来,这是我现在唯一的感受。
在半清醒半昏迷间,发现额上传来冰凉的感觉,原本意识还有点不清醒也因这冰冷的感觉而完全醒过来。
睁开沉重的眼皮,印入眼里的是露出担心眼神的朱利,然後才是在一旁照顾的右京。
「来,守一,快把退烧药吃了,吃完药後在睡觉」看到人睁开眼睛,右京连忙扶起人并把放在一旁的药跟装着温热的水的杯子拿过来。
接下药跟杯子并没有马上吃,只是眼睛对着朱利张着因过於乾涩而隐隐发痛的唇说「朱利…快点…回去……陪小千…小千……在哭…咳…咳咳咳……」因强撑着硬把话给说完而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
「守一,快点喝水温润下喉咙」右京看到人很痛苦地在咳嗽,连忙要人赶快喝下水。
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润喉,感觉到喉咙不再乾涩而不会感到痛。
「我知道了,我会去陪小千,但守一你一定要好好休息,知道吗?」看出守一眼里的坚持,知道自己不退一步的话,守一会跟自己耗一整个晚上,为了守一的病情不再加重,朱利只好妥协了,但有着条件。
目送着朱利离开後,才把手中的药丸给吞进去,并喝光杯子里的水。
抬起眼看着右京,开口道歉着「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没有这回事,你是我们的弟弟,没有添不添麻烦的事」扶着人躺回床上,并把杯子放在一旁的桌上,右京这才开口说话。
「快点睡吧」看着人的脸颊还泛着红,右京催促着人赶快睡觉休息。
「恩,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还有谢谢你,右京哥」勉强的勾起嘴角,对着人露出一抹笑後便不敌药效而闭上眼逐渐睡了过去。
右京只是愣了下後便淡淡的笑了起来。
整夜,右京不眠不休的照顾着人,并频繁的替人更换着湿毛巾,最後看到人的脸颊不再泛红,眉头也不再紧皱着而舒缓开来,才呼了口气放松下来,总算把烧给降下来了。
早晨,因为担心守一的病情而没有睡得很安稳的绘麻立即起身,从床上跳下来拉开门,一路冲到隔壁的的房间,来到床旁看着熟睡中的人。
稍早之前,右京去准备病人所要吃的粥所以离开房间了,现在在房间里的只有我跟绘麻还有而後跟上来的朱利。
「守一」看到人睡得很安稳,脸不再泛红,看样子是把烧给退下来了,担心了一整个晚上的绘麻总算放下心来了。
隐约地感到有人在一旁看着,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到人是绘麻後,带着略为虚弱的声音开口「早安,小千,朱利」说完後露出微笑。
「笨蛋守一,为什麽不告诉我?」看到人醒过来,绘麻没有先回应人的打招呼而是先质问着人为什麽不把生病的事情告诉她呢?
「因为小千会难过、会自责啊」靠着自己的力量勉强坐起身,然後在绘麻因刚才所给予的答案给弄得想发火前时又开口说「最重要的是我不想让小千为我生病这件事在操心,小千整理行李已经很累了,我不想让在多一件事让小千担心」
轻垂着眼说「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小千很寂寞的,即使有我陪伴,小千有时候会觉得很寂寞,所以当小千知道可以跟一个十三个兄弟成为家人时,那时的你很高兴,高兴到连我都感觉得到你的情绪,就连现在我也知道小千一直很努力地想融入这个大家庭呢,所以我不想因为我的关系让小千的努力而被破坏」
「守一」绘麻看着人,其心里却在想着〝但守一,比起我来,我更加地希望你能够融入这个家庭,不要刻意的去封闭自己的内心啊!〞
不明白绘麻心中所想的我仍是微笑地说「小千,在不出门的话会赶不上车的,不用担心我,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就算我自己不行,也还有右京哥在呢」
在一旁沉默的朱利这时跳到绘麻的肩膀上开口说「放心,小千,我会照顾好守一的」
「那拜托你了,朱利」向朱利点头後,绘麻离开房间回到自己的房间,准备上学去。
「守一,你快点躺下休息」绘麻一走,朱利马上催促着人赶快躺回床上。
「嗯!」照着朱利的话做,重新躺下去闭上眼休息去。
「…那个…你不用担心,右京哥会照顾他」在电车上知晓了守一生病在家休养的事後,侑介在看到绘麻仍带着一脸担忧的表情,犹豫了许久才开口。
「我知道,只是……」听到侑介的安慰,绘麻先把目光放在侑介的身上,而後转移目光,放在窗外移动的景物上。
话说到一半没说下去,侑介疑惑的问「只是?」
「只是平时的守一太独立了,独立到让我经常忘记其实守一是个孩子,守一他会很多事情也懂很多知识,举止行为也都像大人那般成熟,明明应该是身为姊姊的我照顾守一才对啊,但结果变成身为弟弟的守一在照顾我、包容我的一切,这样的守一很难让人想像他是我的弟弟」
「嘎?」侑介并不是很明白绘麻现在所说的话,但他还是知道不要去打断绘麻的话。
「即使是坚强、独立的守一,偶尔的时候也还是会露出脆弱的表情,当我看到守一那副脆弱的模样才会觉得守一还是个孩子,还是个比我小的孩子」停顿了下後,绘麻接着说「守一的脆弱让人觉得寂寞,让人觉得痛苦但也同时让人觉得绝望」这就是自己为什麽会答应爸爸的要求搬进有着十三兄弟的大家庭里,为的就是希望能藉由这个机会让守一摆脱掉那份寂寞、那份痛苦跟绝望。
「侑介君,谢谢你能安静的听我说话」深深地在心里呼了口气後,绘麻收回视线对在一旁安静听着自己说话的侑介道谢。
「啊…嗯」脸微红了起来,侑介偏过头应着。
背着背包,早已放学的绘麻在一回到朝日奈家後的第一件做的事就是来到守一的房间,一打开门就看到在床上平静的睡着的人。
「守一,要到什麽时候你才能完全的敞开心扉呢?」绘麻一眼就看出在床上睡的守一其实睡得很不安稳,表示着守一根本没有卸下心房,在这个地方、这个家庭。
因绘麻特意放轻脚步走进房间,所以在床上的一人一松鼠完全没有被吵醒而熟睡着。
「晚点我会再来看你的,守一」说完这句话,绘麻就悄悄的离开房间。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在自己关上门的那一刹那,原本躺在床上熟睡中的人却突然睁开眼睛看着被关上的门,缓缓地坐起身转向窗外看着天空。
「那太难了,小千」若他只是个单纯有着很强戒备心的少年,那的确会因为这充满热闹跟温柔的大家庭而逐渐敞开心胸,但只可惜他不是,他有着上一世的记忆,知道上一世的自己是谁,自己的身分,自己的背景,当然也知道自己是因何而死。
他,上一世的自己名字叫做轩辕守一,是那个历代族长都得把生命奉献给世界的轩辕家族。
上一世的他是被族长也同时是亲生哥哥给亲手杀死的,用着当时自己送给哥哥当成年礼的礼物–红樱给一刀刺穿心脏而死的。
当他睁开眼的时候就已经处在这个世界了,什麽都没有改变,名字没有变,外表没有变,唯一变的就是这个世界,这个世界没有轩辕家族也同样没有跟轩辕家族同样命运的皇甫家族。
他会恨哥哥吗?答案是不会,假使他只是个什麽都不明白的单纯少年的话,他的确会恨哥哥,甚至会诅咒哥哥一生都不会好过的,但那终究只是如果而已。
明白所有也看透一切,所以平静地接受这一刀,表情淡然的死去,只是临死前印照在眼里的那副景象深深的刻画上去,抹不去了。
我亲爱的哥哥啊,若你真得如你口中讨厌我的存在的话,那为什麽要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呢?我敬爱的哥哥啊,若你真得是害怕我会夺走你的族长位置的话,那为什麽要流着眼泪强迫自己发出愉悦的笑声呢?我所爱的哥哥啊,若你真得憎恨我这个夺走你的力量的话,那为什麽你眼里所流出的眼泪是红色呢?
哥哥啊~我们是血脉相连的亲人,也是世上最亲密的家人,无论你在怎麽掩饰、辩驳、压抑、也都无法阻止我感受到从你那里所传来的任何情绪,我知道充斥在你眼里的是绝望,所以流出的泪水才会是红色而不是透明色,我知道围绕在周遭的笑声里透露出来的是痛苦而不是快乐,我知道握着红樱的手看似坚定但实际却微微颤抖着,也能清楚的感受到从红樱里所发出的那一声声是灵魂所发出的悲鸣声。
我已经从过去走了出来,已重生在这崭新的世界里了,带着你的祈愿努力的在这世界生活着,所以请你原谅自己好吗?请你勇敢的活下去好吗?哥哥。
听到门传来几下敲门声,收回思绪看向门口,看到进来的是右京。
在轻敲了门後握着门把转开门进入,一进去房间,右京就看到少年那充满哀伤的眼神跟浑身悲痛的气息,眨了下眼,少年又变回初见时那种温和的样子,彷佛刚才的哀伤表情跟气息都不存在。
看着右京站在门口没有要进来的意思,歪着头开口喊「右京哥?」
被喊回神的右京,脸上带着歉意开口「抱歉,我恍神了,守一,身体好些了吗?」
「恩,好多了,明日就可以去上学了」
「那就好」看着守一的脸色的确比之前好多的样子,右京才真正的放下心。
「守一,以後我们会是一家人,有什麽事都可以跟我们说」右京坐在床沿温和的说着。
愣了一下後回答「恩,我知道了」看来已经被他们发觉到了,自己跟他们之间有一道自己建筑起来的高墙隔阂着。
「我会帮你把晚餐端上来,你再好好休息」右京站起身离开房间。
偏过头再次看向外面的天空,眼里短暂的出现迷惘,但随即消失。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