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我的世界天旋地转,挂断电话之後我依然杵在原地,会场内再次传来了鼓掌声,石熙诚的第二首歌曲已经演奏完毕了,我却迟迟没有移动脚步的打算,不,应该说我根本动弹不得。
意识到这件事的同时我的腿突然一软,我整个人瘫坐在地板上,呼吸渐渐变得仓促,彷佛有人狠狠掐紧了我的横膈膜,每一口气都是如此可贵。
我不知道我在外头待了多久,等到我回过神来时是罗子鸿叫住我的时候。
「你在这干嘛?」罗子鸿不解地居高临下睨着我。
「罗子鸿……」久久未出声,我这才注意到我的声音几乎哑了。
「干嘛?」他在我身旁蹲下来。
我注视着他,在他的瞳仁里我可以看见自己的不安与狼狈,紧抿着双唇我不知道该怎麽开口才好,我该怎麽跟他们说尹柔的病情恶化了?
「罗子鸿……」
「怎样?」
我又一次呼喊他的名字,而他也耐着性子回应着我,忽然我意识到或许罗子鸿早就知道了我要说的话是什麽,如果是平常的话他早就失去耐性要我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了。
「尹柔她……」但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我不敢笃定罗子鸿是不是真的与我心有灵犀,而就在我准备接下一句时,他却率先开口了。
「不乐观是吗?」
一愣,点点头之後我缓缓道出裴阿姨告诉我的事。
我们都知道尹柔已经无法自由行走以及操作手部的精细动作了,但是为了防止恶化尹柔还是坚持自己吃饭、自己拿筷子,而就在稍早吃早饭时,尹柔发生了吞咽困难,紧急在病房内执行插管之後送入加护病房,根据医生的初期判断应该是早餐的稀饭塞住了气管进而导致吸入性肺炎。
我不知道什麽是插管也不知道吸入性肺炎究竟是什麽,我只记得裴阿姨在最後告诉我尹柔有可能就这样仰赖着呼吸器直到最後。
「怎麽办?罗子鸿怎麽办?」说着说着我的眼眶一热,泪水夺出了眼眶,尽管我告诉自己不可以哭、不能够哭,但仍旧无法克制住泪水。
「祈祷吧……」罗子鸿敛下了眼眸,像是压抑着什麽一样,接着他抬起头询问,「你要告诉阿齐这件事吗?」
再次一愣,告诉阿齐?和阿齐说他喜欢的女孩正在生死边缘徘徊吗?和他说他喜欢的女孩有可能一辈子依靠机器活下去吗?
我……说不出口。
「他迟早要知道这件事不是吗?」
说的对,但是至少现在我不希望影响到阿齐……
「乐乐!」
望向声音来源,我感到一阵茫然,这大概是我这辈子第一次那麽不想见到阿齐吧。
「我想说中场休息要找你放松一下,结果杨小蕙说你和罗子鸿不知道跑去哪了,结果在这边啊?你们俩在这干嘛?偷客兄?」
阿齐嘴角上扬得好看又迷人,我实在不忍心去剥夺他的微笑与灿烂,一直以来支撑着阿齐走下去的就是尹柔啊。
「你们干嘛都不说话?」
我和罗子鸿双方不停地你看我、我看你,面对着此刻的情况没有人该知道怎麽办才好,而我们的反应终究引起了阿齐的怀疑与不解。
「还是说吧乐乐,阿齐迟早要知道这件事。」罗子鸿站起身拍了拍沾上灰尘的裤子,我赶紧拉了他的衣服下摆,咬紧下嘴唇不停踌躇。罗子鸿露出了释怀与坦然的神色,在见到这种表情之後,我的手也没有了力气,只能聆听着罗子鸿缓缓吐出尹柔目前的状况。
心赃噗通噗通跳动着,当罗子鸿将事情全数吐之,我仍然不敢正眼看着阿齐,我害怕看见他失望、痛苦的表情,我不希望阿齐再次回到从前的抑郁与绝望。
「乐乐。」
阿齐毫无情绪的声音唤着我,我鼓起了勇气抬起头直视他,那双眼睛就跟声音一样没有任何情绪,彷佛一片空白的白纸,什麽,都没有。
「可以帮我和裴阿姨说一声吗?」
「什麽?」我眨眨眼睛,迷惑地看着眼前的白纸。
「我们说好的计画,还是得执行。」一顿,这张白纸终於有了些反应,阿齐的表情透露出了坚定与执意,「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执行!」
我错愕的看着阿齐,罗子鸿同样感到愕然,接着阿齐看了一眼手表便和我们说中场休息已经结束了,他该回去准备。望着阿齐离去的背影,我再次地感受到,我的儿时玩伴、青梅竹马、多年邻居──我喜欢的马思齐。
已经能够屹立不摇地走向自己选择的道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