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来应门的是马叔叔,他说阿齐已经没事了现在正在房里休息,轻吁一口气试图减缓我有些慌张的心,却逃不过叔叔的眼底,将马家大门拉得更开之後他後退了一步,脸色慈祥而亲切,「你很担心思齐对吧?进来吧。」
「谢、谢谢叔叔。」
被叔叔看穿得我有些窘迫与尴尬,我赶紧挤进屋内,和叔叔说了一声之後便走到二楼。
阿齐的房间就在琴房的对面,轻轻敲了房门之後没有任何的回响,我还是打开了房门。阿齐的房间比起琴房要整齐许多,洁白的墙面和有条斯理的书柜,柜子里头多半是有关於音乐的书籍和杂志,书桌上放着的是万恶的数学课本,在书柜的对面则是水蓝色的单人床。
阿齐一手遮住了自己的双目,呼吸比起方才明显舒缓很多,小心翼翼地走近却发现阿齐的肩头隐隐打颤着,他的双颊挂着淡淡的泪痕,我看了心脏一阵纠结,又是难过又是心疼。
为了不惊扰到阿齐我倚在床旁坐了下来,手指垂落之时触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目光低落一看才发现那是一个相框,而相框里头──是马阿姨和阿齐的合照。
照片里头马阿姨喜逐颜开,而在他旁边的阿齐同样粲然一笑,稚嫩的双手捧着奖状,上头大大地写上了第一名。
这是阿齐第一次参赛时的照片,那时候的马阿姨还没有生病。
看了一眼照片又看了躺在床上的阿齐一眼,我不禁露出了一丝苦笑。
其实在阿齐的心中是爱着马阿姨的,他知道马阿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体育不好、美术不好、又胆小懦弱,这样的阿齐唯一的优点就只有音乐和钢琴了。
我轻轻点了点照片中年幼的阿齐,喃喃开口,「马思齐,加油!」
虽然不及马阿姨,但是我会陪在你身边的,我不会抛弃你会一直陪在你身旁当你的支柱。
「乐乐。」
「嗯?」
旋过身子,阿齐已经坐了起来,双眼凝睇着我。
「你还记得小琉璃吗?」
眨眨眼睛,我点点头却不明白为什麽忽然提起小琉璃的事。
小琉璃是以前阿齐养过的小白猫,牠的毛发宛如白雪一般洁白而美丽,他拜托了好久的时间才说服讨厌动物的马阿姨领养牠,但是却在某日,小琉璃不小心抓伤了阿齐的手指之後,牠也从此消失在阿齐家。
『如果我当时注意一点就好了;如果我有勇气和妈妈说不要丢掉小琉璃就好了,为什麽错的人是我受到伤害的却是小琉璃?』
当时泪如雨下的阿齐哭得肝肠寸断,得知是小琉璃抓伤了阿齐,马阿姨二话不说便当着阿齐的面将小琉璃给抱起扔到了外头,也不管那时候正值台风来临。
『牠会不会受冻了?牠会不会肚子饿了?牠会不会死掉?』
我不知道该怎麽安慰哭得崩溃的阿齐,只能够静静的坐在他的身边陪着他,就像现在一样。
「为什麽忽然提起小琉璃?」偏过头,我声音嘶哑地询问。
「……大概是因为圣母颂吧。」阿齐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
「你还在为了小琉璃的事而自责吗?」将照片放下之後,我发出了微弱的声音。
阿齐抿着唇久久没有开口,半晌当他终於开口时嗓音也因为过久没有说话而有些乾哑,「只是觉得那时候的我可以更勇敢就好了。」顿了一会儿,阿齐双眸对上了我的瞳孔,「乐乐你知道吗?那时候我才发现原来不可以做的事情终究是不可以的……」
说到这,阿齐的眼眶再次发红、声音哽咽,哭腔变得明显,「我在最後说了那种话,说出了那麽不应该的话,所以才会受到惩罚。就算想要再次以钢琴得到救赎,但这是不是不被允许的事情呢?」
阿齐的眼泪不停地滚落,他哭得声嘶力竭,双手紧紧捉住了一旁的枕头,指节因为过於用力而泛白。看着阿齐我心如刀割,眼泪彷佛也被传染似地自眼角滑落。
放下照片之後我紧紧抱住了阿齐,「不会的!笨蛋!」不要那麽想!不可以那麽想!「允许不允许这种事情根本没有人会知道,你已经突破了一次又一次的演奏了不是吗?我相信你可以的好吗?你也对自己有点信心好吗?」
我可以感觉到阿齐的眼泪沾湿了我的肩头,我不断地说出任何我想得到的安慰字句却不知道阿齐究竟有没有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