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模糊糊中,樱勉强阖眼。
依稀中,她发现自己站在大街上,熙攘的人群从身边匆匆经过,摩肩擦撞,任谁也没有对伫立在正中央的樱有过多的留意,她四下张望,手里提着的菜篮中装满了马铃薯、番茄和胡萝卜三种材料。樱并不知道自己在寻找些什麽,但显然有某些事情令她感到无比忧心。
“对不起!”少女与她擦肩而过,菜篮内的所有材料通通掉了一地,目无章法地到处滚动,有些落在路人脚下,被行人踩得稀烂;有些落入水沟之中,成为地下居民的饵食;有些则一直向前滚动,彷佛永无停歇之日。樱并没有急忙将东西收拾好,她丝毫不在意,有更重要的事情困扰她。
樱发现自己的脚步发虚,但仍旧坚定地向前大步迈进,此刻如果身旁有人,肯定会被她的神情吓到,阴霾在脸上一览无遗,像是山雨欲来的暴风雨般,焦虑至极的双眼近乎无法对焦,只能傻楞楞地看着前方,她脑中唯一闪过的事情仅有。
必须快点到学校。
当一脚踏入忍这学校之时,志乃的神情让樱不安,平常面无表情的志乃此刻有着鲜少存在的难过,樱在心底暗自请求神明的帮忙,祈求一切绝不如她所想那样悲观。周围有些樱认识的人,纷纷来自同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机构里───医院。不少人用着同情的眼神看着樱,带着怜悯和自认为有用的安慰跟她沟通。那些话语无非是”节哀”、”一切会更好”、”要看得开”一类的说法,这些句子如同钟摆固定的音调,传入樱的耳朵,却达不到樱的大脑中,劲直地从另外一只耳朵钻出,没有任何效果。
樱跟着志乃,身旁有许多医护人员陪同。
她们一同踏进教室内。一样的摆设、一样的色调,教室外依然有用毛笔写下大大的忍者二字,其中忍字的刃写成刀,右小角有一块被调皮捣蛋的学生给私了一角;教室内一群学生紧盯着樱的到来,他们大多数人神色透着惊恐,抱着一团挤在教室内的一处,他们都刻意躲着离着最远的一块地区,而那地区,正是红叶和枫叶在教室中的位置。
但此刻,双胞胎两人趴在桌上一动不动。
是沉睡了吗?
医疗忍者的经验告诉樱,他们是真正的了无声息。一般睡着的人总会有呼吸上的起伏,红润的双颊象徵着活力,而此刻两人却毫无动静,如同死亡般寂静地趴在桌上,没有吐息。樱在心中架起一道专业的墙,把为人母的心紧紧包围在其中。
她带着麻木的心接近曾经在身边欢笑的两个儿子身旁。
她走近,看到枫叶口吐白沫,白眼上翻,几乎看不到瞳孔;红叶的鼻孔和双眼留出浓稠的红色液体,碧绿色的双眼总是如同祖母绿那般闪烁着光辉,如今黯淡无光,自脸上五孔中留出的那红色液体,随着时间乾涸,剩下清晰可见的痕迹,血痕。
枫叶和红叶已经死亡了。
理性的樱如此断定。
死了,透透的。
樱突然感受到一阵晕眩,她呆呆地看着黑板上悬吊的横幅,上头用红色,大大的字体写着:母亲节快乐。那颜色正如枫叶流出血的颜色。
这是樱收过最令人心碎的母亲节礼物。
***
“咳咳咳!”樱从床上跌下床,被子卷住她的全身,咳嗽大力的像是要把肺脏都咳出来般,喉咙灼烧至极,她可以感受到肺部因强烈的用力而感受到疼痛。
佐助听到声响後,急忙地冲进房内,看到樱倒在地上气不接下气,脸色青紫的喘气,痛苦的声音断断续续,佐助守护在樱身旁,深怕她出任何一点小差池。
樱虚弱地对佐助微笑,但方才的梦境,枫叶和红叶的惨状历历在目,她摀着自己的嘴,跑向厕所,樱色的长发不如往常的亮丽,带了些萎靡般的色彩。佐助此时也慌了阵脚,虽说樱已生产过四胎,理论上对这样事情早已见怪不怪,但从前佐助光躲进自己构筑起自怜自艾的情绪中,未顾及过樱,第一次对怀孕期间的樱感受到忧虑。
樱抱着洗手台,大吐特吐,将早餐、前一天的晚餐都吐个精光,甚至连胃酸和胆汁都给吐了出来,一直到她无东西可吐,只剩干呕後,樱满身是汗地跪在地面,额间的水如瀑布染湿额发。
“樱,樱,樱你还好吗?”佐助端来杯清水,搂着樱的肩头,一点一滴的将杯水喂入她的喉中,樱勉强啜饮一口,却依然呛得口鼻都是。
“佐助君,母亲节?母亲节是什麽时候?”樱问道,声音很是紧张又无助。
“母亲节?明天才是母亲节。”佐助显然被问得一头雾水,但仍迅速回道。
樱挣扎地想要起身,微微发颤的脚使她毫无支撑力,最终又重新跌坐在地板上,佐助眼明手快接住樱。
“枫叶和红叶,要去接枫叶和红叶……”樱气喘吁吁,近乎恳求地说道。
佐助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此刻才刚到中午,距离双胞胎放学时间甚早,但樱呻吟着要去寻找枫叶和红叶,她拼命的神情使佐助心头一揪,那神情也坚定得令佐助无法拒绝。
“枫叶和红叶……”
“我去接他们回来。”佐助最终妥协道。
得到的却是樱担心的眸子和拒绝的摇头,身体左右摇晃地从地上爬起,浑身因为吐得太过用力而筋疲力竭,她撑着身体,努力将自己打理得整洁一些。佐助虽然并不知晓原因,但仍跟着樱一同离开宇智波宅,前往忍者学校。
外头阳光和煦温暖,佐助发自内心地感恩,因为阳光可以带给众人更多的体力,无论是物理上还是心理层面,佐助都深深地认为此刻樱需要。
樱被佐助搀扶着走。近乎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体内由外的气虚,如果不是那个梦境,使樱想要确认枫叶和红叶状况的意志力,此刻她一定脚软昏去。
母亲天下一条心,一但子女发生痛苦,她们总能有一样的感受。
樱与佐助并肩,前者心急如焚,同热锅上的蚂蚁;後者虽雾里云里,茫然万分,仍然无私地陪着樱。当他们抵达学校时,樱特地看了眼教室外的间距,赫然发现忍者二字的忍字上头,刃依然少了那一点,但右下角完整无缺,并未受到任何撕毁。
此刻下课铃响起,油女志乃率先踏出门。先是一愣,毕竟在邻近中午时分,是不应该有任何非学院学生的进来,更不用说是村中数一数二有名的宇智波夫妇。
“志乃。”不等对方反应过来,佐助先招呼。
佐助将想要将枫叶和红叶临时带离开的想法告诉志乃,他很随兴地掰了个理由,志乃怀疑的神色并未相信佐助所言,但樱在一旁恳求的目光,志乃决定给出首肯。
“明天母亲节,请务必让他们提早到学校。”志乃提醒道。
双胞胎一前一後从教室中窜出来,两人欢乐地像个小精灵,看到佐助和樱同时出现在教室门口,更是兴奋地高分贝尖叫,毕竟从小上下学都是佐良娜帮忙,但最近可以频繁地跟着佐助和樱,这可是他们两个从以前连许愿都不敢许愿的事儿。
“是妈妈和佐助!”枫叶欢呼地抓着樱的衣角,开心地吵闹,笑容如同蜜糖般甜蜜。
“是妈妈和爸爸,一起来学校了。”红叶眨着自己跟母亲一样碧绿色的双眼,阳光之下闪闪发光。
樱看着双胞胎活蹦乱跳的身姿,柔软的短发与婴儿般的肌肤,以及稚嫩的微笑,每一样元素构筑枫叶和红叶活着的证明,一时间樱泪流满面,她俯身,紧紧地抱住两人,勒得他们抱怨连连。
“你们还在……你们还在……太好了!”樱痛哭失声。
佐助将樱和双胞胎领回家。感受到樱极端的不安全感,眼下他能做的即是配合。
枫叶和红叶显然对能提前离开学校有着巨大的开心,两人一踏入家门後,便开始活蹦乱跳地跑上跑下,欢呼着不用上学了,他们像是开庆祝派对一样地狂欢。以往樱会督促两人将功课做完後才能玩乐,她却如同丢了魂魄般,浑浑噩噩地进入卧室,将自己关在卧室内。
佐助跟着樱进卧室,带着一丝不安的情绪笼罩着他,佐助手扶在把手上,犹豫许久,最後下定决心地将把手转到底,房门推开。
樱正双眼无神地抓着日历,彷佛躯壳中没有灵魂寄宿般倚着床柱。
“樱?”佐助小心翼翼地发声道。
樱看着佐助,却又如同看向远方,目光并未和他四目交接。她双眼下的乌青显示着樱睡眠品质的不佳,发色也不如前些日子看到的油光水华。她似乎想到什麽,眼神突然一凛,直勾勾地盯着佐助,朱唇轻启。
“你相信梦境预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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