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的,我们终於渡过国中第一次段考了。
早晨的朝会,我和子涵等着颁奖。
她看到我说,「考得怎麽样?」
「还好,你呢?」
「国文九十六、数学一百、英文九十九、生物九十五、社会九十八。」
「我喔,国文九十八、数学九十六、英文九十九、生物九十七、社会一百。」
我们的对话,好像吓到其他人了。
我们也习惯了吧,嗯。
小学毕业时,我们两个也是以超高的分数和名次毕业的。
「那韩曦呢?」
「唉,」我摇头,「就这样罗。」
「看来接下来的日子你要辛苦点了。」
「你哥呢?」
她比了比後面。
「校排第五嘛,也还不错啊。」
她摇头,「你这样想就错了。」
「怎麽说?」
「你校排第一总分四百九十一,我第二总分四百八十六,你知道第三多少吗?」
「多少?」
「这样而已。」她比了几个数字。
「蛤…才四百五十而已…金星奖的最低标耶。」
「你看这有多惨。」
这差距…也太夸张了吧?
才国一第一次段考欸…
说到成绩,韩曦的成绩…有点不敢相信。
国文、英文和社会都还普普通通,只是生物和数学…嗯,我还是别讲好了。
「欸。」习惯性的叫法。
「干嘛?」
「你什麽时候有补习?」
「就一、四而已啊。」
「那很好。以後除了那两天,放学後全部时间都跟我走。」
「蛤?为啥?」
「潘孟文也会在啦。」
「潘孟文?为什麽?」
「问那麽多。」
「喔。」
这件事,真的是个造孽的开始。
某一节下课,导师办公室。
「尹凡,你跟韩曦好像关系不错的样子?」
「呃…普通。」
「那他就麻烦你罗。」
「啊…?」
假如不是班导师也希望我能主动教他,我跟他现在应该不会有这麽多的瓜葛。
虽然说是班导要求的,我却有种想把他教好的感觉。
不知道,一种很微妙的矛盾感在身体里渐渐发酵。
不是很想教他却又想把他教好,嗯。
我何时变这麽矛盾的?
总之,我们四个,我、子涵、潘孟文、韩曦,开始黏在一起。
应该不能说黏在一起,就是放学都混在一起,子涵家,有时候甚至我们四个都睡在她家。
拜托,别乱想。
这我才发现到,原来潘孟文和韩曦竟然手艺都很好。
竟然。
「为什麽你们手艺都那麽好?」某天我们一起吃饭时,我不禁问了这问题。
「之前我和潘孟文都窝在他家,所以总要有点生存技巧嘛。」
而且我们又发现一件事,快吓死了,真的。
某天,他们说他们想要先回家拿东西。
「你手痒喔?」
「啊不然咧。」
这是他们的对话。
「他们有病。」
「Can\'tagreeanymore.」
这是我们的对话。
我们到家一阵子後,他们就各自背着一个袋子来了。
「不会吧?」当时我心想。
果不其然,就像我想的那样,子涵骂了个脏字。
他们玩贝斯。
对,我也吓了一跳。
「原来两个屁孩也会玩音乐。」子涵挑了挑眉。
潘孟文和韩曦又骂出了一个靠,同时。
其实潘孟文平常时是打爵士鼓,只是鼓一大组带来太麻烦,他只好带贝斯。韩曦说。
所以我们趁着那礼拜的周末帮他把爵士鼓搬到子涵家。
「为什麽我们要这样做?」从距离子涵家好几百公尺远的潘孟文他家一路走来的我们,子涵如此问着。
「别问,我也不知道。」
真不知我们当时到底想什麽。
「电影快上映了。」滑手机,子涵说。
「走啊,去看嘛。」吉他旋律又一次断掉,我说。
「什麽电影?」
「逆转胜。」
「那三小?能吃吗?」
子涵随手抄了个东西丢向潘孟文。
还好不在厨房,嗯。
「你们写你们的东西啦,尤其你潘孟文,连现在进行式动词要加ing都不知道
。」
他乖乖地低下头。
那是一部五月天怪兽主演的电影,身为粉丝的她没看到见简直要了她的命。
「上映就去看吗?」
「都好啊。」
「我们也要去!」
这次我也抄起东西了。
「你们生物先学好啦!呼吸运动跟呼吸作用都弄不清楚了。」
我忘了到底怎麽回事,到最後那两个竟然也跟来了。
真奇怪,嗯。
反正电影真的很好看,真的不愧为团长。
电影结束後,潘孟文说他有事就拉着夏子涵走掉了,剩下我和韩曦。
「舒尹凡我们现在要干嘛?」
「跟着我走吧。」
我拉着他,再度来到离线咖啡。
「一定要来吗?」他抱怨。
「有意见啊?」
「我们可以外带吗?」
「呿。」
我念着,竟然叫店员帮我们外带了。
带着摩卡和可可亚,我们来到了附近的一座小公园。
坐在长椅上,我们聊着天。
「你知道,为什麽我不喝咖啡吗?」他的手指在纸杯上轻快的点着。
「你想说吗?」我看着他。
他淡淡的笑着。
「因为我妈。」他说,「其实我妈已经死了。」
我停住动作。
「我忘了从什麽时候开始的,我妈很喜欢开着车带我到处去找咖啡馆喝咖啡,不过我觉得我妈煮的是全世界最好喝的咖啡,但是那时候我还是喜欢她这样带着我到处晃,即使我爸一直很不同意。
「那天,七月七号,我一直记得很清楚,我妈死了。真的是死了,纵使我不想相信,怎麽死的我爸怎麽样也不肯告诉我,他连我妈的告别式也不办,我却不恨他,不知道为什麽这样。
「那年…我四年级要升上五年级吧。我爸把我丢给我姑姑照顾,然後自己不知道跑去哪。我从那时候开始就不喝咖啡了,只要一喝咖啡我就会想起我妈甚至想哭。」
我放下手中的摩卡,咬紧牙关。
舒尹凡,不能哭,你不能哭。
「每天要你带咖啡来给我还真辛苦你了。」我说,把眼泪往回吞。
「其实还好,因为其实我会泡咖啡给自己喝,当我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我轻啜了一口可可亚,「或许太想念了吧。」
嗯,真的很想念。
想念到哭也说不定,只是她死之後我没哭过。
因为我发誓,我不能再为任何事情哭了。
只是,我真的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