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香城後,已是深夜,凌进在家中绘制一张蓝图,不知又再设计什麽神奇产品。
数小时后,他用夹子挂起完成的蓝图,细细查看当中是否有漏洞。
不消一会儿,凌进检查无误,但见天色已亮,他匆匆收起蓝图,赶往明阳集团。
他从未来过新的明阳公司,倒是费了不少时间找路。终於来到门口,凌进对接待员说道:「我想找楚彤小姐,请问她在吗?」
接待员是一名年轻女子,颇有姿色,她见凌进衣着廉价,戴着半边面具,古古怪怪的,看他的眼神渐渐不屑起来,却依然挂着职业性的假笑,说道:「请问先生有预约吗?」
凌进摇头,接待员道:「不好意思,见副总裁要事先预约,或者先生留下电话讯息什麽的,我会代为转交。」
凌进眉头一皱,要不是一段时间没和楚彤联络,她又换了手机号码,加上所谈之事极为重要,凌进自然无需亲自来公司相见,又觉得这名接待员瞧不起自己,也没多说什麽,正打算离去,迎面走来一名壮健汉子,正是凌伊。
凌伊见到凌进後,顿时笑颜逐开,赶紧上前说道:「进哥,你怎麽来了?我们差不多一年没联络,过年邀你又不来,最近又跑去哪里了?」
面对凌伊一连串的问话,凌进唯有苦笑道:「你知道我不喜欢热闹的。伊弟,你来得正好,我有事来找彤彤,和我一起进去吧。」
凌伊瞧瞧身後的接待员,语气不善地问道:「是不是她不让你进去的?看来是时候叫彤彤请新的接待了……」
接待员早就看到副总裁的丈夫凌伊和刚刚那怪人热情聊天,心下暗骂自己有眼无珠,偏偏得罪副总裁的熟人,正打算站起道歉,挽回职位,谁知凌进抢先一步,轻松笑道:「哪有这回事?我才刚到,还以为走错门了,所以就自己出去。伊弟,你可别乱冤枉人。」
凌伊思想单纯,信以为真,对接待员笑道:「真对不起,今年分红我会叫副总裁给你大份些,你就忘了我刚才的话吧!」
接待员微微一笑,偷瞧凌进一眼,心里满是感激,现在的明阳乃国际知名集团,甚至有引领人类未来的美誉,多少人巴不得能进来做保安甚至一介清洁员,她能获得接待处的位置已算是很幸运的,而怪模怪样的凌进显然和副总裁夫妇十分熟络,自然是名人贵客,面对小小接待员的无礼,竟也不计前嫌,这份气度当真少见。
然而她却不知道,凌进是不想惹人注目,要是她被革职,说不定会在网上或亲友间抱怨自己,香城人好喜聊人是非,特别是明阳现在如日中天,几乎成为世界的关注点,他自然不希望被什麽记者狗仔队关注。
凌伊和凌进聊天走入公司,穿过职员的工作区域,来到楚彤办公室门前。
凌伊尴尬说道:「我就送到这里,你们先聊,我去去厕所。」说罢急步向厕所跑去。
凌进心想:这件事还是别让伊弟知道好,他这人虽然已经三十岁,却还是像小孩那般单纯,万一说漏嘴就麻烦大了。
凌进敲门,听见楚彤一句「进来」,便开门进入,见楚彤身穿粉红制服,低头审阅文件,笑道:「彤彤,有时间吗?」
楚彤听见凌进的声音,猛然抬头,喜道:「进哥哥,这些日子你去哪里?来来,快坐。」
凌进坐在楚彤对面,说道:「其实我一直在家里做研究,没离开香城。这次来,主要是想看看一年前我要的资源好了没,还有一件机密要事需要你帮忙。」
楚彤答道:「你要的材料早就弄好了,我一直放在公司地下库,什麽时候拿走都可以。」
凌进道:「谢了,这些材料靠我一人的话,恐怕三五年时间也没办法弄齐。」
楚彤摇头笑道:「应该是我说谢谢才对,没有你,明阳不可能有今日的规模,可是你偏偏不许我们告诉外界你的存在,连公司股份也不要,只要一些稀奇古怪的矿石。进哥哥,我们实在欠你太多了。」
凌家微微一笑,道:「别这麽说,这是我欠凌家的,叔叔在生时,我没有好好孝顺他,现在就算回报多少,他也没法感受到。再说,你知道我不喜欢应对别人,低调不过是为我懒惰开脱罢了,对我来说,研究才是最重要的。」
楚彤听後眼神暗淡下来,似是想起什麽事情,幽幽说道:「进哥哥,其实我是知道的,你说的研究是什麽......」
凌进心下一惊,表面却笑道:「我不是说了是星际移民的研究吗?你以为是什麽?」
楚彤叹了一声,道:「你不说我不会逼你……只是你要知道,生死有命,不能强求,就算你有多大能耐,也没办法逆天而行。」
凌进沧然摇头道:「天未必可以主宰一切,人也未必不能胜天,我只想尽力尝试,死而无悔,只是......你……为什麽能猜到?」
楚彤叹道:「你宁愿死也要待在那雪山怪人的身边,别人或许不明白你,但我是知道的,是为了洛姐姐吧......」
凌进被说中痛处,黯然低头,楚彤道:「我知道你有你的顾忌,放心吧,这件事我从未和别人说起。」
凌进目露感激地点头,转移话题道:「彤彤,这次来还有一件要紧事,事关华国未来,请你务必帮我处理好。」说罢他取出蓝图,道:「这是一种能量护盾的防御武器,名叫CT力场,可以产生足以防御全国领土的护盾,连核弹也没办法穿透,我相信,这东西可以保全华国百年太平。」
楚彤心知凌进所说绝非戏言,小心翼翼地收藏起来,说道:「进哥哥,明阳不是武器开发商,交给军方会不会好一点?」
凌进道:「我也是这麽想的,不过我怕别人追究起设计者,所以要请你帮忙掩饰一下。至於蓝图如何处理,我倒有个信任的朋友,她叫莫莎,是墨龙集团的大小姐,蓝图交给她最为合适。」
楚彤诺诺点头,她知道墨龙的名号,而且凌进相信那位莫小姐,她也不会怀疑,答道:「放心,我会交到她的手上的。」
凌进将莫莎电话交给楚彤,起身告别,楚彤知道凌进这次一别,不知多久才能相聚,微微不舍问道:「进哥哥,这次......你又要去多久?不如.......你留在我们身边吧,再怎麽说我们也是一家人啊。」
凌进不回头,沧然答道:「我这三十年人生,一直居无定所,漂泊不定。唯有她......唯有那里,我才有家的感觉……彤彤,你们好好保重。」他说完这句暗藏无穷惆帐之话,飘然离去。
此後,凌进隐居雪漫秘宫,醉心研究冥王,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二十七年无声无息地流逝,日夜操劳之下,凌进从一头茂密乌发,变成顶上无髪,两边稀疏白发;从年轻俊朗,变成面容苍老,满脸密布皱纹。
一日夜里,凌进正在凳上酣睡,朦朦胧胧中,他感觉一只温柔的手抚摸着自己脑袋,双眼迷离睁开,仿佛看见一名白衣美貌女人正对着自己微笑,他用苍老沙哑的声音说道:「茜茜姐,我又梦见你了。」
白衣女人笑道:「不,是我在做梦。」
凌进用脸颊轻轻磨蹭那柔滑的手背,笑道:「别说话了,每次说完你就走了,让我好好享受这场梦吧。」说罢紧闭眼睛,深怕睁开眼睛後,梦中的茜茜就会消失。
白衣女子果然不再说话,只是柔情脉脉地望着他,过了一会儿,凌进意识渐渐清晰,心下奇怪:这场梦怎麽这麽久?难道......
凌进猛然睁开眼睛,茜茜俏生生地站在身边,那日夜思念的面容,正展现充满生命的笑脸,那双美若天仙的美眸,包含着无穷怜爱与感激,凌进终於知道,这不是梦境,而是现实!
「茜茜姐!」凌进喜极而泣,紧紧抱着茜茜,如小孩般哭道:「我......我终於再见到你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他耗尽半生时间,反复实验,无数次的失败,正是为了这唯一一次的成功!此时此刻,他心中激动无法以言语表达!
茜茜也是感动得涕泪交加,道:「进进,你真的好傻!为什麽要花这麽长时间在一个死人身上呢?世上比我好的女人多的是,你……但......但我好矛盾,心里又很感谢你的坚持,没有你,我就没有第二次的生命,也没办法再和你相聚!」
凌进道:「在我心里,没有其他女人比你更好。以前就说过,要我和别人在一起,我情愿死掉算了!」
茜茜望着凌进苍老的外貌,怜惜说道:「只可惜你为我辛苦这麽多年,你知道吗?当我醒来看见你的时候,我的心有多痛吗?」
凌进笑道:「茜茜姐放心,我现在学了很多外星科技,要返老还童还不是易如反掌?只是我一个人在这里,专心研究复活技术,自然管不了相貌……我这就去准备……」
谁知茜茜拉住他的手,温柔笑道:「你变成怎样我根本不介意,我们很久不见了,难道就不想聊聊天吗?」
凌进回到茜茜身边,挽着她的手,笑道:「好好,我什麽都听你的。但之後我还是需要处理一下这副样子,你那麽漂亮,成天和一个糟老头在一起,不是很难看吗?」茜茜也没坚持劝服,对她来说,能和凌进在一起,已是天大乐事,他的外表如何,自然无所谓。
凌进忽然想起什麽似得,从房间拿出一个存物盒,打开盒子,里面装着昔日在香城买的的音乐盒、二人结婚戒指以及茜茜临死前的离婚书。
凌进拿起离婚纸,在茜茜面前刷刷撕掉,道:「茜茜姐,我就是在等你醒来的时候,在你面前撕掉它!」
茜茜略微愧疚地说道:「对不起,那时候我只想要你好好活下去,你可别怪我。再说,你我在一起,还需要结婚来证明什麽吗?」
凌进也觉茜茜所说颇为有理,道:「对,我真笨,结不结婚,你还是我的茜茜姐。」
二人把玩盒中物件,转动音乐盒,相视而笑,凌进问起茜茜死後的感觉,茜茜表示死亡后她只记得在一个无边无际的灰暗大海中无意识地漂浮,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从梦中醒来,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躺在复苏舱中,然後就看见凌进在椅上睡觉。
凌进开始高谈阔论冥王的原理,当茜茜的灵魂,也就是所谓的自然能量离开肉身,将会保持一定形态,随着时间慢慢分解,要复活的话,必须在茫茫世间中,准确地召唤茜茜的能量,然而这是一件难比攀天的事情,自然能量无处不在,唯有茜茜的能量才能完全融入茜茜的身体。
这数十年间,冥王始终无法成功召唤灵魂,每次尝试召唤後,凌进都要花数日时间等待茜茜的身体恢复机能,可每次都是失望告终,没想到第一千四百零九次的实验,终於大功告成。
这一晚,凌进不断介绍自己研发的有趣发明,茜茜则在身边静静聆听,二人仿佛回到当初定情之夜,聊得不知时间流逝,最後凌进抵抗不了睡魔来袭,与茜茜双双睡在卧室床上。
次日,凌进醒来後见到茜茜活生生地睡於身侧,终於肯定不是梦境,想到这一生所受的委屈和辛苦,终究美梦成真,忍不住落下幸福的眼泪。
之後,凌进花了数日时间恢复二十多岁的容貌,然而右脸的疤痕却无法复原。
二人结伴离开雪漫秘宫,乘坐外星战机回到西切斯镇的洛家。
此时洛家杂草丛生,外墙油漆脱落不少,看来自从弗林特走後,数十年来无人问津。
二人望着老屋,凌进忽然自言自语道:「这麽多年了,不知钢琴坏了没?」
茜茜与他心灵互通,自然猜到他的心思,笑道:「星之菲吗?」
凌进微笑不语,二人携手进入屋中,不久,屋内传出一阵优美的琴音,在山林中徘徊,若有若无,彷如仙音。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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