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转眼即过,茜茜取代洛婆婆担任凌进的监护人。一贯小心警惕的凌进,却只对茜茜毫无遗留地打开心扉,彷佛将失去的童年尽数弥补在她身上。而茜茜也在凌进的顽皮捉弄下,从一开始心如止水,无情无慾,逐渐感情丰富,脸上时常出现淡淡的情绪波动,多半是凌进做错事而责骂气恼或是被他千奇百怪的鬼念头逗得欢心而笑,二人感情日深,亲若姐弟,相互依靠,却不知情愫暗生。
此时的凌进长大成人,已是帅气英俊的二十岁青年,他在西切斯镇隔壁城市的冰州州立大学修读生物工程,凭着努力和天份,成绩依旧保持优异,而茜茜没有升读大学,自从洛婆婆逝世後,接收了母亲生前的钢琴学生,一星期有三日出外私人教琴,由於长期待在家中,又不沾荤腥,肌肤靓白,没半点血色,容貌已完全脱去稚气,出落超逸,将中华女性的优雅知性,出尘脱俗的美感一一展现,凌进老是想,要是她参选亚洲的选美大赛,非得夺得冠军不可。
在一日滂沱大雨的晚上,刚刚升上大二的凌进开着洛婆婆遗留下来的老旧时雨回到家中,一进门口,就见到茜茜俏生生地站在眼前,他露出温馨的笑容,叫了一声「茜茜姐」。
茜茜手中拿着毛毯,细心拭擦凌进的头发,微带责备地说道:「叫你带雨伞,老是不听话。」
凌进傻笑道:「出门太急,忘记了。」玩心忽起,淋湿的手指向茜茜弹水,茜茜秀眉微竖,一双明目灵眸瞪着他,意示责备,凌进哈哈大笑,他在学校被人称作天才资优生,平日不拘言笑,也甚少结识师友,唯独在茜茜面前,他才会展现真实的自己,尽管已是二十青年,却依然像孩童般戏弄茜茜。
茜茜擦乾凌进的头发後,忽然叹息道:「头发又长了……」
凌进听出茜茜的语气有些奇怪,问道:「怎麽了?头发长你帮我剪啊。」
茜茜叹了一声,没有解释什麽,叫凌进自己用饭,自己则郁郁寡欢地上楼。
凌进虽知茜茜不开心,却还是听话把桌上饭菜扫除乾净,这才上楼找她问清楚。
茜茜的房门半掩,凌进不敢随便进房,虽然他成日想办法捉弄这位怪姊姊,实则心底对她敬如尊长。他敲了敲门,问道:「我能进来吗?」
只听房内传来茜茜的声音:「进来吧,我有事告诉你。」
凌进轻轻推开门,见茜茜颦眉蹙额之态,五年相处不曾见她如此忧愁,连忙坐在身边,问道:「发生什麽事了?」
望着凌进焦急如焚的模样,茜茜心中一动,道:「进进,你明日开始找寄宿家庭或是宿舍,下个月就搬走吧。」
凌进一脸不解,却马上拒绝:「我不走,好端端的干嘛要搬走?」他紧紧握住茜茜的手,生怕她马上就要赶走自己。
茜茜眉头紧皱,显得极为苦恼,最後下定决心,说道:「实话告诉你吧,我快死了,顶多剩下三个月的生命。」虽然在说自己的死讯,然而茜茜却毫无畏惧之色,彷佛述说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凌进彷佛被雷劈中,无法想像没有茜茜的生活,只听茜茜徐徐而道:「其实告不告诉你也是一样,人总归要死的,早死晚死也是一样……」
凌进激动地打断:「怎麽会是一样?如果你死的话,我……我怎麽办?」说罢双目一红,多年不曾哭泣的他,今日竟流下两行清泪。
茜茜见他落泪,怜惜地将他的脑袋埋入怀中,幽幽说道:「哭什麽?你这麽聪明,五年前已经足够独立,根本不需要我照顾,其实我慢慢就发现了,妈妈为什麽要你答应那句话,表面上是要我照顾你,实际上是要你陪伴我,对不对?」
凌进嘶哑地抽泣着,却是摇头不止,茜茜苍然一笑,抚摸着凌进柔软密布的秀发,道:「我自小就有这病,每隔一月必须服食特殊配置的药物,如果没吃的话,身体将会逐渐虚弱,三个月後必死无疑。本来妈妈每隔数年会约见制造这种特殊药丸的机构,购买一批药丸回来,但妈妈既已死去,这些年我找过屋子上上下下,都没有联系机构的办法,地下室的药每月每月地减少,我的人生,也慢慢到尽头了。」
凌进埋在茜茜的怀里,彷佛舍不得母鹰的稚儿,忽然他霍地坐起,斩钉截铁地说道:「如果你死了,我也要陪你一起死!」适才他只是单纯想像没有茜茜的日子,已是痛不欲生,如果她当真离他而去,说不定真会伤心痛苦,以求自杀解脱。
茜茜看着凌进倔强的眼神,心下又是悲伤,又是欢喜,道:「有你这句话,我已经很开心了,但你必须听话,若果我有什麽事情,你绝对不能做傻事啊。」
凌进猛然摇头,坚决不答应,茜茜轻轻叹了一声,心知无法强求,长年相处下,她已是完全了解凌进的顽固个性,他表面上是容易相处的老好人,对外人可以忍声吞气。但对自己所认同的人,却是毫无遗留地表达内心想法,一旦决定什麽事情,必须贯彻到底,犹如小孩一般。而凌进所认同的人,世上恐怕除了茜茜就是凌秀了。凌秀日夜忙碌,无暇照看凌进,加上万晓萍从中阻扰,自然不知他的古怪脾性。茜茜则不同,她与凌进同住交心五年之久,彼此早已心照不宣,时常发生事情还未做,二人就猜到对方要做什麽,说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也不为言过。
看见茜茜愁眉难展的表情,凌进自然知道她在思考如何说服自己,淡然笑道:「茜茜姐,不必费神想这些没用的,不如讨论正事,药丸一粒也不剩了吗?」
茜茜从袋中掏出一枚绿色胶囊,递给凌进,道:「这是最後一粒,我已超过一个月没吃药,今晚把它吃完後,估计还能再撑三个月。」
凌进小心翼翼地端看胶囊,仔细观察下,胶囊尾端印有「WX0217」的序号,其他并无奇特之处。
「先别吃它,说不定有医院识得此药。」凌进在茜茜桌子上拿走装绣针的透明小袋,小心翼翼地将药丸放入袋中,又道:「从明日开始,我一间一间地找过去,把整个槟州的医院都翻遍了,我就不信没人知道这小玩意儿的来历。」
茜茜问道:「那大学的课呢?」
凌进笑道:「还上什麽课,有什麽事情比你重要?」
茜茜急道:「可是你叔叔花了这麽多钱......还是等下课後再找吧。」说到最後,语气却有些软下来。
凌进蹲坐地上,握住茜茜芊芊玉手,一脸认真地说道:「不能等下课,我怕来不及。」
茜茜见凌进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眸,透露着无限真诚,终於耐不住心中汹涌澎湃的爱意,柔声道:「本来我觉得是生是死,都无所谓,可是现在有你在,我又不想死了……」
茜茜说话时娇红欲滴的容颜,媚态尽现,凌进从未见过如此销魂艳丽的她,不禁痴痴呆望,脱口而赞:「茜茜姐,你长得真漂亮。」
在玫国,男人赞美女人美貌是友好礼貌的行为,因此往日凌进时常赞美自己美貌,茜茜心中不以为意。可此刻茜茜既已动情,又闻他衷心赞美,自然十分欢喜,凌进见她巧笑嫣然,美如画中仙子,怦然心动,却立感失态,强行压下爱慾,略显尴尬地说道:「茜茜姐,你……你早点休息吧,我先回房间了……」
茜茜却拉着他的手不放,夹带几分哀求的口气,道:「你别走......再陪我一会儿好吗?」平日里茜茜都是居高临下的命令,或是板着脸责备,断然不会用这近乎祈求的语气说话,凌进一向听话,自然不会拒绝她的要求,乖乖地坐在她身边,中间却故意保持一些距离。
茜茜情窦初开,不知该如何表达爱意,脸红问道:「干嘛坐这麽远?平时你最喜欢黏着我。」
五年来,凌进当茜茜就像亲姐姐,敬而爱之,并无男女爱情之想,可今日茜茜毫无日常监护人的架子,更没有命令自己,一颦一笑之间,犹如和平辈说话,到令凌进有些不知所措,支吾说道:「茜茜姐,我......对不起你,一直以来我当你是我长辈一般尊敬,可刚才我……我却想……」
茜茜紧张兮兮地追问:「想什麽?」
凌进脸蛋红通,结巴地说道:「我……想做你男朋友。」说到後面几乎细若蚊声,彷佛吐露心底最邪恶的念头。
谁知茜茜满怀欢喜,搂着他笑道:「傻孩子,我也是这般想法,干嘛吞吞吐吐不敢说?」她长年在玫国生活,此地文化与华国截然不同,男女之间防备甚松,更是有话直说,不加修饰,不像亚洲社会讲究隐晦内敛。因此茜茜不觉得表达爱意是羞涩的行为,而凌进虽在玫国居住多年,依旧受到华国社会风气的影响,因此才显得迟钝怕羞。
凌进心下又喜又怕,喜的是茜茜不介意自己出身贫贱,怕的是从未谈过恋爱。
茜茜依偎着凌进的手臂,柔声道:「进进,你不介意我身患绝症,还愿意和我交往,我……我真的很高兴。」
想到苦涩处,凌进鼻头一酸,却忍住悲伤情绪,强颜欢笑道:「茜茜姐,你就像神话中仙女一般高贵美丽,肯和我这无父无母的孤儿在一起,是我高兴才是。这五年来,你无微不至地照顾我,如果不愿和你同甘共苦的话,我凌进还算是人吗?」
茜茜美眸睁盼,望着凌进白皙俊俏面容,叹道:「只可惜五年前不知道你的好,还要冷言冷语地赶走你,进进,你不怪我吗?」
「我怎会怪你?我自幼遭遇不幸,到哪里都被人瞧不起和讨厌,只有你,你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了,我今生今世也要和你在一起。」凌进情不自禁在茜茜的脸颊轻轻亲了一下,茜茜微感羞涩,容色更加诱人,凌进却不敢再放肆,这一晚,二人倚床而坐,彷佛有说不尽的话题,聊至临近天明,实在抵受不住困意,这才同被而眠。
早上九点,强大的生理时钟唤醒沉睡中的凌进,他小心地抽走被茜茜搂住的手臂,生怕惊醒佳人,又见她睡觉时细细娇喘,只穿着单薄棉衣,胸口一大片雪白暴露眼前,顿时热血上涌,口唇乾燥,一股难以压制的慾望怂恿自己,伸手想摸摸茜茜的身体,手刚碰到茜茜的领口,心头猛然一惊,想道:眼下救治茜茜姐才是,还有心思想这种龌龊事,凌进啊,你实在是猪狗不如!
想罢狠狠自刮一巴掌,虽知茜茜不会介意,却没有乘机占她便宜,洗刷一番後,便出门寻找医院。
凌进启动时雨,展开寻医问药的路程,他把西切斯镇附近的八间医院都找了,院方均表示没有药丸的资料,提议分解药丸,研究其中成份,凌进自然不愿,毕竟这可是最後一颗药丸,要是分解後无法制造,那麽茜茜就连最後三个月的生命也失去了。院方也束手无策,唯有敷衍建议上网找资料或打电话去药厂问问,当晚凌进回家,用茜茜的电脑查找任何有关药丸的资料,查了一晚上,除了一些完全无用的资料以外,毫无收获,茜茜见他劳累一天,於心不忍,劝他睡觉,凌进也知道养精蓄锐,方能再接再厉的道理,便回到自己房间睡觉。
茜茜见他不与自己同床睡觉,心下有些失望,哪知他是害怕冒犯自己,所以才尽量回避。
如此两月,茜茜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差,前期走动自如,还可以做些家务,到了後期面如白纸,一日之中几乎一半时间只能躺在床上,凌进则在开始探查的十日後离开冰州,一路朝南寻找识得药丸的医生,为了省钱,他没有住宾馆,晚上盖上几件大衣,直接睡在车中。这段日子,他几乎找遍西岸所有医院和药厂,可惜均是无果。
凌进离家未归已有三十多日,计算茜茜未服药的日子,已有两月之久,他心中挂念茜茜的身体,今日打算前往西切斯镇附近的马利兰州公立医院,之後便回家与茜茜相见。
正驾驶高速公路中途,凌进想起茜茜教导开车的点点滴滴,嘴角不禁露出温馨微笑,此时时雨忽然发出「丫丫」怪响,凌进暗叹这部老爷车也差不多用到头了,又触景伤情,想起茜茜命不久矣,心中又是一阵辛酸,想道:我这般努力相信终能救治茜茜,会不会只是白费心机?想到绝望处,凌进徒然升起一股强烈的叛逆情绪,心想:不会的,时雨坏了,修一修就可继续再用,茜茜姐也一定会没事的。
想罢赌气般用力踩油门,驶向最後的目标。
到达马利兰医院後,凌进在医院药房查询药丸,驻房护士在电脑查找一阵,一副爱莫能助地摇摇头,凌进随口道谢,踏着沉重的步伐离开。
正当他步出大门时,迎面一位白人医生打招呼,还热情地拉他一旁聊天,自我介绍下,凌进得知他名叫褚夫˙华斯特,是这里的的骨科主任,一月前凌进到达福利达州的一间医院时,曾经有过一面之缘,并听见为女友寻药的事情,没想到凌进仍在找寻,还在马利兰有缘碰见。
原本凌进无心和他闲聊,毕竟他想早一刻见到茜茜,但心里抱着一丝希望,说不定这位医生识得此药,便把药丸给他看。
褚夫认真看了许久,凌进心知大概没戏了,便打算推说有急事必须离开,谁知褚夫忽然说道:「这药丸我不认识,但这上面的序号,很像我一位相识之人的手笔。」说罢指着胶囊上的「WX0217」。
凌进忽闻线索,自然喜上眉梢,追问:「是谁?请你告诉我。」
褚夫叹息道:「先别高兴,我不知道他的行踪,此人叫薛维,和你一样是华国人,多年前我们曾在香城一个小型医学交流会见过面,他的医学见解十分独到,我不了解华国社会,但从旁人的口气来看,他似乎名气很大,当时我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医生,他也没和我多说什麽。这序号倒是令我想起那时候的交流会上,曾经展示一盒由薛医生研发的药物,具体是什麽我忘了,但令我印象深刻的是上面的WX,听说世界上只有他一人,研发的药物全部会印上这两个字母,实在是个很古怪的男人。」
近两月的询查,凌进早已心灰意冷,没想到最後竟得到如此宝贵的消息,向褚夫连声道谢,褚夫也衷心祝愿他能找到薛医生。
凌进驾车回家後,正停泊时雨时,忽然它又出现「丫丫」怪声,凌进还没反应过来,竟然就直接熄火了!
凌进尝试数次启动引擎,均是毫无反应,看来这架古董车算是正式报销。
心灰意冷的凌进深深叹气,收拾沉重心情,回到洛家,发现屋内漆黑一片,摸黑走上茜茜的房间,打开灯光,发现她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休息,上前轻轻握住她的手,柔声道:「茜茜姐,我回来了。」
茜茜眼皮微微睁开,勉强笑道:「终於回来了,我好想你啊……」说罢想伸手抚摸凌进,凌进连忙将她的手按着自己的脸颊,见她虚弱的模样,心中一痛,目含泪光地笑道:「我找到一些线索,有人见过为你制造药丸的医生在香城待过,时间急迫,我们今晚就飞去香城吧。」
茜茜微微点头,问起凌进这些日子去了哪里,凌进娓娓告知,正说到特拉化州的一间药厂无礼赶走自己时,茜茜忽然「咦」了一声坐起,脸色渐渐凝重,凌进还道她身体不适,追问不停,茜茜目光却凝视房门之外,喃喃道:「有人来了。」
凌进朝她的注视的方向看去,房门大开,楼梯口清楚可见,梯下正是大门,有客人的话,自然会有敲门声音,可什麽声音都没有。
「他在观察屋子。」茜茜煞有其事地缓缓转头,彷佛望着屋外的四处探查的「客人」。
凌进自认识茜茜以来,从不曾听她说谎,甚至连一些粗浅笑话她也听不懂,因此当茜茜说自己会死的时候,凌进是百分百相信,没有半分质疑。他从茜茜的口中听出一丝危险,忙问:「茜茜姐,这人到底是谁?你为什麽能看见他?」
茜茜茫然回答:「我不认识他。不是看见,是感觉,你也知道,自小我就有一些奇怪的能力,这还是我第一次遇见和我相同感觉的人,虽然没什麽根据,但我肯定,他和我一样不是普通人,而且……似乎来意不善。」
凌进自然知道茜茜与众不同,不说五年前用怪风吹飞警察,有一次一只小松鼠的脚卡在屋檐的裂缝,茜茜二话不说,轻易跳上二楼,解救松鼠,看得凌进是目瞪口呆;还有一次,两年前的平安夜,凌进和她在屋内嬉闹,二人玩扳手腕,那时候凌进已是十八岁,虽然不常运动,但和看似纤弱的茜茜比起来绝对是稳操胜券,谁知支持不到半秒就输了,这件事凌进一直引以为耻,未免自取其辱,从此不再和她比力气。
茜茜见凌进不说话,知道他在考虑如何脱身,道:「进进,你赶紧离开屋子,既然我可以感觉到他的存在,想必他也可以,你是普通人,他是不会追你的。」
凌进微笑道:「你觉得我会自己逃跑吗?」说罢从衣柜拿了茜茜几件衣物,塞进背包,接着将二人证件贴身收藏,准备随时逃走。
茜茜转头叹道:「唉,你又何必为了我这快死的人呢?」
凌进收拾好背包,挂於身前,认真回答:「如果换作是茜茜姐的话,也绝不会抛弃我的。」他背起茜茜,柔声道:「别想这麽多了,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机场。」
正待走出房门,忽然大门「碰」地一声打开,一名相貌堂堂的亚裔男子出现在门口,他面挂微笑,盯着楼上的凌进二人,用英语说道:「你好,我叫弗林特,真高兴见到你。」
凌进以英文冷冷回答:「抱歉,对於不请自来的野蛮人,我是一点也不高兴见到他。」
弗林特眼神闪过一丝杀机,仍然摆着一张假笑脸,道:「又不是和你说话,我要的是你背着的女人。」说罢身上隐隐散发出一股无形气息,虽然凌进毫无感觉,但茜茜却能知道这是动手前的迹象,她放脱凌进,双脚落地,一手扶着梯口栏杆,道:「你找我有什麽事?」
适才茜茜在凌进身後,弗林特看不见她的容颜,现在正面看到她那宛如天人的面貌,顿时收起笑容,心中惊叹:这女人长得真美啊。
虽然茜茜的美貌震撼身心,弗林特反应还是不俗,旋即笑道:「今早我和朋友在山中远足,我不小心迷路了,无意间来到这间屋子附近,感觉到这位美丽小姐的气息,好奇之下,有心上门结识,还请小姐别见怪。」适才他口气狂傲,见到茜茜的容颜後,嚣张气焰荡然无存,反而带了几分谦卑和善意。
谁知茜茜冷冰冰地回答:「我不喜欢见外人,也不想认识你,请你离开。」
弗林特额头青筋一露,笑道:「我和小姐都是特别的存在,相交相识是在所难免的。我有个唐突要求,不知小姐有意思成为我的妻子吗?」
凌进一直隐忍他猖狂无礼的言语,听到这句话实在忍无可忍,指着弗林特怒骂:「混账东西,别欺人太甚!随意弄坏我们家门不说,还要茜茜姐和你结婚,你脑袋进水了吗?」
茜茜望着凌进,眼神瞬间变得温和百倍,道:「我只会喜欢进进一人,别的男人是一眼也不会多瞧的。」
弗林特原以为凌进是茜茜的弟弟,发现他竟然是茜茜男友,心中妒火难消,道:「既然你不明白我的苦心,那我就先杀了这小子!」说罢衣服中冷不防地射出数十把小刀,急速向凌进飞去,茜茜纤手虚空轻拂,一道强劲的怪风扑向飞刀,将其一一打回,弗林特一惊,那股风压威力未减,他被狼狈地吹飞门外,重重摔在五米外的草地上,倒地不起!
凌进忍不住拍手喝采:「好厉害!」
谁知出招後的茜茜头晕目眩,冷汗满额,直接倒在地上,凌进连忙抱住她,摸着她冰冷的手,慌张地问道:「怎麽了?」
茜茜脸色苍白,气若虚浮地说道:「没事,只是有些体力不足,那坏人应该还没死,过一会儿又会打你的......进进,你还是一个人快点逃走吧!」
凌进又怎会留下茜茜不管,他背起茜茜和背包,坚定说道:「我绝不会离开你的。」
凌进背着茜茜逃出洛家,经过门前草地时,瞥了一眼低声呻吟的弗林特,接着深深呼吸,朝大路方向发足狂奔。
洛家离山林外的大马路相距二十分钟车程,如果沿着小路走要走三个多小时,就算没被弗林特追到,甚少运动的凌进,背负一人也绝对撑不到两小时。
凑巧的是,凌进在小学时一次放学回家的路上,校车在转进山林的路上抛锚了,司机见车中只有一个学生,正是每日乘坐尾班车的凌进,便叫他自己走回去,误打误撞之下,他发现一条山路捷径,只需步行一小时便可抵达大马路。洛婆婆逝世後,茜茜教他驾驶,他每天开着时雨上学,这条捷径自然再也没走过。
虽然多年未走,好在凌进记性极佳,用手电筒找到路口後,进入树林,一路崎岖,高低起伏,他被尖锐树枝刮伤肌肤数处,自是一番折腾,但为了茜茜和自己的安全,他又怎会在乎这些小伤?
行约十多分钟後,身後的茜茜忽然说道:「那坏人追来了,他只能感觉到我……你快放下我,自己逃走吧。」
凌进彷若无闻,继续气喘吁吁地赶路,茜茜知道弗林特的位置,料想不到数分钟时间,他就会追上二人,自己倒是没关系,弗林特强迫结婚,凭自身怪力,撞在树上自杀便是,可心爱的凌进却也跟着送死,想到这里,心中一急,怒道:「你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吗?」
凌进停下脚步,哽咽道:「我什麽都听你的,但你……能不能别赶我走啊?」
茜茜听他说得悲凄,泪水也盈盈流下,搂紧凌进的脖子,道:「进进别哭,是我不对,我们就死在一起......」
凌进忍住伤心的眼泪,强颜欢笑:「我们也不必那麽悲观,看样子那坏人应该是城市来的,说不定他走不惯这些山路,就放弃追下去的念头。」
茜茜黯然点头,却知弗林特没有放弃的意思,正在後面步步接近。凌进继续迈步而行,忽见旁边一块半人高的大石,脚步再次停下,茜茜问道:「怎麽了?」
凌进不知在想什麽,但眼神渐渐凶狠起来,道:「我小时候在华国孤儿院,成日听到夥伴们改说名句,其中一句话我们经常挂在口上,叫做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茜茜姐,你知道这是什麽意思吗?」
茜茜虽自幼与母亲以华语交流,但对於华国谚语名言却是一窍不通,摇头道:「我不懂这些话,但你说起来语气不友善,想来不是什麽好意思。」
凌进道:「正是,这句话意思是,我不会主动去冒犯别人,但如果别人主动冒犯我,我也绝不会坐以待毙。」说罢从衣袋抽出一把银质小刀,刀锋在微弱的月光之下,依稀发出淡淡的白芒,想必极其锋利。
茜茜惊呼道:「这是那坏人的飞刀!」原来凌进离开洛家时,顺手在地上捡起一把,凌进没有伤害他人的意思,可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也只能以死相拼,这把小刀就是最後的武器。
凌进冷冷道:「我要杀了他!」
茜茜听後没有多大反感,虽然她对动物颇有爱心,对人却是毫无感情,就算是生母洛婆婆死去,她也没多大伤心,世上除了让她品嚐到人生乐趣的凌进之外,恐怕无人能让她在乎紧张,所以凌进说要杀人,她自然没什麽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