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變心 — 第三章

这个令人心碎的消息,势必有让英豪知道的必要。

我在告诉他的同时,心里也在期待着,也许他可以想出什麽方法,让我免於成为吴太太。

但是他听完後,沈默不语,皱着眉头,静静的点燃了一根烟。

我看着他,也没有说话。在他的小套房里,空气好像凝结了一般,连呼吸都觉得有几分困难。

「你妈妈还是一样不愿意接受我。」半晌,他突然冒出这麽一句话来。

我点点头,对於一个不争的事实,不知道该如何接口。

「你有打算怎麽办吗?」他问我。

「我不知道。」我来这里找他,也是为了要寻求一个答案。

话题又打住了,我们之间的场面再度陷入僵局。相恋多年,从来没有出现过如此尴尬的情景,我打心里恨透了这种感觉。

就这样,他坐在床上抽着他的烟,我坐在椅子上想着我的心事。

如果不是为了那个该死的会头坑走了我母亲的钱,我想我也应该不会被迫於无奈要成为吴太太,和英豪之间的事情,必然有转寰的余地。他没有让我失望过,我心里深信着他必然会有所成就,只是这些都需要时间。而现在,时间对我而言,是奢侈品,我所剩的时间已经不足够用了。

成为吴太太後,又会是怎麽样的一种生活?在一段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里,我能够快乐吗?事实上,我认为这样的生活是一种折磨。对冠维也许不是,但对我而言,答案是肯定的。我不喜欢他,从前不会,现在不会,未来的机会也不大,我们的婚姻只是彼此利益的结合,我替他断绝那些风流情债,他则替我家解决周转问题,如此而已。

在一起这麽多年,最後还是必需走上分手的结局,看着英豪,我很心痛。总以为有一天我们必可以改变他人的成见,但这一天也许等不到了,多年来的倾心相恋,将付诸流水,即使嫁做他人妇,我的心思还是停留在他身上,我想,不会再有另一个人可以在我的心湖上引起涟漪了,再也不会有了。

闭上眼,惊觉脸颊一阵湿热,这才发现,我的眼泪在不知不觉中已落下。

英豪适时递上一张面纸,我接过手,擦乾的泪痕。

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我的泪水更像断了线的珍珠。

在经过情绪的决堤之後,眼泪已经稍稍止住了,他熄了手上的烟,起身拿起外套披在我身上。

「穿上吧!」他的口气平静的不带任何情感:「该送你回去了。」

我擦擦鼻子,木然的起身,所有的感官都已经麻痹,整个人好像失了魂一样的跟着他下楼,上了他的摩托车。

车子急驶中,我从背後伸出手抱住他,把脸颊依着他的背,耳边传来风的声音。街景与路人,都是眼中一闪而逝的片段,我早没有印象,唯一令我有印象的,是透过指尖传来的他的体温,清楚的告诉我,我正拥抱着我最爱的人。

他送我到家门口,这时我只好松开对他的拥抱,下了车。

「再见,回去的路上小心点。」我依然关心的对他说。

「再见。」他回头对我道,然後加速油门离去。

我在原地目送他渐行渐远的身影,感觉到英豪已经悄然自我的生活中慢慢退出了。

事实也是如此,自从那一天後,我们的连络也不若往常那麽频繁,见面及通电话的次数都明显的减少了。这样做对彼此也好,既然无法相守终生,再见面也只是让彼此更难过而已,何必呢?

少见面,少连络,日渐的疏远可以减少我们对彼此的依赖。时间是疗伤的药,我可以慢慢忘却心痛的感觉,但我永远不会忘却生命中曾经全心全意的爱过一个人,他会是我今生永远的回忆。

永别了,吾爱。

我的婚礼订在隔年夏天,前後不到半年光景,本来吴家父母是希望能再快一些把我娶进门,但末来与我父母亲商量後的结果,决定在婚期订在六月。

我订了婚,也送了喜饼,身旁的亲朋好友都知道我已成为吴家的准媳妇。

几个专科时的死党本还以为我的对象是英豪,但打开帖子一看才发觉是冠维,自然好奇的来询问我。对於她们的疑问,我只是笑笑的应付而过,其实心里头,我并不想要去解释这个问题,每解释一次,我就每思念英豪一次,内心也跟着痛苦一次。

妈妈要我辞去工作,我顺就她的意思。全家都忙着为我的婚事张罗,喜气洋洋的好不热闹,我强装起笑容,面对每一天的人事物,努力让自己沈浸在忙碌之中,不让自己有空闲的时间。因为只要一得空,我就会开始想念英豪,自我订婚後,我们几乎等於处於不连络的状态,也许他和我一样,也想把自己累得半死,好能不去回想到我。曾有几次,我想透过朋友,去了解他的近况,他过得好不好?工作还顺利吗?有没有认识新的女朋友?他会想念我吗?太多太多的问题,都有着我想知道的答案。但後来我又却步,怕自己知道後,会更放不下,因此我按捺着自己,不去连络他,也不要特意去打听有关他的一切。

婚礼前的一个多月,一票的专科好友及同学来找我出去玩通宵,说是要庆祝我即将结束单身生活。

我跟着他们出去,大家先去吃顿大餐,之後到海边去看看,一伙人坐下来闲聊着,谈着各自在工作上和感情上的事,我静静的聆听着,偶而也插上个一两句,毕业届一年,没想到大家的生活都和学生时期相差颇大。说说谈谈之中,时间不知不觉就过了一大半。最末有人提议去兜风,大家上了车,随与的四处闲晃。

我觉得有几分疲惫,看看手上的表,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於是我向他们提出我有想回家的念头。大家本来还想留着我多玩一会儿,但我真的是有些累,後来他们也不勉强,送我回到我家的巷子口。

我下了车,告别他们。

半夜时分,整个世界都相当安静,没有任何的人声,路上也没有行人,想必所有的人都在睡梦之中。我抬头看看天空的星星,再看看我家门口,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疯狂的想法。

好友的车子已经离开,我转身离开巷子,朝着大马路的方向走去。来到了大路上,往来的人车也已稀疏可数,我伫立在路旁等候。一台计程车朝着我行驶过来,我向他招手示意我要搭车。

车子在我面前停下来,我打开车门,坐进车子里後,报了英豪住处的地址。

司机先生开着车子,可能因为夜晚车少的关系,行车顺畅,不到几分钟时间就来到英豪的住处楼下。

我付了车资,然後下车,到附近找公共电话。

投下硬币,拨了一个曾经熟悉但如今却陌生的电话号码,我静静握着话筒,摒住呼吸,等待电话那头有人接起它。

在电话被接起来的那一刹那,我的心头也跟着震动一下。

「喂!」话筒里传来我思念已久的声音。

「英豪,我是宛晴。」我向他表明身份:「你睡了吗?」

「嗯!」

面对这麽简短的回答,我迟疑了三秒钟,再开口对他说:「我能不能….看看你?」

「现在?」

「对!我在你家巷口的公共电话这里。」

「我下去接你。」语毕,他挂上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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