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琴櫻月下 — 《 壹章 月下花妖(1)》

宴会上,墨衣琴师垂首敛眉,修长手指在弦上来回拨动,刹那间,悠扬琴音流转,似一丝涓流缓缓流入人心,众宾客顿时没了声音,屏息享受着这百年难得一见的琴技。

宫女压低音量交头接耳的问着,究竟是哪家的公子琴艺如此精湛。

昭荷公主闻声回眸,宫女们立刻低头,就怕因破坏了这份宁静而被责骂,公主柔声说道。「没事,别紧张,我只是听到你们在讨论,我听说是墨家的三公子。」

宫女连忙欠了欠身,感谢公主解惑,一边在心中赞叹人说昭荷公主是脾气最好的主子,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一旁总管公公慈笑地说:「昭荷你对下人太过放纵的习惯还是没改啊!」

昭荷耸肩。「也不算什麽坏习惯,不需要改吧。」

眼看总管公公又要开始连篇“教诲”,昭荷语气一转,赶紧提问。

「公公,在说些墨家的事吧,这琴艺着实难见。」

「说到墨家!世代都是琴师呢!当代家主墨耀有三子,长子墨佐韦能文能武!我活到这把年纪还没见过谁剑术和琴艺都如此了得!次子墨效我虽没见过,但听闻其貌美如女子,其中琴艺最为精湛者当么子墨甚远莫属!也就是现在席上那位。」

昭荷闻言望向台上垂首的墨衣琴师,叹息道。「可惜了,没看到他的样子,不知有这般琴艺的人才是何貌。」

待最後一音落下,墨甚远起身向座上皇子行了个礼後退下。

走在宫中小道上,墨甚远转了转因长时间低头而僵硬的颈子,满心只想赶紧离开这令人窒息的地方。

「墨公子请留步。」

忽然一道女音落下,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墨甚远停下脚步。

见来者衣着华丽,身旁还跟着侍女,想必是哪家高官的女儿,墨甚远勉为其难的扯起嘴角,给对方一个勉强称得上是微笑的表情。

「敢问姑娘有何事?」

看到墨甚远僵硬的微笑昭荷顿时玩心大起,眼里闪过一丝戏谑好奇地问。

「想问墨公子为何总是垂首弹琴呢?难道是琴艺精湛但是其貌不扬?」

墨甚远的微笑瞬间崩塌,啧了一声,他倾身反问。「敢问姑娘,你看我这张脸像是其貌不扬吗?」

面对突然凑近的男子,昭荷不但没有吓着,反而大剌剌地打量起墨甚远的面容来。

「不像其貌不扬,相反的,墨公子长的十分好看。」

墨甚远听完「嗯」的一声後转身离开,但身後女子却跟了上来。

「既然不是相貌的问题,那你为何低着头呢?」昭荷不死心地追问。

墨甚远停下脚步,没由来地说道。

「对我来说,比我二哥丑的女人都是其貌不扬,比如姑娘你。」

一旁侍女护主心立刻愤恨的站出来,指着墨甚远骂道。

「我家主子…!」

语音未落,墨甚转身离去。

而昭荷则是忍不住地捧腹大笑。

「公主……您笑什麽呢,那墨公子根本有眼无珠!况且这世上怎麽可能有男人比女人美啊!」

昭荷抹去眼角笑出的泪。「挺有趣的啊!本公主从小到大未曾被人嫌弃过相貌,如今被他这麽一说,我倒是开始期待墨家二公子的模样了。」

墨甚远步出皇宫时,正巧瞧见自家大哥悠闲的倚在马车上闭目养神,刚刚地不快顿时散了大半,他出声唤道。

「大哥!」

墨佐韦慵懒地抬眼,浅浅笑道。「小远。」

墨甚远撇了撇嘴。「我去,就说别叫小远了,话说今天怎麽不是陈叔呢?」

「天冷陈叔身体不适,正好我也闲得发慌,就来了,上车吧。」语毕,墨佐韦一个跨步俐落上马。

墨甚远没这能耐自然摸摸鼻子认命地爬进马车,这门帘一掀,他马上探出马车,对着墨佐韦调侃道。

「我说大哥,你这马车内怎麽还载了个美人,不怕天黎姑娘发怒啊?」

这时,车内的美人发话了。「小远,再多话就把你踹下车。」

墨甚远装作委屈地钻回车内。「二哥息怒。」

墨效侧眸扫了他一眼。「戏精。」

「二哥精明,这麽快识破小的演技,在下不慎惶恐,但是看这阵仗,并不只是陈叔身体不适吧。」

车外的墨佐韦闻言赞道。「不错,小远长脑子了,阿效你给他解释解释。」

墨效从怀中掏出一张破旧的地图,眼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三弟,你可曾听过鬼山?」

墨甚远摇摇头。「鬼山?那是那坐山里有鬼罗?」

「不完全是,至少不是已故的人魂,听说鬼山内住着妖怪,你大哥和我正想去瞧瞧传言是否属实。」

墨甚远无语,弱弱地问。「那两位带上我是?」

墨佐韦与墨效十分有默契的一同答道。

「怕死所以拉个垫背的。」

「……我现在想下车还来的及吗?」

「你说呢?」语落,墨笑勾起嘴角,明明是绝美笑容,但墨甚远看了却觉得心寒。

他抱着最後一丝期望搬出母亲来说。「娘看到我们三个都不再总会担心吧!」

墨效不语,在墨甚远欣喜的以为二哥决定要掉头回府时,他开口了。

「娘应该不会发现,我在爹的香炉内下了点广藿香(东方常用的催情剂)顺带一题陈叔身体并无不适,是我拿东西收买他的。」

「………」

见车内一阵沉默,墨佐韦语重心长地道。

「小远,二弟心黑,你斗不过他的。」

随着窗外景物变换,街道逐渐被树林和雾气取代,几经颠簸之後他们到达了传闻中的鬼山。

墨佐韦率先下马,从包袱里拿出几件大衣递给他们俩。「这儿冷,多穿些。」

墨甚远拢了拢外衣,望着眼前漆黑寂静的森林狠狠地抖了抖。

「大哥……要是真的有妖怪怎麽办?我们还是回去吧……。」

「刚好可以考验一下我的剑术和你的逃命速度,挺不错的。」话音铺落,墨佐韦带头步入山林,墨效见状随即跟上,不愿被丢在原地的墨甚远心一横,眼一闭,死死扒着墨效的手跟了上去。

「好吧三弟,我认真的思考过了,如果真有妖怪,我们就把二弟留下来给妖怪入赘当夫人,换取我们全身而退。」

墨效没好气的横了墨佐韦一眼骂道。「若是男妖怪呢!」

「兴许妖怪中也有断袖。」一个全然未知的嗓音突然介入,令三人为之一震。

墨佐韦一手抚上腰间的斩马刀,警戒的问。「是人?是妖?」

林间传来沙沙声,叶子窜动搅乱了这份死寂。

「妖又如何,人又如何?你们不也期待在鬼山中遇见妖怪吗?但,留下中间那位作为夫人是不够的。」

「出来!躲在树後难道你是怕死?」月色下墨佐韦抽出斩马刀,银白的刀背映照出他跃跃欲试的笑容,目光炽热,没有半分畏惧,亦没有逃跑的意思。

墨效也掏出背带中的弓箭,唯独墨甚远两手皆空。

「搞什麽!你们俩都带了武器,只有我什麽都没有!那我等会儿是要干嘛!」

墨效一次架上三只箭,背对着墨佐韦,令道。

「你负责前面,我负责後面,三弟只管逃跑即可。」

「哈!自不量力的人类,汝等只配落为我等的食物。」树叶的沙沙声越发密集,一道人影缓缓暴露在三人眼前,竟是只狼妖。

墨效失望的叹气。「居然是狼妖,我还期望能见到人形的妖怪呢!」

狼妖听到墨效鄙夷的口吻登时怒火暴涨,妖气翻腾,身型连带胀大,转眼之间便成了只站立起来足有四尺高的狼妖。

「喔喔!不错不错!这样看起来比较强,三弟你可以准备逃了。」墨佐韦边说边推了墨甚远一把,後者才从震惊中回神,拔腿狂奔了起来。

「休想跑!」狼妖朝天一吼,锐利的脚爪正要伸向墨甚远却被一把泛着寒光的斩马刀给搁住,同时三只箭「嗖—」的一声,结实地紮进皮肉中,狼妖痛得哀嚎。

几次交手间,墨效想起了一件事,於是他转头望向方才墨甚远逃跑的方向,幽幽地问。

「大哥……三弟是不是逃错方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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