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忘记我放汤匙的地方吗」、「我说过遥控器不要放在沙发上」、「你睡觉一定要穿这件睡衣吗,我说过我很讨厌」、「我已经不在早上喝咖啡了」;诸如此类的鸡毛小事,最後就会变成难以收拾的大事。
颜伶会歇斯底里的一件事扯出另一件事,然後又是三天前的小事;两个礼拜前的小事;上个月的小事。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你忘记了吗?我还清楚记得日子,五月二十八。」
他的天啊,半年前的一件小到不能小的争吵,你记得清清楚楚是为什麽。
「够了你。我说过我根本不想负责,你不要没事找事吵。」
「不想负责?我不想负责的事够多了,我不想每天晚上负责煮饭炒菜;我不想每天早上负责洗衣打扫家务;我不想时间一到就替你去缴那些帐单。」
「难道我没有买那些家电吗?你要的扫地机器人,晚餐也是我买回家後用微波炉热,还有帐单我已经在上个月用自动转帐。」
「你在怪我?我没有尽责的做好一位好太太,我什麽都做不好?」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过是……。」
「我不过是要你『帮帮我』喂一下橘子,你就做不到吗?」
我没办法再说下去,转身,猛力关上房门。反正一年到头,芎聘跟颜玲同床共枕的时间加起来连一个月都不到。
附带说明,橘子就是客厅水族箱里的狮子鱼。而他恨喂鱼。
芎聘不是真的厌恶喂鱼,他只是讨厌看着那些该死的小鱼优游的活在他的空间,但是他每天都像溺水般的生活着,颜伶是芎聘的氧气,而他觉得快缺氧了。
颜伶一定也感觉到,所以他们必须靠争吵来呼吸彼此的存在。
「我们会不会深爱彼此过头了,最後根本感觉不到彼此的存在,因为爱让我们习惯,习惯最後成为自然,成为无形无法感觉的应该,就像空气。」
芎聘紧紧拥抱着颜伶,感觉颜伶说这些话时的颤抖。
这些话在婚姻最甜美的头几年冒出,当时根本不知道是什麽意思。芎聘当时只是笑着颜伶的愚蠢和瞎操心。
现在多麽讽刺。
「我要出门。」
芎聘坐在客厅看着颜伶一身便装,左肩挂着的侧背包,彷佛沉重的压着她娇弱的身体。他感觉颜伶身体重心偏左边。
「去哪里?」
「就是出门。」
芎聘斜眼瞄着颜伶,她娇小的身影现在看起来格外巨大,像个巨人般要粉碎一切阻止她的事物。颜伶坚决的抬起下巴,不妥协也不退让的站在玄关门口。
「我不准。」
芎聘不知为什麽会不准颜伶出门,不过颜伶会反常地在出门前告知,就够让他觉得怪异。因为颜伶做任何事都不需要经过同意。加上最近的日子他们都在争吵,谁会放心让太太在极度不稳定的日子里出门趴趴走。
相乘之下,芎聘准确清晰地说出『我不准』。
「你以为我会在乎你的准不准吗?」
颜伶猛烈的转头看着芎聘,她的短发烫的又卷又蓬,任何头部摆动都极富动感。
「你跟本不在乎我了,我对你的爱;对你的在乎;我们的婚姻我们的一切,你都……都视若无睹。」
芎聘的表情从困惑的皱眉渐渐变成恍然大悟。颜伶只是想要找点事来吵。
「随便你,你要出门就出去。」
芎聘无所谓的按着手里的遥控器,其实电视一直跳动着转换频道,他根本没有固定在看什麽画面。
「你要我出门。」
颜伶气得打开大门,下一秒,猛烈的关上大门。芎聘暗暗担心门会不会在她的用力过度而裂开。
「你以为我会顺你的意吗。」
「不会,我知道你不会。」
「你这种态度。」
没错没错。他这种态度,接下来就是漫无止境的争吵,尖叫,和东西摔落的声音。一天又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