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典型的双眼皮大眼,姐则是内双眼皮,形状较细长,眼尾微垂着,一笑起来便眯成水光潋灩的月芽儿,很媚。她笑着吻了吻乐乐的脸颊:「你的嘴巴怎麽那——麽甜,像蜜一样。」姐从手提包拿出一张店舖的卡片,放进乐乐手里,包着他的小手:「下次跟妈妈一起来兔子姐姐的店玩,我帮你画个美美的大花脸,一分一毫都不收你的。」
「真的?那麽,我也要把指甲弄得漂漂亮亮的,要画很好看的图案。」
「一言为定。」姐姐跟小男孩勾着尾指,以拇指「盖章」。然後她站起来,挽着我的手臂,跟我一起回家。
「难怪小春会当幼稚园教师,这些小孩子真可爱,搞得我也想生一个出来玩玩。」姐姐的胸部若有若无的压向我的手臂,我心下一阵厌恶与畏怯,生怕被人看到,很想推开她又不敢。
「……不要这样叫我。」
「怎麽了?今天心情不好?」她停下脚步,站在我跟前,托着我的下巴,拉低我的脸庞仔细端详,就像一个主人检视她的物品般:「嗯,黑眼圈有点严重。你的皮肤比我还白,黑眼圈深一点就不好看,等下回家我帮你敷眼膜。眉也长了些杂毛,要修一下,嘴唇怎麽脱皮了?我明明叫你每晚睡前涂唇膜的。」
「我不是女人,没必要太注重外貌。」
姐姐重视我的脸多於她的,从很久之前就这样。她说,她之所以去学美容,不是爱美,是为了护理我的脸。她每天为我洗脸、敷脸,修饰我的脸。我一个大男人从中学时代就被逼往脸上涂许多护肤品,一颗青春痘牌几乎没长过。那年代的护肤品牌很少推出专门让男人用的产品,姐姐就让我用一般女性用的东西。有时朋友嗅到我身上带着一阵花香,就笑我娘娘腔、涂香水。那其实是护肤品的味道。
洗面奶、爽肤水、乳液、精华、面霜、睡眠面膜,还有大大小小的面膜、冻膜,我用过的护肤品比班上的女生更多。
「不喜欢吗?」姐姐敛起笑意:「春鸣出来工作,有经济能力了,就不高兴听姐姐的话了。」
她只有生气时才会好好叫我的名字。我本能地惧怕她的怒火,连忙软着声气说:「不是,只是……我老觉得自己涂那麽多保养品,好奇怪,又花掉你一大笔钱,这样不好。」
「不要紧,」姐姐的纤指温柔抚过我的五官,「我是你的姐姐嘛。从小到大,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你好,身为姐姐就是要保护弟弟。你天生白白嫩嫩的,皮肤细致得能掐出水来,天资这麽好,就要好好保养,不要浪费。」
「不要这样……」我软弱地推了推她的肩,不敢太抗拒:「让街坊碰见我们抱在一起,那多不好。」即使是素未谋面的人见到我们,也会认定我们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无论是五官、轮廓、气质,我们姐弟俩也很相似。可能保养得宜,姐姐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廿七岁的女人,即使比我大三年,外人一眼看过来,会以为我们是同年的孪生姐弟。
她见我红着脸,才肯放过我,提着手袋,跟我相隔一小段距离,并肩走回家。